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仲清想認唐菀做乾女兒的事,就是沈疏詞都不知情,況且是江家人。
他提起話茬時,由於江錦上提前與老太太等人通了氣兒,他們都以為是認江錦上做乾兒子的。
結果繞了一圈,變成了這樣。
「我知道事情有些突兀哈,其實我這心裡也挺忐忑的,唐先生養了這麼大的女兒,付出那麼多心血,我就認作乾女兒,實在是佔了唐家的便宜。」
「不過菀菀要是不樂意,就當我沒提……」
「你和小五,就和我自己孩子是沒兩樣的。」
……
唐菀壓根沒想到周仲清會有這樣的想法,愣了數秒。
唐雲先開了口,「周醫生和我提了很多次,說很喜歡菀菀,多個人疼她是好事,小五,你覺得呢?」
他都這麼說了,多個人疼愛唐菀,他又能說些什麼,點頭笑著,「是挺好的。」
江宴廷摩挲著面前的小酒盅,「真沒想到,小五住院還能促成這樣一樁好事,實在值得慶祝,周叔本身沒子女,說是乾女兒,肯定比親生女兒還疼愛。」
「而且遠嫁過來,有個娘家人照顧會好很多。」
「這件事沒什麼可猶豫的吧。」
……
江承嗣怎舌,靠近身邊的人低聲說,「二哥可真夠狠的,小五心裡清楚,這乾女兒是肯定要認的,二哥一直說,無非就是補個刀。」
江時亦抿了口酒,「兩隻蝦不是白吃的。」
江家兩對兄弟,一對暗裡較勁補刀,一對則在旁圍觀吃瓜。
「菀菀啊,認周醫生做乾爹挺好的,這以後啊,你在京城也有個娘家人……」老太太笑著。
「你都不知道外面多少人想和他攀關係,他這麼喜歡你,這都是緣分,菀菀,你還愣著幹嘛,趕緊端著杯子,給他敬杯酒,喊聲乾爹。」范明瑜出聲提醒。
平時挺機靈的,怎麼關鍵時刻像個小傻子啊。
唐菀這才晃過神,端著酒杯,走到周仲清面前,剛要開口,酒杯他攔住了……
「菀菀,你確定想認我做乾爹?」
「嗯。」唐菀點頭。
「這杯酒,我可以先喝了,不過不急著開口,你還是叫我周叔,回頭啊,我找個酒店擺幾桌酒,咱們熱鬧一下,我不能不拿禮物,不給紅包,就讓你白叫這聲乾爹。」
周仲清這麼做,那是很喜歡唐菀了,唐雲先坐在一側,自然欣慰。
唐菀在京城有了這重依仗,他心底也踏實些。
「好,周叔,那我敬您一杯。」唐菀端酒給他。
「好好好——」周仲清笑得合不攏嘴。
「其實沒必要辦酒。」唐雲先直言,「您認菀菀做乾女兒,是她的福氣,以後我要是在平江,還得讓你多照顧關心她,實在不需要……」
「雲先啊……」周仲清出聲打斷他的話,「這是我的一份心意。」
話是這麼說,唐菀還是覺得沒必要宴請辦酒,弄得太隆重,還私下與周仲清提了這件事,他卻直接說:
「我這輩子沒娶妻,沒孩子,家裡從來沒什麼喜事需要宴請,這麼多年,我出去的份子錢,也該收回來了。」周仲清好似是在開玩笑。
堵得唐菀啞口無言。
收回份子錢?
……
不過唐菀答應做周仲清的乾女兒,氣氛又被推上了一個小高潮,除卻江錦上,眾人又熱熱鬧鬧,推杯換盞。
江錦上拿著筷子,低頭戳弄著盤中的水煮青菜,置身事外,好似所有的熱鬧喧囂,都與他五官。
就連陶陶不知何時又回到了江宴廷身邊,都沒注意。
莫名其妙又多了個嶽父,從小就認識他,江錦上很清楚,周仲清厲害起來,非常難纏,他要如何開心。
而陶陶站在江宴廷身邊,自己剝了隻蝦,遞到了江宴廷面前的盤子中,小孩子剝蝦,掐頭去尾,再掉了一些肉,到他盤中,也就剩指甲蓋大小的蝦肉了。
他眸子緊了緊,偏頭看著手上還粘著油星的小姑娘。
「我的手很乾凈的,你是不是嫌棄我剝得不好,不想吃?」
「不是,謝謝。」
自己的蝦進了某人肚子裡,卻嘗到了親女兒剝的蝦,也不算虧。
陶陶是個很會察言觀色的人,一察覺到江宴廷不高興了,便立刻過來哄著,畢竟這個叔叔……
超級有錢。
最主要的是,肯給她花錢!
對她幾乎是有求必應,這條大腿一定牢牢抱住了。
……
這頓飯,除卻江錦上,皆大歡喜,後來江震寰又讓人開了兩瓶酒。
「對了小五,你身體感覺怎麼樣?要是不舒服,你就早點回屋休息。」老太太笑著,「我估計這頓飯還要吃一會兒,你剛出院,又不喝酒,不用在這裡陪我們,先去歇息。」
江錦上只是一笑,「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你這身體剛好,不能太操勞,趕緊回屋去。」
然後他這個「局外人」就被強製安排在房間休息。
這頓飯說好,是為了慶祝他出院,可結果呢……
周仲清認唐菀做乾女兒這事兒,早就被江承嗣捅進了他們那個小圈子裡。
祁則衍當時就笑抽了。
【江小五,可以啊,多了個嶽父,剛出院,喜事連連。】
【這事兒真的要恭喜你和弟妹,周叔在醫學界,那可是首屈一指的,被他收了做乾女兒,賺大了。】
【我還以為,以他和你小五的情分,認他做乾兒子差不多,怎麼盯上弟妹了,真是絕了。】
……
江家幾個兄弟都在吃飯喝酒,群裡沒人說話,隔了許久,有人冒了一句,兩個字,言簡意賅:
【恭喜!】
外面笑聲很大,江錦上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總覺得悲從中來。
此時忽然有人叩門,「二叔,你睡了嗎?」
江江的小奶音。
「還沒。」江錦上腹部動刀部位還很疼,雙手撐著,靠在床頭,見他推門進來,手中還拿了個杯子,看他走路的模樣,裡面肯定是裝了水。
饒是開春,京城的暖氣未停,室內難免會讓人覺得有些乾燥,這小子是特意來給自己送水的?
江錦上勾唇笑著,這麼多年,沒有白疼他。
「二叔……」江江將杯子遞給他,「奶奶讓我來提醒你,別忘了吃藥。」
「……」江錦上端著杯子,暖在手心,這心底不知何種滋味,「我會吃的。」
「奶奶讓我盯著你,怕你不乖。」
江江這個小糾察兵,可謂是盡職盡責,一直等到江錦上吃完所有葯,抱著水杯,準備離開,「奶奶讓你好好休息。」
「我知道了。」
江錦上咬了咬牙,生病住院開刀,做了個手術,回家後,居然連這個臭小子都想騎在他頭上?
**
這頓飯,從中午十二點,一直持續到下午三點多,江錦上這病治好,江家眾人心底落下一塊大石,周仲清又認了個乾女兒,眾人高興,都喝得多了些。
唐菀酒量很好,幫忙安頓好幾位長輩,便輕著手腳,推開了江錦上的房門。
「我還以為你睡了?沒休息?」
「你覺得我睡得著?」江錦上靠在床頭,面前搭著一番小木桌,上面擺放著許多拚圖碎片。
「玩拚圖?」
「以前留在這裡的,一直沒拚完,無聊就拿出來擺弄兩下。」江錦上就是想做點事轉移注意力,「我住院這段期間,你和周叔,處得很好?」
他的活動範圍就是病房那一點小天地,對於外面的事,自然不知情。
「也還好,有些好吃的好喝的,就給他帶一份,這些你都知道啊。」
「那他怎麼好端端的,要認你做女兒?」
「難道是……」唐菀抿了抿嘴,「你昏迷不醒的時候我給他送過一些東西。」
「什麼?」
「靜脈曲張襪。」
「……」
江錦上摩挲著手中的拚圖碎片,所以……自己在他心底,還不敵一雙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