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古墓,正是日暮時分。夕陽西下,晚霞如錦,燦爛絢麗。
一切,美好而真實,連空氣都好似清晨時的清新。
孤飛燕一逃出來就往大石頭上趴下,氣喘籲籲,累得彷彿再也爬不起來了。君九辰早就放開妝婆,他走到她身旁,沒靠的太近,卻坐了下來。
君九辰剛坐下就朝芒仲身上的水壺看去。芒仲立馬會意,連忙將水壺送過來。然而,君九辰自己並沒有喝,而是不聲不響,將水壺放在孤飛燕面前。
孤飛燕是很渴,可是,她一放鬆下來,就連動都不想動了,她看了水壺一眼,隻道了一聲「謝」,沒碰,而是閉上了眼睛。
她還要眯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君九辰猶豫了下,竟將水壺拿來擰開瓶蓋,才又悄無聲息放回去。
孤飛燕並沒有察覺,一旁的芒仲見了,心下越發迷茫和擔憂!他早就安排密探到百楚調查了,只是至今都還未有消息送回。而就孤飛燕今日的表現看來,他還真無法百分百肯定,她是在做戲!
他原本指望著靖王殿下能看透孤飛燕今日的反應,可如今看來,靖王殿下怕還是當局者迷著!對於細作,靖王殿下何曾手下留情過,又何曾耽擱過,向來是寧可錯殺也不錯過?可是,對於孤飛燕,靖王殿下隻命令他暗查,提防,其他的什麼都沒說。就如今這樣子看來,靖王殿下對這個女人無疑是
動了真心。
芒仲雖然擔憂,暫時也無暇思索太多。他立馬發出暗號,嘗試召喚懸崖上的暗衛。原本守在附近的暗衛,早就被百裡明川殺了,他並不知道懸崖上的是否能倖免。
沒多久,暗衛就接連找了過來。
芒仲連忙問,「可見百裡明川上崖了?」
暗衛如實回答,「屬下等人將整個懸崖都包圍住,梅公公還跟附近的官府調派了官兵四下把守,並沒有看到任何人上崖!」
君九辰靜默地聽著,往河裡看了去,若有所思。
芒仲又詢問了一番崖上的情況和小太子的情況,才將仍舊昏迷不醒的宇文曄交給暗衛先帶走。隨後,他朝妝婆看去,又道,「把他先押走!」
聽了這話,趴在石頭上都快睡著的孤飛燕立馬彈坐起來,她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不行!他是我的!」
芒仲表情微微一僵,怯怯地朝自家主子看了過去。雖然自家主子方才至今一句話都沒說,但是,他做的,他說的,那還不都是按他的意思來?
君九辰哪還會搭理芒仲,他此時正冷冷盯著孤飛燕看,心中的不滿毫不隱藏,盡數浮現在眼裡,自己都沒察覺到。孤飛燕一對上君九辰的目光,先是一愣,隨即就擠出了一臉狗腿的笑,「靖王殿下,看在下官此次救太子有功,協助殿下也有功的……的份上,殿下就將此人讓給下官吧。下官自幼就喜歡作畫著妝,可一直
尋不得到能入眼的人,好不容易遇上一位,殿下就成全下官吧!」
入眼的人?
所以,妝婆入了她的眼?
君九辰的眼神又冷沉了三分。孤飛燕哪會知道君九辰真正在意的是什麼,她隻當妝婆也入了他的眼,他要搶人!
孤飛燕急著,故技重施,再次撒嬌起來。「靖王殿下,您就答應下官吧?」
「靖王殿下……」
她咬著唇,眨巴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仰頭看他,說有多可憐就又多可憐。
然而,事實證明,撒嬌不僅僅要區別所求之人還要區別所求之事,並非女人無敵的招數。
君九辰無動於衷,一旁的芒仲自然明白,他也不做聲,就朝暗衛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動手。
這時候,一直很安靜的妝婆卻開了口。
他看著君九辰,很認真,「我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是這個丫頭破解了迷宮,是她救了你們所有人,也救了我。我只服她一人。」這話一出,芒仲就憤憤不平了。孤飛燕的功勞雖大,可是,沒有靖王殿下,她也成不了事!以靖王殿下的速度,若非有所顧忌,再多的機關暗道也都不再話下!再者,方才若非靖王殿下帶他出來,這傢夥
早就被困在玄冰裡了。
君九辰看著妝婆,沒做聲,眸光清冷。妝婆也看著他,不在說話,眸光平靜地好似沒有情緒。
芒仲是聰明的,他也不開口,卻暗暗又使眼色,催促暗衛。孤飛燕的身份不明,無論如何都不能將妝婆這麼個奇人留個她的。
孤飛燕卻先於暗衛,走到妝婆面前。君九辰蹙眉了,孤飛燕非但不怕,反倒張開了雙臂,將妝婆護在背後,她看著君九辰,不再狗腿,也不再裝可憐。
她像平素那樣客氣恭敬起來,「靖王殿下,您既瞧上妝婆,那是妝婆的福氣。下官有幾句話想同妝婆說,還請殿下行個方便。」
孤飛燕也不管君九辰答不答應,她急急轉身,一邊拉妝婆的手替他解開鐐銬,一邊問,「我幫你解開鐐銬,你的自由就歸我。那你就得聽我的話,對不?」
妝婆平靜地回答,「是。」
孤飛燕將他雙手的鐐銬全都解開了,把正副沉沉的玄冰鐐銬藏入袖中,才又道,「那好,你以後就好好為靖王殿下效命吧,靖王殿下既瞧上你了,就不會虧待你的。」
孤飛燕並不知道自己如果執意要搶人,是否能搶得過。但是,她並不願意,也不喜歡跟靖王鬧僵。她只是,第一次對他……有些失望。第一次知道,原來他也是會強勢不講理的。她先讓一步,先發製人,至少能保證妝婆的雙手得到自由。否則,暗衛把人帶走了,靖王殿下應該會跟她討玄冰鑰匙了。以他對妝婆的戒備,怕是不會幫妝婆解開玄冰鐐銬的。她想,只要妝婆跟靖王殿下
回晉陽城,她還是又機會找妝婆幫她作畫的。
妝婆懂孤飛燕的讓步,他眼中露出了感激,低聲,「我聽你的。」
孤飛燕這才轉身朝君九辰看去,「殿下,可以了,把人帶走吧!」她仍舊是笑著,客氣而恭敬。君九辰看著她,分明看到了她眼中的失望。他甚至都無暇去思考這份失望是真實的,還是只是偽裝,他的心像是被什麼東西刺了一樣,莫名地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