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花,我送你……」
男人嗓音嘶啞低沉,饒是在熱鬧喧囂的活動現場,仍舊有穿透力。
沈疏詞看著搶到捧花的幾個姑娘被眾人圍著,雖然隱有失落,心裡還是祝福的,「你準備怎麼送我啊?難不成你還能從人家姑娘懷裡把花搶……」
她只是隨口調侃,不曾想一轉頭……
面前就出現了一大束紅艷的玫瑰。
此時雖已是傍晚,陽光卻仍舊濃艷,玫瑰花上還有噴灑的水珠,陽光下,折射出了別樣的色彩。
松枝綠的衣服,襯著艷色玫瑰,加上他一張冷肅的臉,幾種極致的色彩與畫面糅合在一起,一時對沈疏詞造成了極大的衝擊。
這花少說也有99朵,比起小束紮起的捧花,顯得格外搶眼。
「這麼大一束花,羨慕。」
「想幹嘛啊?是不是還有其他節目環節啊。」
「看那姑娘詫異的模樣,不像是節目安排。」
……
沈疏詞應該是第一次收到這麼大一束玫瑰,周圍熱鬧喧囂,她卻覺得周圍靜極了,靜得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你……你怎麼……」沈疏詞心裡隱隱有些感覺。
在這裡,想要弄這麼大一束花,並不容易,整個小鎮怕也沒有一個鮮花店,而他能捧出這麼大一束花,顯然是早有預謀。
「喜歡嗎?」他聲音如舊低沉,聽不出什麼情緒。
只是沈疏詞思緒千迴百轉,點著頭,從他懷裡接過花,而霍欽岐卻從褲子口袋掏出了一個絲絨盒子,當著她的面打開……
夕陽折射下,鑽戒折射的光線,一時迷濛了她的眼。
下一秒……
霍欽岐單膝跪在了她面前,略微仰頭看著他,剛毅冷硬的面部輪廓,在那麼一瞬間,好像變得極致柔和起來,聲音低沉喑啞著,預調竭力顯得平靜:
「雖然我們從認識到交往的時間並不長,我也不能像其他男朋友一樣,每天都陪著你,跟著我,你可能會吃不少苦,我可能做不到像其他丈夫一樣,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陪在你身邊……」
「可能準備得有些倉促,只能給你買一束花,和一個鑽戒,可是我會對你好的。」
「你願意嫁給我嗎?」
沈疏詞雖然察覺到了一些什麼,可是事情真正發生,還是難免有些呆住。
可是周圍的起鬨聲卻越來越大……
「嫁給他,嫁給他——」
「臥槽,這是我見過隊長,說話最溫柔的一次,簡直是有生之年系列。」
「你看不出來嗎?隊長很緊張,從準備求婚到現在,壓根不敢見嫂子,肯定是怕被她看出什麼端倪。」
「嫂子,你還猶豫什麼啊,嫁給他——」
……
霍欽岐手底下的一群人也跟著起鬨,一群大老爺們粗著嗓子,吼得震天響,惹得來看熱鬧的不少領導都紛紛皺眉。
就知道霍欽岐這小子不消停,帶頭搞事情。
別人求婚,這群小子,嗷嗷叫什麼,又不是他們娶媳婦兒。
霍欽岐心底是有些忐忑得,尤其是看到沈疏詞一直沒作聲,就這麼直直看著他,稠若墨染的眸子,深沉幽邃,表面平靜,內裡卻掀起了萬丈狂瀾。
沈疏詞雙手緊緊抱著懷中的花,其實在霍欽岐從口袋摸出盒子時,她已經紅了眼。
除卻沈家二老與唐家人,就再也沒人這麼在乎過她。
沒有緣由,不計較她的出生或是其他,就是純粹著……
喜歡著她。
「你……你這也太突然了。」沈疏詞抱著花,思緒百轉。
霍欽岐並沒表面看得這麼平靜,就連第一次出任務,都沒如此緊張過,心臟都要跳出來了,短短數秒,卻好似百個世紀那般漫長。
這種折磨,讓人不堪忍受。
他本就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方才求婚的那番話,都是他琢磨了一個下午的,讓他急性發揮,實在太難。
「從昨天見到你開始,我就一直在想一件事……」
「我希望以後回家,第一眼就能見到你。」
「你願意成為那個人嗎?」
沈疏詞眼睛微紅,忍不住笑出聲,讓他說這麼多話,真是為難他了,霍欽岐說話素來都很直接,卻輕易都能入人心。
他說的話,對沈疏詞來說,太過誘人,她朝他……
緩緩伸出了手。
戒指有點涼,套入無名指的時候,就好似有什麼輕輕箍住了她的心臟,一瞬間的輕悸,讓人渾身發麻。
他的手拖著她的,就好似托住了她整個人,托住了她的後半生。
下一秒,沈疏詞伸手反握住他的,將他從地上拉起來,踮著腳迎上去,雙手環住了他的脖子,這束玫瑰太大,大得礙事……
霍欽岐抬手一撥。
伴隨著周圍人的起鬨聲,花束落地,悄無聲息的,可沈疏詞的這顆心卻好似尋到了一個可依的港灣,整個人都踏實下來。
在眾人的起鬨聲中,霍欽岐摟著她的腰,在她側臉親了下,蜻蜓點水,惹得眾人很不滿意。
難得有機會調侃霍欽岐,眾人還在嚷嚷著:「再來一個,再來一個……」卻被他一記冷眼給瞪了回去。
眾多領導也是笑得無奈。
平時喊號子,也沒見這群小崽子,如此亢奮,今天倒是嗷嗷叫得歡。
還沒見過剛求過婚的人,這麼冷臉嚇人的。
不過沈疏詞卻踮著腳,在他唇邊啄了口。
霍欽岐正瞪人,心裡想著回頭收拾那群混蛋,猝不及防一個吻,倒是惹得他一僵。
垂眸看著懷裡的人,他好似忽然看到了,在青梅林中,騎馬穿林的那襲紅衣,那時她在樹下,他在樓上,離得遠,而此時……
她已是自己的懷中人,已經成為他的姑娘。
……
整個活動,因為霍欽岐的求婚,被推向了一個小高潮,不過也因此耽誤了節目進度,約莫五點半才散場,霍欽岐牽著她,沈疏詞懷裡抱著花,去了單位外面的一個餐廳,這算是當地最好的一家餐館。
許是經常光顧,老闆又得知霍欽岐今日求婚,還特意給他們送了幾道菜,一群人圍桌坐下,熱鬧非凡,拽著霍欽岐喝了不少酒。
求婚的事,雖是公開的,可江錦上這群人,就是消息靈通,這手也伸不到霍欽岐的單位裡。
可霍崢夫妻倆不同,霍欽岐這邊求婚,他們就立馬收到了現場直播。
梁韻差點都哭了。
「兒子要結婚了,這是好事啊,你哭什麼。」霍崢皺眉,急忙給妻子抹眼淚,「你不是早就希望欽岐結婚嘛,這是好事啊。」
結果梁韻擦擦眼淚說道:「這小子長這麼大,我還是頭一次見他連續說這麼多話,你知不知道,他小時候不愛說話,我還以為他智力有什麼問題。」
「……」
這種喜事,自然要廣而告之,梁韻第一時間就告訴了范明瑜,由她宣傳,江家幾個兄弟立刻就收到了風聲,這件事在小圈子裡瞬間傳開。
京圈內不少人都覺得,沈疏詞與霍欽岐可能走不到最後,家境懸殊比較大,主要是很多人都覺著,他倆的結合,幾乎是變相的將江家與霍家聯繫到了一起。
誰都不希望誰家獨大,肯定希望兩人分道揚鑣。
可現實卻狠狠給了他們一巴掌。
人家不僅好好在一塊兒了,還求婚了,消息是從范明瑜那邊傳出來的,肯定不是假的。
江錦上等人聽說這事兒,自然是紛紛送上祝福,只是祁則衍和江承嗣比較可憐。
祁則衍直接被祁老爺子從公司叫回家,給他進行了深刻的思想教育。
「……總說人家小霍冷著臉,毒舌,不討人喜歡,他就是再不討人喜歡也有姑娘願意嫁給他,祁祁啊,你怎麼就沒人要呢?」
「你瞧你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怎麼就沒好姑娘看得上你啊。」
「你這幾個朋友,都陸續結婚,馬上小五孩子都出生了,你還是個單身狗,這要是我啊,都不好意思跟他們一起玩。」
……
祁則衍虛心受教,不敢說話。
而江承嗣則屬於不相信這話,特意打電話去老宅求證,結果被老太太給訓了。
「打聽別人的事,你倒是很積極,如果你在追姑娘事上也這麼積極就好了。」
江承嗣被一噎,怎麼什麼都能扯到自己身上。
**
眾人在群裡和霍欽岐發送祝福,還約著等兩人回來,大家一起聚聚,算是給他們祝賀,江承嗣更是直言,地點他定,酒水他全包了。
霍欽岐卻回了一句:「你如果能包下我婚宴的酒水,會顯得更有誠意。」
江承嗣氣得想把手機砸他臉上。
包他婚宴酒水?他怎麼不上天?
沈疏詞也收到了唐菀等人發來的祝福信息,一一回復完,餘光瞥見霍欽岐的那群下屬還在以敬酒恭喜為由,給他灌酒。
若是尋常,他們沒這個膽子,霍欽岐也不會喝的,今日特殊,他喝了不少。
「嫂子,這輩我敬你和隊長,希望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沈疏詞剛端起酒杯,就被霍欽岐製止了,「我替她喝。」
「隊長,一杯酒而已,不用這麼護著吧。」
「嫂子是不是不能喝酒?那我們也不勉強,隊長替您喝也是一樣的。」
「就是,隊長喝吧。」
……
眾人想灌的對象是霍欽岐,自然不會為難沈疏詞。
「沒關係,一杯酒而已。」沈疏詞笑道,也是今日特殊,她也略略喝了一些。
散場後,已經是晚上八點多,還是那個大劉幫忙攙扶,沈疏詞和霍欽岐才回到了賓館。
「嫂子,還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大劉也喝了點酒,只是不若霍欽岐喝得多而已,黝黑的臉上泛著紅,笑得有點憨。
「不用了,謝謝你啊,你一個人可以回去嗎?」
「沒問題。」
送走大劉,沈疏詞才看向床上的人,餘光又瞥見,放在桌上的玫瑰,笑著進了洗手間,擰了毛巾,給他擦了擦身子。
這人實在太重,沈疏詞也沒法給他脫了衣服,好好擦拭,只能幫他擦了臉和手腳,他醉得實在厲害,整個過程只是嘶啞得說了幾句話,便再沒動靜。
沈疏詞有些睡不著,靠在床頭,還和唐菀打了會兒電話,約莫十點多才睡。
「……你明天幾點的車,我去車站接你。」
「傍晚四五點到京城,那會兒是晚高峰,我自己打車回去。」
「等你到家天都黑了,直接來我家吧,做飯等你。」
……
沈疏詞餘光瞥見身側熟睡的人,沒想到離開前的一夜,會以這種方式度過,不過餘光瞥見無名指的鑽戒,整顆心瞬時都被充斥填滿,留了盞床頭燈,便鑽進被窩睡覺。
霍欽岐喝了酒,一身酒氣,身上還熱得燙人,忽然一雙手鉗住她的腰,惹得她渾身一僵,緊接著,整個人就被他從後側緊緊摟住。
「疏詞——」他聲音嘶啞得幾乎氤氳在嗓子眼,呼出的熱氣盡數落入她的後頸,熱得人渾身發燙。
胸口緊貼著他,他身上就像是著了火。
挨著她,碰著她,都能燒得人渾身發軟。
沈疏詞想推開他,可某人力氣太大,沒辦法,可這麼下去,自己也睡不著啊,掙扎許久,最後也不反抗了,也就沉沉睡著了。
原本以為,這一夜,應該就這麼平靜靜靜度過了,只是霍欽岐半夜醒來,嗓子眼被酒水燒灼得像是著了火,摸了下床頭,才發現這不是自己家,也不是單位宿舍,再垂眸看著懷裡的人,似乎才猛地想起什麼……
「唔?你怎麼了?」沈疏詞睡得不沉,他摸索床頭,許是碰到了座機電話,發出些聲響,她便醒了。
「渴了。」
「床頭有水,我找老闆娘要了點蜂蜜,估計都涼透了。」
「沒關係,你繼續睡吧。」
……
沈疏詞半夜被驚醒,也是真的困極了,聽到了喝水聲,意識朦朧的就睡著了。
可是霍欽岐一杯涼水入喉下肚,卻再也睡不著了,尤其是想起昨晚的事,今日的求婚,心臟鼓鼓脹脹,便升起了別樣的想法。
今夜隔壁安靜極了……靜得他都能聽到沈疏詞均勻舒緩的呼吸聲。
他放下被子,鑽進被窩,整個人就貼了過去。
「你別過來,熱——」沈疏詞皺眉,朦朧中約莫是覺得不舒服的,只是他的手指撩起她睡衣下擺,渙散的意識才逐漸回籠。
「很晚了,你……」
「我想繼續昨晚的事。」嗓音沉沉。
霍欽岐昨晚終究是心疼她的,心疼她坐了一天車,加上第一次的「滑鐵盧」,總歸是有些敗了興緻,總想著找機會證明自己。
……
「你不說話,那我們就繼續?」他聲音低沉,眼睛酒燒得通紅。
如熱風,帶著火,恨不能要把她整個人都燒個乾淨。
沈疏詞倒是想開口啊,可是她一張嘴,就被人堵住了。
原本以為平靜的一夜,卻在凌晨時分著了火……
約莫天微涼,有晨風從窗戶細縫吹來,這場火才熄滅,而沈疏詞小死了幾回,躺在床上,卻連舉臂抬胳膊的力氣都沒了。
「洗澡嗎?」霍欽岐生物鐘已經到了,天一亮,精神抖擻。
「嗯。」身上黏黏糊糊,也是難受,只是沈疏詞剛準備下床,腿軟得差點栽倒在地。
某人是想幫她的,只是沈疏詞覺著兩人一起洗澡,還是有些羞恥,果斷拒絕了她,自己在浴室,磨蹭了很久,待她出來時,床單被罩已經換上了嶄新的,她也叮囑霍欽岐八點叫她,九點要去車站坐車。
可等她再度醒來時,已經是十一點多,霍欽岐正坐在房間內,打開筆記本電腦,似乎在弄什麼東西。
「醒了?」
「你怎麼不叫我?我怎麼回去啊?我還約了菀菀晚上去他家吃飯。」
「我和領導請了兩天假,送你回去。」
「你們請假這麼容易嗎?」沈疏詞覺著腰酸背痛,簡直要瘋了。
「我說請假弄結婚報告。」
「……」
「過些日子,上面應該會派人對你進行政審,可能會去你單位調查,或者請你公司出具一些證明。」
「政審?」沈疏詞覺著,這兩天兩人進展得有些太快了。
不過她此時渾身都疼,點頭應著,揉著腰去洗漱。
兩人回京時,沈疏詞還特意把那束玫瑰給帶上了,霍欽岐看在眼裡,卻沒作聲……
後來霍欽岐每次回家,都會送她一束花,自己若是長時間不在京城,也會特意給她訂花,他不在京城,家裡的花倒是沒斷過,一直持續很久……
唐菀還調侃過,誰說他不懂浪漫,他怕是最懂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