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梨園內,除卻值班的人,還有另一人在,他白天帶著妻子女兒來聽戲,結果他們家的小姑娘把東西落在這裡了。
想來也是無奈,不是什麼值錢的小玩意兒,卻是傅家那小子送的,他們家小丫頭特別寶貝。
小姑娘非嚷嚷要,他今晚路過,便過來取。
聽到外面的剎車聲,微微皺眉。
梨園這地方,地勢開闊,附近又無路口之類,極少能聽到這麼急促刺耳的剎車聲。
「怎麼回事?」
「我出去看看。」
「不用,我正好要走。」他拿著自家閨女的東西,聽著聲音是從後門傳來的,男人轉身就朝著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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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鶴枝原本以為,可能是梨園的工作人員,這裡晚上都有人值班,再還沒看清那人的模樣時,他卻直接朝著兩人衝過來。
「放開,你放開她!」
男人聲音尖細刺耳,帶著歇斯底裡的嘶吼聲。
范徵羽被這嘶吼聲,驚得酒醒三分。
只是喝了酒,動作慢三分。
雲鶴枝蹙眉,在男人撲過來時,一把拽住范徵羽,她身子一晃,跌進他懷裡。
她呼吸一沉,重心不穩,雙手下意識要找個可攀附的東西,直接攥住他腰側的衣服……
可雲鶴枝此時可沒那麼旖旎的心思,他已經看清了面前的人。
今天上台給范徵羽送花的男人。
「放開,我特麽讓你放開他,你算什麼東西,我不許你碰她。」男人聲音高亢。
「你算什麼東西,別碰她!」
男人瘋狂叫吼著,歇斯底裡,幾近瘋狂,尤其是看到兩人此時身子緊靠,似乎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暴躁到了極點。
眼底好像竄著火,像一隻發狂的野獸。
「你這不男不女的東西,你憑什麼碰她!」
「你特麽就是個下九流的戲子。」
范徵羽轉頭看他,可男人此時已經沖了過來,她瞳孔微震,下一秒後腦杓被人按住——
直接!
按進了他的懷裡。
「別看他。」
男人徹底失控,飛撲過去,卻沒想到,雲鶴枝摟緊懷中的人,一個轉身,看準機會,抬腳——
直接踹過去!
毫不猶豫!
男人沖得太狠,慣性反噬,身子跌撞在地上,目光相撞,男人心頭一顫。
這個在舞台上,身段柔軟,唱著楊貴妃的男人,眼底卻好似有火。
瞬時迸射出的冷冽,嚇得他呼吸一沉。
待他爬起來,準備再度反擊時,後側的門開了。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穿了身極為簡單的衣服,風姿灑然,桀驁清高,風骨料峭。
「這是出什麼事了?」男人觀察著此時的情形。
只是這位瘋狂的粉絲,早已失了理智,哪裡有腦子思考面前的人是誰,爬起來就朝著雲鶴枝再度撲殺過去。
一道黑影飛快躍出,一腳將他踹翻,他的身子直接撞在自己車上,一聲悶響。
范徵羽此時還被雲鶴枝按在懷裡,聽到動靜,本能想看發生了什麼,身子剛動了下,卻被他緊緊按住。
「別動——」他聲音溫柔,卻又帶著不容抗拒的威懾力。
男人被踹翻,立刻有兩人上前,將他按住,男人還拚命掙扎,「你們特麽都是誰啊,放開我,放開——」
「在我的地方滋事,你不知道我是誰?」男人聲音非常有韻味兒,京腔十足,轉而看向雲鶴枝,瞧見他懷裡還有個姑娘,眼底滑過一絲詫異,剛想開口,卻被人打斷了。
「我找的是那個下九流的戲子,關你屁事,你特麽多管閑事。」
男人目光一轉,笑著看他:
「你說什麼?下九流的戲子?和還真是不巧,我母親也是唱戲的……」
忽然對象他的目光。
男人在笑,眼底卻殺意畢現。
「六爺,這人怎麼處理?」
「你說呢?老規矩。」
范徵羽從頭到尾,人都是被雲鶴枝按在懷裡的,直至聽到一聲六爺,才知道來的人是誰——
川北京家的六爺,京寒川!
這人惡名昭彰,可是個狠角色。
這個梨園就是他們家開的,這的確是他家的地盤。
男人的嘴巴被捂住拖走了,范徵羽後來就再沒聽到關於他的任何消息,他也再也沒有去騷擾他。
她一度懷疑,這人是被京家……
沉塘滅口了。
**
礙事的人處理乾淨,京寒川才看向還擁著人家小姑娘的人,「雲老闆,這麼晚,您來梨園幹嘛?」
而且……
你也該鬆開了吧!
抱這麼緊,連張臉都看不到。
他認識雲鶴枝也有些年頭了,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緊張護著一個人。
范徵羽並沒醉得不省人事,加上方才這件事的驚嚇,酒醒大半,此時趴在雲鶴枝懷裡,自然覺得不妥,想掙脫,頭被按著,腰上還有一雙手箍著。
方才太緊張,此時危機已過,瞬時的親近,驚得她心頭狂跳。
雲鶴枝緊箍著她腰的手指鬆了松,垂頭看她,「沒事吧?」
聲音格外溫柔。
倒是把京寒川給驚著了。
「沒、沒事。」范徵羽方才被他緊緊按在懷裡,無法喘息,此時才得以呼吸新鮮的空氣,也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還攥著人家的衣服,衣角邊緣,被她蹂躪出了一層褶痕。
「沒事就好。」
雲鶴枝托著她後腦杓的手指往下滑,離開前,拂了拂她的頭髮。
有種莫名的情愫在兩人之間竄動著——
曖昧的,流淌著。
范徵羽感覺,她快要窒息了。
直至聽到後側的人低咳一聲,方才回過神,轉身與他打招呼,「六爺。」
京寒川極少被人無視……
這雲鶴枝與他母親關係極好,是她母親力捧的角兒,平時面對他,並沒尋常人的討好之色,還會懟他,現在倒好。
顧著面前的小姑娘,居然直接無視了他。
他什麼時候淪落到需要用咳嗽聲還吸引別人的注意了?
……
發生這樣的事,范徵羽肯定是受了點驚嚇,一行人都進了梨園,京家人給范徵羽端了茶,讓她喝點茶水,平復一下心情。
「謝謝。」范徵羽笑道,只是剛才雲鶴枝和京寒川出去了,此時她獨自面對幾個京家人,還有些害怕。
畢竟川北京家……
惡名在外!
最可怕的是,這群人幹嘛沖她笑啊。
這就更詭異了。
而雲鶴枝此時與京寒川站在外面,說的是方才那個瘋狂得粉絲的事。
「……原來是粉絲。」京寒川輕哂,「我還以為你惹了什麼仇家,畢竟你這嘴,很容易得罪人。」
「我與人說話很有分寸,不會輕易得罪人。」雲鶴枝直言。
「你可得罪過我。」京寒川哂笑。
「你會報復我嗎?」
京寒川咬牙,仗著與母親交好,他哪兒敢報復,所以有時面對雲鶴枝,他才很無奈。
「六爺,我求您一件事。」
「你求我,難得,你先說說看。」
「這件事就到這裡,我不想太多人知道。」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雲鶴枝想私下處理了,而京寒川,有這個能力。
「你求求我。」京寒川自認為談不上是什麼好人,倒是生了故意為難他的心思。
雲鶴枝看了他一眼:
「您這麼幼稚,合適嗎?」
「……」
京寒川拿他沒法子,他不答應,這人肯定就會去找他母親,沒那個必要驚動她,只能點頭同意。
「你這麼晚,帶小姑娘來梨園幹嘛?」京寒川還是好奇。
「有點事。」
「什麼事?」
「您大半夜過來幹嘛?」
「給星遙取東西,這丫頭白天把東西落在這裡了,傅家那小子送的,那丫頭寶貝得跟什麼一樣。」京寒川想來就憋屈,傅三家那小子,沒事兒就來他們家釣魚,哄得他女兒十分高興。
「您與其關心我的事,倒不如多把心底放在如何提防傅家那小三爺身上,小心家裡的魚被他釣走了,女兒的心也被偷了。」
京寒川氣結。
他就知道,這人嘴巴毒,小孩子懂什麼偷心啊。
不過後來,他女兒的確被……這就是另外一個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