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就已經被扯入了一個懷抱。
君慕淺的眼神驟而凌厲,身體就迅速給出了反應,手指屈起,下肘高台,亟要給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痛快一擊!
但在聞到那股熟悉的娑羅花香的時候,她微微怔了一下。
就是這一怔,她整個人又被帶入了水中。
「!」
猝不及防之下,君慕淺直接被嗆了一口水:「咳咳咳……」
搞什麼!
她好不容易才遊回來,他又把她按回水裏是怎麼回事。
這分明就是謀殺!
這人的氣量不會那麼小吧,她不就是把他給一個人撂了麽。
不過很快,君慕淺又重新呼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她幾乎是迫不及待地口鼻並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才終於喘過氣來。
還沒等君尊主感嘆一聲,她終於活過來的時候,下一秒——
一個天旋地轉,整個人又被壓在了地上。
差一點,就又呼吸不過來了。
君慕淺:「……」
她是不是真的被赤鱬嚇到了,所以現在腦子還沒有靈醒?
但這還沒完!
緊接著,一具修長的身軀就覆了下來。
冰冰涼涼之中,卻透著一股深沉的火熱。
容輕的右手扣住她的手腕,然後頭低了下來。
濕潤的髮絲擦過兩人的臉頰,帶了絲酥酥麻麻的癢意。
兩人的距離已不足一寸,但是他卻還沒有停止,反而身子更低。
瞧見他如此動作,君慕淺罕見地懵了一下。
輕美人……不會是又走火入魔了吧。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她不能在下面!
想到這裏,君慕淺抬起右手,擋住了她的,然後右腿忽然一個用力,手掌在地上一拍,直接翻身而起。
容輕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身下人會突然起來。
等到一切再度靜止的時候,兩人的位置掉了個兒。
這一次,成君慕淺在上面了。
她跨坐在容輕的腰間,一隻手撐在他肩膀旁邊,另一隻手握著七星挽月鞭。
兩人因為都入了水,衣服全部浸濕了。
水珠不斷從發尖往下滴落,滴在他緋色的薄唇上,竟然添了一種別樣的性感和誘惑。
他的墨發散亂開來,鋪在地上。
翩長的睫羽沾染了幾抹晶瑩,肌膚如玉。
但是這麼一下,饒是容輕,都怔了一下。
然而,他畢竟修身養性多年,很快就恢復了正常。
重瞳瞬間幽深了起來,深深地看著壓在他身上的紫衣女子。
眉梢微挑,彷彿再問——你要做什麼?
君慕淺神色微頓,她有些尷尬,因為她方才才做了決定,準備晾他一段時間,讓他憋著。
結果沒想到,這麼快他們就又成這樣了。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誰讓他在水下偷襲她,還想灌她水,差點沒讓她嗝屁。
「你剛才想要幹什麼?」想到這裏,君慕淺眼神立馬不善了,「你怎麼找到這裏來的?」
按照容輕的性子,在她說完那句話之後,就應該真的待在那裏,要麼就自己走人。
他居然會來找她?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聞言,容輕微微蹙眉,他沉默了一下,才緩緩開口:「我以為你被赤鱬拽了下去,溺水了。」
在感受到那股震感時,他查看了一下,發現來源是這裏。
雖然池水很深,但對於容輕來說,也只是一眼就能望到底,自然也就看到了那些赤鱬。
不過,他並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關心則亂」。
所以,沒能看完全部,就下水了。
聽到這句話,君慕淺一愣,手鬆了開來。
「所以——」容輕眸色深深,說得風輕雲淡,「方才準備給你做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你知道……」君慕淺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瞅著他,「什麼叫人工呼吸麽?」
「自然知道。」容輕應了一聲,眸底掠過一抹淺淡的笑,「不然你以為,我方才要做什麼?」
君慕淺可從來都不會把話藏著掖著,她向來有什麼就說什麼。
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她道:「哦,我以為你看中了我的美色,想要霸王硬上弓,輕薄我。」
那種情況之下,不能怪她有這種想法。
要不是因為發現了是他,她真的早就一巴掌扇過去了,然後把這個人打得不能人道。
果然,此話一出,容輕看著她沉默了。
寂靜了有半晌,他忽然開口:「這麼想,倒是也沒有錯。」
這一回,輪到君慕淺沉默了。
她覺得,她可能真的是在水下,把腦子給整壞了。
君慕淺幽幽地望著緋衣男子,好一會兒,才吐出來一句話:「你肯定不是容輕,你是不是被人奪舍了?」
越說,她就覺得越有可能,她仔細地上上下下查看,手開始不安分地摸著。
不過,她沒能摸多久,手就被抓住了。
容輕眉目之間,浮起了一絲好笑,他輕嘆一口氣:「你在想什麼呢?」
奪舍?
可還沒有人能對他做出這種事情來。
不能,也不敢。
君慕淺又是一愣。
因為她發現,他的面部表情竟是比以前鮮活了不少。
這一剎那間,他好像已經不是那個立於九天之上,俯瞰眾生的容輕了。
他在這一刻,跌入了凡世之中,周身是十丈軟軟紅塵。
君慕淺終於能夠感覺到,容輕不是那麼遙不可及了。
他現在,離她很近。
不是因為身與身,而是因為心與心。
一時間,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我沒有溺水。」末了,君慕淺低聲道,「我是在往上遊,你都看到了赤鱬,沒有看到其他的麽?」
容輕仍抓著她的手,眸光深深,聲音也低了下來:「不知道,大約是……」
頓了頓,他微抬起頭,呼吸輕不可聞:「我害怕了。」
是的,他害怕了。
頭一次,出現了這種情緒。
他看見她在水裏,潛意識中就覺得她可能發生了什麼。
這一句話,讓君慕淺的心忽然狠狠地顫了一下。
彷彿有著一波一波的海浪湧了過來,每一個字,都帶著深深的衝擊感,讓她的耳膜在戰慄著。
「你為什麼會害怕?」君慕淺看著他,「輕美人,為什麼?」
容輕的臉上有瞬間的迷惑,他似是真的在認真思考,但是最終還是沒能思考出來。
他微微地搖了搖頭,只是道:「我在擔心你。」
因為什麼在害怕?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到底是……
忽然間,耳邊莫名地迴響出了兩個交纏在一起的聲音。
女聲,男聲皆有,很是熟悉。
一道略帶焦急,一道沉著冷靜。
「輕兒這樣,該怎麼辦?」
「無法,只能靠他自己了,放心,他畢竟是我們的孩子,讓他去……」
「……」
聲音到這裏,就斷掉了。
君慕淺的眼神驟而凝固了,因為她看見緋衣男子的眉緊緊地蹙了起來,彷彿在忍受著什麼痛苦一般。
美到震撼人心的面容上,竟然儘是痛楚。
「容輕?」君慕淺一驚,她以為是她把他給壓住了,急忙起身,「你怎麼了?」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他這個樣子。
「無事。」容輕咳嗽了幾聲,容色蒼白了幾分,「不是天機反噬,放心。」
「你的身體……」君慕淺將他扶了起來,欲言又止,「真的沒有其他的問題麽?」
她總有那麼一種不好的預感。
容輕搖了搖頭,也站了起來。
調息了一會兒,問道:「餓了麽?」
「啊?」君慕淺沒想到他轉移了這麼一個話題,她剛想說些什麼,下一秒——
「咕嚕咕嚕……」
肚子叫了。
君慕淺默默地在心中給自己的胃記了一筆,然後淡定道:「餓了。」
**
火星在夜風中四射,眼下已經處於深秋,天氣涼了不少。
能吃一口熱乎乎的東西,實在是天底下最快活的事情。
君慕淺坐在一塊石頭上,托著腮看著身邊的人在翻轉著手中的樹枝,意外不已:「你居然還會烤魚?」
她實在是不能相信,容輕居然也會做這種凡塵之事。
聞言,容輕抬眸,嗓音淡淡:「不算會,只是記得以前看過一次。」
君慕淺:「……」
她真的是佩服他的學習能力,看一次就能會。
她也自詡天才,不過在某些事情上,她不得不承認,她確實不如他。
不過,這也沒什麼,任何人都不可能是全能的存在。
君慕淺饒有興趣地看著容輕還算熟練的動作,想了想,問道:「你怎麼想起給我烤魚了?」
方才,容輕問她餓不餓,她以為他要帶她去吃什麼滿漢全席。
畢竟上次在天機城的時候,她真的是印象深刻。
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容輕居然把她帶到了西方荒漠內圍的森林之中,然後用了一些樹枝來,開始烤魚。
君慕淺必須慶幸,這些魚不是赤鱬。
雖然說吃了赤鱬的肉,可以治病,而且聽說味道也很鮮美。
但是一想到那條赤鱬居然是人變的,她就受不了了。
「嗯——」容輕手中的動作沒有停頓,聲音波瀾不驚,「哄你開心。」
「咳咳咳咳!」冷不丁聽到這麼一句話,君慕淺直接被嗆住了,容色通紅。
容輕微微挑眉,他空出一隻手,很適時地替她拍了拍背。
「咳咳……」君慕淺終於緩過來一口氣,她眯了眯眸,「這不是你自己想到的吧?」
雖然她感覺到他好像已經在開竅了,不過以他的性子,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聞言,容輕蹙眉:「為什麼不能是?」
「肯定不是。」君慕淺瞟著他,「是的話,我的名字都倒過來寫。」
容輕:「……」
他怎麼有種,被嘲諷的感覺?
「輕美人,你都為我洗手做羹飯了,還這麼……」君慕淺找不到合適的詞,頓了一下,「你就真的……」
「真的什麼?」容輕已經將魚烤好了,遞過來,「吃吧。」
君慕淺把後面的話又咽回肚子裏了,嘀咕:「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你就是塊石像。」
她可算是看明白了,他不是對她沒有感情,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君慕淺將烤魚湊到鼻子間,就聞到了一股誘人的香味。
魚皮焦黃,魚肉肥嫩。
有著金黃色的汁液在魚身上流動著,看起來十分的美味。
君慕淺沒想到,容輕第一次烤魚,居然就烤得這麼好。
居家好男人啊,她在內心感嘆了一聲,然後就下口了。
再然後……
君慕淺咬著魚,目光幽幽地看著坐在一旁的緋衣男子。
「好吃麽?」容輕看著她,然後伸出手,直接撕下來一片,也放入了唇中。
「……」
兩人都沉默地看著對方,一時間陷入了無語之中。
君慕淺覺得,容輕一定是故意的。
先前沒能把她謀殺得了,現在要用魚來毒死她!
要不然為什麼賣相這麼好的魚,結果吃到嘴裏的時候,那叫一個酸爽。
「別吃了。」還是容輕先打破了沉默,他將那條烤魚丟掉,「等下次做的時候,讓暮霖先試試。」
本想著哄她開心,結果這麼一下,事情倒是辦砸了。
果然,別人的辦法不靠譜,那麼就只能……
「慕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