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塵並沒有理會老僕人的勸說。
老僕人雙手捧著紫玉丹,直接跪了下去,語重心長地道:「宗主,您已經被這小丫頭打擾了,難不成,您還要被這小丫頭耽擱嗎?」
韓塵仍舊沒有理睬。
老僕人繼續道:「宗主,您自幼潛心修武,為的是什麼?您當年如何忤逆老宗主,拒絕婚娶,難道您忘了嗎?」
韓塵微微一愣,但是很快就繼續。
老僕人心中早有猜測,見韓塵這般反應,他便完全有數了。他眉頭緊鎖,一而再猶豫,最終還是開了口,「宗主,是您交代老奴除非夜皇汐後有邀,否則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可打擾您!早知道您只是隨意說說的,老奴就不該當真!老奴昨夜就該去打擾您,小丫頭也不至於落到這種地步!」
老僕人頓了下,心下一狠,又繼續:「不!老奴不應該等到昨夜!這丫頭當初問您下落的時候,老奴就應該直說!說宗主您被她擾了心,故意躲著她!」
「夠了!」
韓塵終於轉頭看了過來,「把紫玉丹放下,滾出去!」
老僕人既已豁出去,自然不會害怕。他跪著不動,又道:「是老奴說錯了,還是老奴說中了,宗族不愛聽?」
韓塵眸光一寒,驟然伸出手來。老僕人心下大駭,萬萬沒想到宗主會對他動手,要知道,他可是從宗主出生就伺候宗主至今了呀!然而,韓塵並沒有出手,而是虛抓了一把,將老僕人手上的紫玉丹抓了過去。
這個時候,老僕人才意識到韓塵已經用護體真氣保主了蘇小玉。他急了,猛地起身,「宗主,紫玉丹就這麼一顆,您比她更需要!」
幾乎是同時,韓塵捏住了蘇小玉的下巴,撬開了她的口餵了她紫玉丹!老僕人就算有膽子攔,也沒有機會攔了。老僕人露出了絕望的表情,愣在原地。韓塵小心翼翼將蘇小玉放在榻上。從未照顧過人的他,動作顯得頗為笨拙。
他既沒有理睬老僕人,也看都沒有多看蘇小玉一眼,直接轉身就走。可是,他才剛剛到門口,就止步了。他又折回來,再次幫蘇小玉把脈,又摸了摸她的額頭。蘇小玉發燒了,渾身的衣服都還是濕的。若是熬到她醒來,怕是要大病一場的!
韓塵冷冷問道:「下山就近尋個女子過來伺候,需要多久?」
老僕人愣著,都沒注意到韓塵在問什麼。
韓塵轉頭看去,冷聲道:「下山就近尋個女子來伺候,最快需要多久?」
老僕人這才緩過神來,意識到了需要有人來給蘇小玉換衣裳。他答道:「來回最近的村莊,也得近一日的時間。」
韓塵仍舊面無表情,可手卻一而再握拳,分明難以抉擇。然而,他的心還是狠的,他緘默了片刻,便冷冷吩咐老僕人:「生火,照顧好她,本尊去去就來!」
老僕人大急,「宗主,您的身子扛不住呀!老奴去吧!這山林的小路老奴最熟悉!」
韓塵並沒有回答,轉身就走。
老僕人追出去後已經不見人影了。老僕人又氣又心疼,無奈地搖頭,「孽緣!孽緣啊!早知如此,還不如將韓香當徒弟招來。」
老僕人氣歸氣,也不敢再怠慢蘇小玉了。連忙去生火,給蘇小玉取暖。韓塵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踩著輕功出地宮。剛到地宮外頭,他就突然止步,單膝跪下去,噴出了一口黑血!體內的真氣已然又失控的趨勢,他不敢大意,立馬盤坐靜修。然而,以他現在的狀態,根本壓不住渾厚而霸氣的真氣。他太清楚自己的狀況了,以至於沒有猶豫,當機立斷就以自損的方式,硬生生降了一階真氣以自保!
真氣的品階,越往上越難晉級。到了他這樣的品階,要晉級一階短則十年,長則一生!哪怕他是特殊的,天賦異稟,閉關苦修,也足足用了三年的時間啊!就這麼一瞬間,三年功虧一簣!他這一生最上心的便是真氣,最在乎的便是真氣品階。可是,此時此刻,他那俊冷而蒼白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一如既往高冷淡漠,尊貴難近。鮮血不斷從他口中溢出,藏了他新換的白衣。他修整了片刻,便起身往山下去了。
老僕人說要近一日的時間,韓塵隻用了半日多就帶回來一個中年婦人,還帶了驅寒藥草。蘇小玉的衣服全幹了,高燒不退,風寒嚴重,昏迷不醒。韓塵又替她把了脈,交代了婦人一番,便出去了。
他到了門口,才交代老僕人道:「你守好了,待她醒來,不必說本尊救了她。就說她欲速不達,敗了,真氣盡失。」
他一邊說,一邊取出令牌遞給老僕人。他的眼是冷的,聲音更冷,沒有分毫猶豫,「留她三日,能下榻了就讓她走!」
「讓她走」,這三個字無疑包含了兩層意思。一是要逐蘇小玉離開狼宗,斷絕了師徒關係;二便是要老僕人全權處理此事,以什麼理由,什麼方式趕她走,都交給了老僕人。他說罷,不等老僕人接過令牌,便將令牌塞入老僕人手裡,徑自離開。老僕人覺得這做法,像極了宗主無情無欲的殘忍做派,可是,他又無法理解。他忍不住重新思考起宗主對蘇小玉的態度。
原本宗主說蘇小玉打擾到他了,老僕人其實並沒有往哪方面想,蘇小玉對宗主而言是與眾不同的,比親生女兒還能擾亂宗主的保持了數十年的心境。是後來蘇小玉的態度,讓他起了疑心,懷疑起蘇小玉和宗主之間有非同尋常的感情。再加上宗主為救蘇小玉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讓肯定了自己的懷疑。
可是,如今宗主又是這種決絕態度,讓他迷茫了。是他誤會宗主了?還是宗主被他勸住了,懸崖勒馬呢?老僕人思來想去,想不明白,最後也不想了。他自言自語道:「小玉兒啊小玉兒,不管你到底是怎樣打擾宗主的,只要你打擾到宗主了就留不得!如今,宗主也算不虧欠你什麼了。你是該走了……」
老僕人握緊了令牌,琢磨了一番,琢磨出了一套說辭。他將婦人叫了出來,認真交代了一番,便等著蘇小玉醒。
兩日後的清晨,蘇小玉退了燒,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