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嶼山深吸一口氣,再度看向女兒,那表情比之前又嚴肅了許多。
「元宵節他去我們家的時候,你的反應很奇怪,也是因為他?」
但是唐菀雖然幫忙打了掩護,此時細想,不對勁的地方還是非常多的。
「對。」
司嶼山皺著眉,「所以元宵節他在我們家吃飯,說什麼有個喜歡追求的人,就是你?」
司清筱沒作聲,算是默認了。
遊雲枝咳嗽兩聲,「嶼山,你當時還鼓勵過他,還給他支過招。」
「我記得。」司嶼山重重捏了幾下眉心。
「上次他去我們家裡送屏風,你還跟他說了見家長的事……還給了他不少意見。」遊雲枝又一刀子扎了進去。
「我怎麼知道這小子膽子這麼大,追我女兒,都追到我家裡來了,還敢明目張膽詢問我!你自己想想,怎麼會有如此膽大妄為的人?這野小子也太囂張放肆了。」司嶼山忽然發作,倒是把司清筱嚇了一跳。
許是覺得嚇到女兒,司嶼山深吸一口氣,語氣放緩些許。
「你們見過誰見家長,還跑來詢問當事人的?」
「這江家的老四,真的是名不虛傳,天生異類反骨,不走尋常路啊。」
司清筱緊抿著唇,當時江承嗣問她父親是,她這個當事人都被驚著了,「爸,那您怎麼對他那麼好,知無不言啊。」
「我不是想著這小子與父母關係不好嘛,我覺得他挺不容易的,婚姻大事,可能沒什麼人幫他。」
司嶼山是個做父親的人,完全把他當做一個需要照顧得小輩。
「他既然問我了,也是對我的一種信任,我就想著,能幫就幫吧。」
「我哪裡知道,他居然……」
司嶼山是越想越憋屈。
「爸,那我們現在……」司清筱咬了咬唇,「江家人還在外面呢,四哥就算了,您和他生氣也是應該的,可是江叔叔、阿姨,還有江家那兩個孩子都在,總不能讓他們一直等著吧。」
「江家人是什麼時候知道你們之間的關係的?」司嶼山追問。
他聽江承嗣說自己是女兒男友,覺得腦袋昏昏漲漲,可是江家人卻好似很淡定。
「他們應該不知道,只是五爺、唐老師他們可能知道的早一些。」
「先別聊了,趕緊出去吧,把江家人送走,有什麼話,我們回家再聊。」遊雲枝提醒,「時間不早了。」
**
司家三口抵達廳內是,江家所有人幾乎是同時起身,雙方都客氣地打了招呼,便在一張桌子的兩端坐下了。
司嶼山原本窩了一肚子火,確也不可能對無辜的人發作,只是死死盯著江承嗣。
可是江承嗣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什麼鬼?
他都沒開始說話,也沒為難他,這小子怎麼給他擺出一副苦瓜臉?
難不成這是準備上演什麼苦肉計,博同情?
還是說被誰刺激了?
江承嗣瞧見他們過來,還是努力從嘴角擠出微笑,只是那笑容頗為苦澀。
「司先生,司夫人,這兩個孩子的事,我可能就比您知道的早十幾分鐘,也不知道承嗣今天見家長,是和您碰面,實在是不好意思,除卻給司夫人的生日禮物,我們也沒帶其他的。」
說話的不是江震寰,而是范明瑜,她聲音本就分外好聽,此時也是笑容和善。
伸手不打笑臉人,江家姿態端得低,弄得司家就是想發作,都有覺得有勁沒處使。
「沒關係。江夫人太客氣了。」遊雲枝只能堆著笑應和。
江震寰低咳一聲,江承嗣便起身開口:
「叔叔阿姨,真是對不起,認識你們這麼長時間,一直沒告訴你們我和筱筱的事,最主要的還是我們關係交往時間不長,就想等感情穩定,再通知你們。」
「只是今晚情況特殊,筱筱被人汙衊,我不得不站出來幫她澄清。」
「我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們,如果你們覺得我做得不妥,或者有什麼不滿,都可以找我宣洩,和筱筱是沒關係的。」
……
江承嗣語氣正經嚴肅,這般作態,倒弄得司嶼山眉頭緊皺。
這分明不像他啊。
他就沒見過江承嗣這麼正經的時候。
他餘光掃了眼坐在他身後的江家後援團,大抵也就明白了,他就是沒腦子,江家聰明人太多,肯定會教他怎麼做。
有這樣的一堆智囊團在,這小子今晚還真是幸運。
第一點,陳述隱瞞原因,態度要端正;
第二點,說明今晚曝光關係的原因,一定不是那種故意為之,想讓司家騎虎難下;
第三點,什麼都是你的錯,把所有責任都攬在自己頭上。
……
江家把這次計劃的定位目標,就是先安然無恙把今晚度過去,而江承嗣陳述的核心思想就是:
一切為了司小姐,一切從司小姐利益出發,一切以她為中心。
這樣的話,司家就是對他再有怨言,也不好發作,難不成人家維護你女兒,這也是錯的?
「對了,叔叔阿姨,這是我給你們帶的一點禮物,也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們別嫌棄。」江承嗣立刻把禮物拿出來。
司嶼山看到這些東西,這火氣又竄了上來。
「叔叔,我之前還問過您喜歡什麼,這也是因為我太喜歡筱筱,太想討你們歡心了。」
「我知道自己還有很多不足,可能你們會覺得我不是你們理想中的女婿,不過我真的很喜歡她,我也會一輩子護著她,不讓她被人欺負。」
「你們可以慢慢考察我,關於我直接問您喜好的事,其實筱筱並不知情,也都是我一個人的想法。」
一個平素弔兒郎當的人,忽然這般正經嚴肅,倒是弄得司嶼山措手不及。
就連司清筱都覺得,眼前的人,不是她認識的四哥,好像忽然換了一個人。
邏輯清楚,條理分明。
最主要的是,司嶼山發難的話,都沒說出口,就全部都堵在了嗓子眼。
小輩如此卑微,他若是再橫生枝節,就顯得太小氣。
司嶼山這是有苦難言啊。
他緊盯著江承嗣,忽然就皺起了眉頭,他身上這件襯衫,好像有幾分眼熟。
這麼嚴肅的場合,他忽然莫名其妙問了句:
「你的襯衫哪裡買的?」
江家人:「?」
什麼狀況?
司嶼山可能會問及的所有問題,家裡人都幫他分析到了,所以他才能在司先生沒有發難前,先聲奪人。
可怎麼會問這樣的問題?
他只是下意識看了眼司清筱。
司嶼山順著他的視線看向女兒,驀然想起在平江那件不合身的襯衣,衣服大小,就是他瘦下來,大抵也是穿不上的,肩寬,修長,腰窄,完全不是他的尺寸。
平江,衣服。
他又想著祁則衍訂婚的時間,祁家訂婚,雖然在平江舉行,圈內沒人參加,可是在商圈也傳遍了,他思量著祁則衍訂婚的大概時間,又忽然想到了女兒忽然說要去平江過春。
「你們在平江見過?」
江承嗣愣了下,怎麼又扯到平江了?可是他的神色卻出賣了他,肯定是見了。
司嶼山頭又開始疼了……
他在平江,不是沒察覺什麼異樣,譬如客廳有兩個杯子,常用的碗筷也有兩幅,只是他以為,可能是朋友去家裡做客之類,也沒想太多,此時想來,當真是細思恐極。
這兩個人該不會是一起住過?
江家人此時也看向江承嗣,因為時間有限,江承嗣並未跟他們細說兩人的交往經過。
此時觀察司嶼山的表現,似乎還有什麼大事。
司清筱也沒想到父親會如此敏銳!
倒不是司嶼山真的洞若觀火,那般細緻敏感,只是事情爆出來之後,以前那些被忽略的細枝末節,就會被一點點挖掘出來。
一股腦兒的撲向他。
難道同居過?
在平江,孤男寡女,山高皇帝遠,這兩人在一起能做些什麼?
難不成……
兩人的關係,已經發展到某些不可描述的階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