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煜一把抓住郁承的手腕, 拉到身後護好。
這三十年, 他和高層們想盡辦法都沒能讓謝子軒睜眼,誰知小崽子簡單一句話就把人喊醒了。
他心里一大堆的槽不知該怎麼吐, 甚至都想爆粗口。
結果他仔細一看,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謝子軒的雙眼混沌無神,好像只醒了一個表象, 意識仍在沉(睡Shui)。
他似乎在努力清醒, 鐵鏈被晃得更加厲害。但這並沒有持續多久, 他很快放棄掙扎, 漸漸變得安靜,眼楮也要重新閉上。
龍煜道︰“再喊一次, 喊大聲點。”
郁承近距離看著這個龐然大物,有點發毛︰“他不會咬我吧?”
龍煜道︰“有我擋著呢。”
郁承的心跳有些快,一股不明情緒在(胸xiong)口蔓延,一時理不清楚, 事逼精神便不合時宜地跑出來, 順嘴就給了一句︰“他要是一會兒大吼,噴出了口水, 你也全給我擋著?”
“……”龍煜回頭看他, “再事逼,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扒光了弄你一身口水?”
話一說完, 兩個人往深處一想, 不約而同都閃過了某些不太和諧的畫面。
二人對視一眼, 表情都有些微妙。龍煜心想他是不是太缺德遭了報應, 讓他遇見了這個小兔崽子,壓著焦躁,勸道︰“沒事的,听話,再喊一聲。”
郁承這時也鎮定了下來,清清嗓子,喊道︰“你醒醒。”
巨龍即將閉上的雙眼再次睜開,但依然沒有意識。
龍煜道︰“再喊。”
郁承道︰“你醒醒!”
龍煜觀察兩眼︰“喊名字試試。”
郁承道︰“謝子軒,你醒醒!”
巨龍的頭向他這邊移了一下,還是沒醒。
極輕的風聲突然傳來,裹著粗糲的音。龍煜瞬間握緊郁承的手腕,屏住了呼吸。
郁承道︰“怎麼?”
龍煜低聲道︰“別說話。”
郁承听話地消音,看向巨龍,發現他的嘴微微張著,意識到他可能是在說著什麼,只是那個聲音太輕了,喃喃地散在空中,不成語句。
謝子軒三十年沒開過口,嗓音沙啞粗糲,低語半天才讓人听出一段完整的話。
這實在太不容易,當年他喪失理智後便沒再表達過自己的想法,饒是龍煜心硬如鐵,面對這位昔日的好友兼師兄,也不禁涌上了一股復雜的情緒。
“我……我要……”
“我要……封印……我自己……”
“封印……我自己……”
龍煜皺眉重復︰“我要封印我自己?”
郁承的心頭狠狠一跳。
他之前做的噩夢里,就夢見小烏鴉對他說過這個,不由得接道︰“我叫醒你?”
龍煜看向他︰“嗯?”
郁承不答,望著巨龍又說了一遍。
可謝子軒沒有听見,意識仍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片刻後,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再次沉(睡Shui)。
鐵鏈停止晃動,牢房恢復安靜。
龍煜挑了一下眉,看著這小崽子。
郁承便將做夢的事說了說。
他那時剛被追(殺sha)完,夢里又和小烏鴉四處逃命,但小烏鴉說的卻不是死前那些話,而是什麼封印之類的東西。夢一向沒有邏輯可言,他原本沒當一回事,誰知竟能和謝王對上。
龍煜沉默。
他覺得事情有點亂,三十年前,郁承可還沒出生呢。
郁少爺本人則比較看得開︰“你說我上輩子會不會認識你們,然後轉世為人了?”
龍煜無情地反問︰“按照你們人類的幻想,奈河橋上不是有孟婆嗎?她怎麼沒灌死你,還能讓你記得這個?”
郁承道︰“那你說是因為什麼?”
他說著一頓,“叔,你見過鬼嗎?”
龍煜道︰“沒有,鬼都是你們人類想象出來的玩意兒。”
郁承和他辯論︰“但是有靈魂咒,說明有靈魂,靈魂離體後不是鬼嗎?”
龍煜道︰“那應該叫精神體。”
他也不確定,說道,“反正我沒見過鬼,我只知道孟婆之類的東西都是你們人類瞎想的。你那個夢里,他還有說過別的嗎?”
郁承道︰“沒了,就這一句。”
龍煜推測︰“可能是咒里帶的。”
郁承道︰“可我怎麼喊不醒他?”
龍煜道︰“有某個條件沒對上。”
二人便腦洞大開,開始花式嘗試。
龍煜甚至帶著他出了防護法陣,結果依然沒用,只好暫且作罷,離開了地牢。
龍煜一路沉默,思緒飄到了三十年前。
看來之前猜錯了,謝子軒會沉(睡Shui)不是被人下了咒,而是他自己(干gan)的。
當年禁地里(發fa)生過某件事,致使他父母恩師等人喪命,謝子軒也逼不得已封印自己,並把喚醒的“鑰匙”交給了別人。
同一天,鯉魚兄弟制定了三十年的智障計劃,他的心頭血也莫名到了人界,最終和郁承綁定,喚醒謝子軒的“鑰匙”或許在互換咒里,也或許是另外交給的郁承……這里面缺失了一環或幾環,導致整件事串聯不起來。
還有,謝子軒當時那一身恐怖的妖力是哪來的?他想沖進人界(干gan)什麼?
當年死的那些人都被封在了禁地里,雖然周圍有不少目擊者說只出來一個謝子軒,可會不會有一種辦法掩人耳目,還有那麼一兩個人偷偷逃了出來?
清脆的鈴聲突兀響起,擊碎了花園的寧靜。
龍煜回神,見郁承拿出了手機。
郁承看一眼時間,接通道︰“喂,哥,你到家了?”
郁延道︰“嗯,剛到家,我听說你搬去和龍煜住了?”
郁承應聲︰“這邊離單位近,方便。”
郁延沉默,總覺得事情越來越要往狗血的方向上走。
他問道︰“他還沒找到解咒的辦法?”
郁承道︰“沒有。”
郁延再次沉默。
姓龍的最好別是故意的。
郁承道︰“哥?”
郁延道︰“明天爸也回國,剛好周末,一起去陪爺爺吃午飯。”
郁承道︰“好。”
郁延道︰“你要不現在回來,明天咱們一起過去?”
郁承道︰“不了,這麼晚了,我明天先回家,咱們一起走。”
郁總不太高興,但也不好(強qiang)行讓弟弟回來,只好讓他早點休息,掛了電話。
另一邊,龍煜得知小崽子明天要去郁老爺子那里,便想跟著去。
郁承自然不信他想敘舊,懷疑道︰“你該不會想把事情說開,找我爺爺問話吧?”
龍煜道︰“我不說開也能問。”
郁承暗道也是,放心地點了點頭。
轉過天,二人收拾一番出門,剛要上車,迎面撞見了子春。
龍煜道︰“有事?”
子春的目光在他們之間轉了轉︰“沒什麼大事。”
她好奇道,“老大你們要去約會啊?”
龍煜道︰“去看你的老相好。”
“我哪個老相……”子春說著反應過來,看向郁承,“你爺爺?”
郁承笑著應聲。
子春眼前一亮。
她每次開門年都會看看老朋友,這次剛開門就被關禁閉,後來又因洗腦組織的事忙得不可開交,一直沒抽出空,問道︰“也帶上我唄?”
郁承看了一眼龍煜。
龍煜知道他這是不清楚當年的詳情,對此有些顧慮,說道︰“無所謂,看你。”
郁承便明白那點事沒什麼,想想爺爺的(身shen)體越來越不好,見到老朋友應該很高興,便同意了。
子春于是歡天喜地地上了車,一邊暗搓搓觀察他們,一邊和郁承聊些以前的事︰“上次開門年,你爸和你一樣才剛大學畢業,那時的大學生可是香餑餑,他爸又長得特精神,周圍的小姑娘全盯著他,等著請媒人上門,結果他自己在大學談了一個戀愛,差點把她們氣瘋,你爸媽的感情還好吧?”
郁承道︰“早就離婚了,我媽現在在國外定居。”
子春“嘖”了聲︰“果然,我當時就覺得他們的(性xing)格不太合適,只是沒好意思說,不過你爸有那張臉,不缺小丫頭。”
郁承笑笑,心想那張臉不太管用了。
子春一下車,便見當年特精神的小伙子已經發福,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旁邊那位。
郁總今天難得沒穿西裝,而是穿了偏休閑的衣服。
那張臉完美繼承了父母的優點,高嶺之花似的一站,隨便一拍就是雜志封面的效果。
子春道︰“這你哥啊……”
郁承總覺得恍然听見了咽口水的聲音,扭頭看看她,趁著還沒走近,低聲勸道︰“別說我哥不喜歡男人,他哪怕有一天喜歡了,也不可能在下面,別想了。”
子春“嘩啦”被潑了盆冷水,感覺被戳到了心里不可言說的傷。
她痛苦地捂著(胸xiong)口︰“為什麼我的情路總是這麼坎坷?我每次都付出真心,可他們卻都是在饞我的身子。”
郁承笑道︰“可能是因為你的真心看上去不值錢?”
他說完便預見某人會委屈地控訴回來,誰知卻見她微微一怔,緊接著笑了笑,笑容頗有些懷念。
子春道︰“你這句話以前也有人對我說過,一模一樣。”
郁承道︰“誰啊?”
子春道︰“一個聰明絕頂卻總不愛(干gan)正事的人,可惜已經不在了。”
說話間,他們便到了近前。
郁老板得知龍煜他們要跟著,自然不反對,一起坐車到了郁老爺子的住所。
郁老爺子剛擺弄完他那些花草,抬頭見到子春,頓時笑了︰“來了?”
子春笑道︰“來了。”
她打量著老朋友,“你這身子骨不行了啊。”
郁老爺子道︰“人嘛,老了。”
雙方寒暄一會兒,紛紛進屋。
龍煜前不久在郁家借住的時候,老爺子便去和他們吃過飯,他當時旁敲側擊地問過,沒問出有用的東西。這次他又試著問了問,甚至拿洗腦組織說事,想知道他們有沒有覺得哪個接近他們的妖不對勁,可依然是毫無收獲。
此刻還沒到飯點,幾人便各自活動。
郁老板和郁總休假的時候也是電話不斷,龍煜則坐在沙發上翻著郁承拿出來的相冊,片刻後目光頓住,暫時沒動。
郁承道︰“怎麼?”
龍煜指著其中一張照片︰“我父母。”
郁承看過去,見那男人的五官輪廓確實很眼熟,想來龍煜繼承了他一部分基因。
龍煜的手指一移,挪到旁邊那張照片。
照片里站著中年的郁老和一個十分年輕的男人,男人五官俊秀,笑容有些懶散,微微側著頭,一看便令人心生好感。
他說道︰“這個,我師弟。”
郁承道︰“他也是龍?”
龍煜“嗯”了一聲。
郁承見他是一頭短發,問道︰“所以你們龍族是能剪頭的?”
龍煜道︰“不然呢?”
郁承道︰“我以為有什麼規矩。”
他看看妖王的長發,“你怎麼不剪?”
龍煜反問︰“把我的頭發交到那群蠢貨的手里?”
郁承道︰“……妖界沒有理發師?”
龍煜道︰“有,瀕臨倒閉,只會剃頭。”
郁承︰“……”
他想想那個年代,國內確實沒有現在的花樣多,大概沒多少妖會特意學這門手藝。
他孝順道,“要不下午我請你去做個頭發?”
龍煜教育道︰“換個詞,不知道做頭發有另一層含義嗎?”
郁承︰“……”
你平時上網都看些什麼東西?
龍煜最終也沒決定去做頭發,可能是沒想好要不要剪。
他翻完一遍相冊,還是沒找到能用的東西,便還給郁承,打算出去透透氣。
郁承起身跟著他,走到門口,見子春和爺爺正在小花園里聊天。
他們坐在一棵樹下,茶桌放著煮好的茶。二人臉上帶笑,神(色)愉悅,聊得很開心。
當年爺爺認識子春的時候也才二十的樣子,轉眼六十年過完,一個容顏蒼老,一個韶華依舊。
人類的生命如此脆弱又短暫,對妖來說,好像只匆匆地見上那麼一兩面,他們便消散了。
他不禁想起前不久高層們預估出來游玩的妖,數量並沒有他想象中的夸張,估(摸Mo)很大可能是因為他們不樂意出來,否則牽扯上不必要的感情,白傷心一場。
他忍不住道︰“叔。”
龍煜道︰“嗯?”
郁承笑道︰“你說有一天咱們會不會也這樣,你來找我,我給你泡一壺茶?”
龍煜道︰“前提是你能活到開門年,你知道他們出來後大部分都會哪嗎?”
郁承頓悟︰“陵園?”
龍煜道︰“嗯,都會去掃墓。”
他不由得看一眼郁承。
他以前見多了這種事,早已習慣,向來覺得是自然規矩,沒什麼可惜的。可一想到下個開門年或下下個開門年,這小崽子也和那些人一樣消失不見,他心里便突然生出一絲惋惜的情緒來。
小兔崽子雖然事多,雖然經常讓他想打一頓。
但說實話,還是現在偶爾和自己笑著互懟、時不時作一作的模樣討人喜歡,像那樣蒼老地坐在輪椅里,不適合他。
郁承見他看著自己,詫異︰“叔?”
龍煜淡淡地應了聲。
奇怪了,他想。
他和郁家的交情也就一般,怎麼被喊了一段時間,塑料叔佷真就處出一點情分,讓他有些不舍得了呢?
他自省一番,找出一個理由。
不是他的問題,是這小崽子太會裝乖,讓人討厭不起來。
想到這一點,他又想起那些舊賬,伸手就把他的頭型弄亂了。
郁承︰“……”
你什麼毛病?
郁少爺那點關于“時間流逝”的感慨頓時被偶像包袱壓沒了,扔下他進屋,跑去浴室整理發型。
一頓飯吃得和和氣氣。
飯後幾人待到兩點,見老爺子精力不濟,便沒再打擾。
郁總本想讓弟弟周末回家住著,但妖界那邊一個電話打過來,說是黑貓終于醒了,郁承便又跟著龍煜跑了。
郁老板看看大兒子的黑臉,知道他和小承的感情好,勸道︰“你讓他住在那邊唄,有這個咒在,他和龍煜多處處挺好的。”
郁總冷淡地看著自家心大的老爸,一句話都不想說。
黑貓的妖丹受損嚴重,神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救活她一條命。
她仍是原身的姿態,虛弱地蜷縮在神醫做的貓窩里,聲音又低又輕。
她已經知道這是妖界,知道組織被端,更知道自己從小就被他們洗腦。
她雖然有些不信,但不像其他的半妖那樣堅定,甚至還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
郁承道︰“你知道?”
黑貓搖頭。
她只是不確定,那時她接到任務去挑一些好騙的人類拉入伙,便瞄上了傳銷組織,因為听說那里的人都蠢。可圍觀幾天,她總覺得那什麼家人的模式和他們一樣,便想多看看,結果被郁承給攪了。
她當時的心情本就不好,再被橫(插cha)一腳,一時竟有種感同身受、同仇敵愾的感覺,腦子一熱就跟著郁承到了平城。後來被組織那麼對待,她更加起疑,現在便沒有太意外了。
神醫等她慢慢交代完組織的(干gan)部,問道︰“他們為什麼非讓你維持人身?”
黑貓苦笑︰“他們覺得鴉鴉和我相依為命,怕他傷心,想勸我留一條血脈陪著他。”
護衛和神醫听得目瞪口呆。
這簡直喪心病狂,她都這樣了還想讓她生孩子,物盡其用啊!
黑貓道︰“鴉鴉不樂意,想要救我,所以我們就跑了。”
她忍了忍,終究是又驚恐又惴惴不安地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鴉鴉呢?”
郁承垂眼看她,輕聲道︰“節哀。”
黑貓猛地抬了一下頭︰“……什麼?”
郁承沒有開口。
不管是人還是妖,不是每一次犯錯的代價,都能承受。
他轉身出門,剛邁出小院,听見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哭。
龍煜坐在書房,听見他進門,頭也不抬地道︰“告訴她了?”
郁承道︰“嗯。”
兩個人仍和往常一樣,各(干gan)各的。
傍晚時分,龍煜放下文件,看了看對面的人,覺得有點神奇,不知道這小崽子怎麼就能靜下心來看好幾天的書。
他問道︰“你要不要起來活動一下?”
郁承道︰“也行。”
龍煜道︰“帶你跑個步?”
郁承道︰“你還用跑步?”
龍煜道︰“不用,所以是‘帶’你跑。”
郁少爺往外看了看,有點抗拒︰“我跑了沒用吧,速度再快,在你們面前也是忽略不計。”
龍煜道︰“但你要是能堅持一秒,或許我就能及時趕到你面前救下你。”
郁承想了想,被這個(強qiang)大的理由說服了。
于是換好運動裝,在他的帶領下圍著宮殿跑步。
護衛和高層偷偷圍觀,感慨道︰“咱們老大也有這麼體貼的時候,小兩口感情真好。”
子春道︰“呸,我今天看了一天,根本不是一對!”
眾人一齊扭頭,立刻給她“呸”回來︰“他們都在一起(睡Shui)過了!”
子春道︰“在一張(床chuang)上純聊天也叫(睡Shui)。”
她看著這群單身狗,一臉的篤定,“信我,我有感情經驗,他們是不是情侶一眼就能看出來。”
眾人咬著手指又看了看那兩個人,還是不太信。
所以商量片刻,等到他們跑完,便挨個去向老大問,他們那麼多人,總有一個能問出來。
龍煜被弄得煩不勝煩,(干gan)脆給了肯定的答案。
反正他和郁承以後少不了要在一起(睡Shui),既然都假裝情侶了,不在乎多騙幾個人。
眾人揚眉吐氣,一齊看向子春。
“怎麼樣,他承認了!”
“還談過好多戀愛,有啥用?還不如老大呢。”
“難怪你總分手,去和他們學學,下次興許就不分了。”
子春︰“……”
我那些都是床-事不合好嗎!和感情沒關的謝謝!
子春覺得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釁,發誓要搬回這一局。
不過很快她就沒這個閑心了,因為龍煜不放心妖界的邪教,想趁著妖族還沒出去旅游,再做一次內部清掃,把查邪教的活交給了她,她只能認命地去(干gan)活。
兩界的小項目談完,接下來便是幾個大的項目。
龍煜的壓力徒然倍增,因為任何一點讓步,帶來的損失都是巨大的,他每天都得和高層開好幾個會。
身份所致,他對著高層和外人永遠都得是一副自信的模樣,但其實他也有心里沒底的時候,往往猶豫和煩躁了,他便找郁承聊天,(插cha)科打諢一通,發現很能調節心情。
郁承很識趣,乖巧地坐著看書,一點都不煩他,只有他想說話的時候才會奉陪,時不時互懟兩句,望著他再次去開會了。
這段日子龍煜過得極其艱難,等到終于結束,猛地一回首,印象里最深的卻不是那些合同,而是郁承安靜的臉,似乎一抬頭,永遠都能在對面看見他。
郁承最近啃完了好幾本書,今天又成功看完一本,愉悅地放回書架,見桌上的果盤見底,便起身出門,想再拿點過來。
子春今天有事找老大,途徑花園,便見他似乎正從廚房出來,要往書房走。
她連忙把人攔住,笑道︰“巧啊。”
郁承道︰“巧,你找我叔?”
子春道︰“都是情侶了,還喊叔?”
郁承微笑︰“情-趣,你不懂。”
子春忍了幾秒,湊近一點︰“我能不能問個問題?你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讓我(干gan)什麼都行。”
郁承眨眨眼︰“真的?”
子春道︰“上-我不行。”
郁承道︰“……我沒興趣。”
他問道,“我听說你會開屏?”
子春道︰“會啊!”
開屏這種事在她這里就和吃飯一樣隨意,立刻道,“我給你開個屏,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郁承思考幾秒︰“成交。”
子春頓時激動,痛快地變出原身。
龍煜坐在書房里,習慣(性xing)地一抬頭,見對面沒人。
他看一會兒文件再次抬頭,依然沒見著人,便扔下東西出去了。
剛走到花園,只見一只眼熟的孔雀雄赳赳氣昂昂地舒展羽毛,在青天白日之下,對著他的“情侶”開了一個屏。
龍煜︰“……”
是你終于憋瘋了,還是覺得我拿不動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