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錦上快步朝著拍賣廳走去,只是距離監控室有段距離。
「爺,你別擔心,我看唐小姐也沒吃虧,莊嬈碰到她,指不定誰更倒霉。」江措緊跟著他,看他很緊張,肯定要安撫一下。
「而且江就還在,肯定吃不了虧。」
「就是我不明白,看視頻的時候,他貌似一直站在邊上看戲,怎麼愣是不動彈啊。」
……
江措早就想「落井下石」,畢竟某個心機男,一直搶他功勞。
沒想到江錦上聽了這話,只是餘光掃了他一眼,「江就有句話說得沒錯……」
「你真的話太多,今年年終獎,你別拿了。」
江措:「……」
為毛是他!不是應該罰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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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拍賣廳,酒店工作人員一看情況不對,別人不勸架,他們不可以啊,只能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他們也是一臉懵逼,又沒法子,去年就傅家鬧了一出,還是傅家三爺帶的頭,輩分太高,都沒人敢攔著,去年「鬧事」的都沒來,他們還想著,肯定能順順利利,不曾想,又出了么蛾子。
也是夠倒霉!
「幾位,這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你們看這……」
「實在抱歉,給你們帶來困擾了。」唐菀本就不想惹事,與他們說話,也是溫聲細語。
「沒事沒事,您言重了。」她忽然道歉,反而弄得工作人員不好意思。
莊嬈挑釁在先,在場的人本就頗有微詞,本就是她欺人太甚,而唐菀此時落落大方的做派,更是博得很多人的好感。
「這丫頭性子不錯,現在居然還有人搞什麼地域歧視。」
「越有教養的人,越不會瞧不起人,你看人家這做派,雖然他們有爭執,對別人也還是客客氣氣的,不波及別人,這就是教養。」
「可不,這莊嬈算是丟盡人了,就是不知道,這背後有沒有人使壞。」
……
江姝研此時是有口難言,心底憋著口氣,吐不出來,更咽不下去。
而莊嬈這種急性子的人,本就覺得自己做的沒錯,被打之後,一看唐菀這做派,再度火上心頭。
「唐菀,你特麽裝什麼裝!」
聲嘶力竭,活像要生吞了誰。
「行了,我們趕緊走吧。」江姝研今晚偷雞不成蝕把米,倒是把自己給搭進去了,本就很懊惱了。
「裝什麼好人,你打我這巴掌,就這麼算了?」
「怎麼?你還想打回來?」唐菀倒是不驚不懼,那表情分明在說:「有本事,你就上來試試看。」
唐菀哪算防衛反擊,莊嬈如果現在攻擊她,那就是無理取鬧。
莊嬈是有點蠢,卻也不至於這個時候還往她槍口撞,周圍有人勸和,她也知道給自己找個台階下。
「你等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結果她一轉頭,就撞到了迎面而來的江錦上!
簡單的西裝,半點裝飾物都沒有,清雋雅緻,他整個人都生得非常柔和,水波不興的眸子更是沉如夜色,五官每一寸都好似有著造物主精雕細琢般的通透感。
冷白色的皮膚,總給人一種病嬌孱弱之感,卻又風骨傲然。
「二……二堂哥。」江姝研低聲道,她事先並不知曉江錦上會來,她以為唐菀是自己到的,畢竟她身側位置一直空置無人。
江錦上極少露面,在場的人,還真有不少不認識他,聽江姝研喊了聲,這才反應過來。
「五爺?」
「好像是的,以前江家老爺子過世,奔喪的時候,我遠遠看過一次,那時身體不大好,還坐在輪椅上,現在看著,好像好多了。」
「長得和他哥一點都不像啊。」
……
其實廳內光線昏暗,壓根看不清長相,只是莊嬈等人離得很近,自然看得清清楚楚。
莊嬈認識江姝研許久,還是第一次看到江錦上,心驚之餘,卻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方才我聽誰說,要不放過誰?」
聲線溫緩,可嘴角那抹弧度,卻帶著刺骨的蒼冷。
「莊小姐,是你說的嗎?」
這般好看的人,忽然站在你面前,莊嬈眼睛花了,腦子也懵了,哪兒還記得什麼唐菀。
「莊嬈!」江姝研使勁抵著她的胳膊,這種時候犯花癡,真是腦子進水了。
「啊……哦!」莊嬈方才緩過神。
「爺。」江就此時才走出來。
「發生什麼了?」江錦上在事發之後就出了監控室,後來的事自然是不清楚的,也沒看到唐菀動手,自然要問一下緣由。
江就推了推墨鏡。
「大概就是莊小姐挑釁在先,出言侮辱,還動了兩次手。」
莊嬈瞳孔地震,「我什麼時候動了兩次手!」
「一次試圖打掉唐小姐手中的冊子,另一側則是想抽她耳光,沒碰到,後來唐小姐出於自衛,就打了她一下。」
「你打她了?」江錦上看向唐菀。
唐菀點頭。
「就是她打我!我也只是說了兩句話,這也太過分了吧。」莊嬈忽然就開始向江錦上告狀,「五爺,她就是仗著江老太太喜歡,出來作威作福,這種人您也不管?」
「打了哪邊?」江錦上看向她。
「左邊!」莊嬈幾乎是下意識以為,江錦上是能幫自己出氣的,畢竟他這語氣不好,又好似在針對唐菀。
「就打了一下?」江錦上再度看向唐菀。
「就一下。」
「五爺……」莊嬈還想說什麼,卻被江姝研給攔住了。
江錦上的脾氣她是熟悉的,久病乖張,早就看透生死的人,要是不相乾的人,就是死在他面前,只怕他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莫名冒出來……
事出反常必有妖,而江錦上出現,那肯定是作大妖。
江錦上只是看了眼江就,他直接繞路走到莊嬈面前,她還沒回過神,右側的臉就被打了一下。
江措嘴角一抽!
這個沒得感情的機器,對面那個好歹是個女人,下手這麼重!難怪找不到女朋友。
「下午已經挑釁了一次,這是第二次了吧。」江錦上抬手整理著袖口。
江就太了解他,反手又給了一下,他下手力度和唐菀不同,一掌摑下去,莊嬈臉上火辣辣,耳朵甚至出現了短暫的耳鳴。
「你居然打女人?」莊嬈嘴巴哆嗦著,說話都不利索了。
江就點頭,「在我眼裡,只有善惡好壞之分,沒有男女之別。」
江錦上垂頭,依舊在整理袖口,這莊嬈臉都腫了,卻好似和他沒什麼關係一樣。
「人是我帶來的,莊小姐三番兩次挑釁,到底是對她不滿,還是對我有意見?」
「或者說,對我們江家有意見?」
「誰都看到她坐在我們江家位置上,你卻跑過來出言不遜,你到底實在挑戰誰?」
他聲音甚至可以稱得上悅耳,只是說出的話卻字句戳人。
莊嬈原本還以為江錦上會幫自己,沒想到挨了兩下,居然還要她道歉。
「怎麼?不樂意道歉?」江錦上偏頭看她,「今天這裡人多,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我也不為難你,明日你來我們家,私下道歉也行。」
私下道歉?
唐菀抿了抿嘴,看向江錦上……
這不是想要她的命。
事情鬧成這樣,壓根不差她一個道歉,江錦上無非是想幫她出口氣,徹底把莊嬈那點骨頭給折碎了。
而他這個提議,看似是一種體貼關照,其實和逼著她道歉沒兩樣。
因為最狠的地方在這裡……
今晚發生的事,莊家那邊肯定已經收到了風聲,私下道歉,勢必就不是她一個人單獨去江家,教女無方,只怕她父母都得跟著去卑躬屈膝。
現在還能解釋為晚輩間的一點小衝動,這一旦扯到了兩個家裡,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五爺這招才是最狠的,名義上好像是為她著想,這實則啊……」
「惹江家人幹嘛啊,這唐菀再怎麼說,退一萬步說,她和江家人半點關係沒有,只要是江家人帶來的,那就該避開點。」
「這五爺行事,的確乖張。」
……
「莊小姐,我這個提議如何?」江錦上沖她一笑,莊嬈呼吸急促,整個人腦子都是發懵的。
「如果你覺得沒問題,我讓人送你回去,畢竟你臉上有傷,回家怕是不好交代,我讓他們回去和你父母解釋一下。」
「你覺得怎麼樣?」
莊嬈此時才算知道,什麼叫做被人架在火上烤,走到唐菀面前,硬著頭皮說了句,「對不起!」
「你在和誰道歉?」江錦上挑眉。
「唐小姐,對不起!」
「道歉總要有個理由吧……」
莊嬈雙手緊緊攥著,身子也不只是驚懼害怕,還是羞憤難當,瑟瑟發顫,可她卻半點法子都沒有,只能哽著嗓子,一遍遍道歉。
「她就是生了一副蛇蠍心腸,想要殺人害命,可住到我們家,這事兒就輪不到外人插手,就算是自家人……」
江錦上聲音一哂,「也得看遠近親疏,遠親連近鄰都不如,這手就別伸得太長。」
江姝研咬了咬牙,愣是沒敢多言。
只能暗恨自己低估了唐菀,可她怎麼都沒想到,江錦上會親自出面幫她。
「馬上拍賣會要開始了,再這麼下去,怕是要耽誤時間了。」唐菀開口勸了一句江錦上,也算給所有人一個台階下。
「是啊,拍賣馬上就開始了,大家趕緊就做吧。」主辦方工作人員立刻招呼大家。
「就這麼放過她們?」江錦上隨著唐菀坐著,低聲說道。
「其實我已經佔了上風,你真的不用再……免得大家說你過於強勢,咄咄逼人。」
「別人如何,我從來也沒在乎過,就想給你出口氣,讓你心裡更舒服些。」
唐菀垂頭,這心底一時又有千般滋味浮上心頭,畢竟除卻家人,鮮少有人會這麼對自己。
「對了,二……」唐菀剛想問江宴廷人怎麼沒來,就忽然聽到從拍賣廳的安全出口處,伴隨著一聲悶響,傳來莊嬈的一聲慘叫。
眾人在看過去,因為視野之處,光線非常暗,只看到一個穿著雨薇長款禮服的女人,長發垂肩,低聲說了一句:
「抱歉,我剛才一直在這裡,沒想到你會過來,毫無防備,才絆到了你。」
唐菀再度眯著眼,就瞧見莊嬈跌坐在地上,瓷磚地面,這一下,肯定摔得不輕。
莊嬈氣悶,今晚連番受辱,本就羞憤難當,沒想到剛要出去,又被人該絆了一下,要不是伸手扶了一下一側的牆壁,只怕要摔得臉著地,怕是再也沒法見人了。
正當她想要發作的時候,那人又開口了。
「有正門不走,您走這邊做什麼?」
安全通道這邊,正常情況下,除卻工作人員,或者是遇到危險情況譬如出現火情這些,極少開放,所以她的詢問也是有根據的。
莊嬈已經丟盡了人,臉還腫著,哪兒有臉穿過人群,從正門離開,這才想走安全通道這邊繞一下,沒想到迎面又撞到一個瘟神。
「這邊不方便走,您還是依著規矩走正門離開吧。」她說著,就把門關上,人擋在那裡。
莊嬈此時的處境,和她硬碰,吃虧的只有自己,咬了咬牙,只能垂著臉,灰頭土臉的從正門走了,惹得廳內不少人陣陣發笑。
真是活該!
唐菀只能暗自感慨,她也是夠倒霉的,居然又遇到了一個厲害的角兒。
而江錦上卻盯著那人看了半晌,黑色禮服,長發……只是光線太暗,壓根看不清模樣,只是聽聲音,好似年紀也不大。
她好像忽然轉了個身,看向了他們這邊。
其實她這番舉動,算是又幫唐菀出了口氣,她立刻笑著與她點頭,那人倒也頷首意思了一下,轉身幾乎是貼著一側牆邊,悄無聲息地退場了。
廳內許多人都覺著莊嬈太欺負人,心底覺得不忿,可沒人想惹事,全部都作壁上觀,而真正心底不平,還幫她出了口惡氣的,也就剛才那人。
「五哥,你認識剛才那個人嗎?」
「沒看清。」江錦上給江就使了個眼色。
只是不到一分鐘他就回來了,說是沒看到人。
「不是剛追出去,怎麼人就沒了?」唐菀蹙眉。
「不清楚,酒店走廊本就錯綜複雜,而且房間很多,想找個人的確不容易。」
……
而此時的監控室內,江宴廷雖說在找人,卻也實時關注著拍賣廳的動向。
江錦上行事乖張,這莊嬈又碰了他的逆鱗,出口氣就行了,也擔心他會做出什麼過分出格的事。
「呵——這女人出門前是沒看黃曆嗎?又被人撞了。」
「我懷疑這個小姐是故意的,不然怎麼會那麼巧,就把她給絆了。」
「我也覺得就是故意的。」
……
監控室內其他幾個人,都是盯著拍賣廳在看,吃瓜看戲,自然是津津有味。
江宴廷眯著眼掃了下,忽然指著拍賣廳的一處監控,「往後倒一點!」
鏡頭後推,他眯著眼,指著一處黑影,「放大!」
鏡頭高清,可光線太暗,只能依稀看到一個輪廓。
「二爺,這拍賣會馬上開始了,您看這個……」經理已經旁敲側擊說了多次。
江宴廷這次卻沒留在這裡,而是轉身就往走,健步如飛……
只是當他趕到那便時,人卻早已不知去向。
「爸爸。」祁則衍帶著江江也已經過來。
「我去,怎麼每次發生這種事,我都不在場,又錯過一出大戲。」祁則衍覺著自己和唐菀是真的有緣無分,要不然怎麼每次有英雄救美的機會,自己都不在。
「哥……」江錦上位置就在江宴廷邊上,此時燈光全部聚焦在台上,底下光線更暗。
「嗯?」
「是不是方才那人?」
江宴廷沒作聲,江錦上倒是低低笑了下,「嫉惡如仇,如果這樣的性子,我也願意喊聲嫂子。」
「回家別亂說話。」
「憑什麼不能說話?」
「江錦上?」
「現在是你求我,態度要端正些,要不要找人幫忙查。」京城不大,今天來這裡的,都有據可查,想找人,可能費時,卻也不是難事。
「我自己來!」自己的事,江宴廷不願別人插手。
江錦上小時候不愛喝葯,被他硬灌過幾次,這心底一直不舒服,難得有把柄落在他手裡,看他吃癟的樣子,這心底莫名有些爽快。
他身體不好,算是軟肋,他大哥卻極少有什麼軟肋,所以想拿捏他太不容易……
這人一旦有了軟肋,就再也不是鋼筋鐵骨了。
雖說可能會授人以柄,可人活於世,誰還沒幾個能放在心裡、或者為他能豁出去的人,這活著,也才有了千般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