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縣城集市上已經人流如潮熱鬧非凡，小販們熱絡的吆喝聲不絕於耳。行淵悠哉游哉興致盎然地跟在瀾臨身旁，見到有意思的小物件，攬住身邊的人，低聲尋問交談。

路上行人在兩人經過時，不約而同地避讓……這小小縣城中從未出現過這般風神俊朗氣宇非凡的人物，一個氣質冷冽清俊秀逸，一個狂傲不羈邪魅俊美。百姓們當他們是聲名顯赫達官貴人之家出來游歷的公子哥，不由心生敬畏，好奇又小心翼翼地打量兩人。

行淵腦袋上歪歪斜斜的掛著一副兇惡的可怖面具，英俊惑人的五官半遮半掩。他單手捧著半懷雜七雜八的小玩意，手裡握著一盒精緻的小糕點。一邊走，一邊投餵身邊人。

取出一枚棗泥酥遞過去，瀾臨搖頭，行淵往嘴裡一扔，自己吞了。

又捏了一塊綠豆糕放到瀾臨唇邊，後者抿著唇，行淵收回來塞進自己嘴裡。

再拿一塊梅花餅，瀾臨低眸看了一眼，還是不要，行淵繼續自己吃。

最後，大凶獸遞出桂花糕，清甜香氣四溢，小上仙喉結滾了滾，沒忍住，張嘴咬了一小塊，酥酥軟軟的桂花糕融化在舌間，甜而不膩。

“喜歡？”

“嗯。”

“我去找那老太婆學學，以後做給你吃。”行淵口中的老太婆是那位做糕點的老婦人。

瀾臨搖搖頭，“嚐嚐味道就好。”

仙者，五穀不食也。

大凶獸：“我親手做給你的，也不吃麼？”

小上仙底線節節敗退，“吃。”

行淵滿意了，露出得逞的笑意，往瀾臨嘴裡塞了一整塊桂花糕，後者乖巧的全部含進嘴裡。太大塊了，瀾臨吃力的用舌尖把甜乎乎的糕點推到一旁，左側的臉頰鼓起小小的一塊。行淵看得心癢癢，想上手戳一戳，被瀾臨撩起視線瞇了一眼，只能作罷。

集市本不大，兩人慢慢悠悠卻也轉了很長時間。

行淵在賣油紙傘的小舖前駐足，他指了指，扭頭問，“挺好看，喜歡嗎？”

瀾臨抬頭望向萬里無雲的碧空，道，“晴天。”

行淵：“那就遮陽。”邊說，邊挑了一把繪著墨蘭的油紙傘打開，給瀾臨撐出一片陰涼，然後挑了挑眉，示意瀾臨付銀兩。

沒錯，大凶獸身無分文，錢財全都交給小上仙保管。一路上胡吃海塞亂滿賣一通，付賬的都是瀾臨。

瀾臨抬眸望向理直氣壯的行淵，高大的身軀擠在同一把小小的傘下，俊美張揚的五官在陰影中顯得更是深邃惑人。瀾臨耳朵一紅，低頭老老實實從袖子裡掏出錢袋，買，買買買，行淵想要的都買。

瀾臨近來經常對著自己的臉，莫名其妙就開始害羞，行淵覺得有趣，伸手戳了戳那又紅又軟的耳朵尖，看那抹紅暈從耳垂一路蔓延至臉頰。

小販接過銀兩時手都在抖，埋著頭眼睛死死盯著地面，不敢多看兩人曖昧的舉動。

行淵逗他，“這就害羞了？臉好紅。”

瀾臨努力端起淡然的姿態，輕聲正色道，“太陽曬的。”

行淵俯身，故意湊到他跟前，仔仔細細地打量並且萬分肯定的拆穿小上仙，“現在脖子也紅了。”

“……”

瀾臨撇過頭伸手推開他，轉身離開。沒走兩步，行淵手臂一勾把倉皇逃跑的人撈回來，攬進懷裡在人群中大搖大擺地逛蕩，毫不估計周遭好奇又火辣的目光，猖狂又坦蕩。

行淵側頭貼著瀾臨的耳朵啞聲道，“他們都在看你。”

瀾臨：“你低調一些，便不會遭人非議。”

濕熱的氣息吐進敏感耳道，行淵聲音陰測測的，“好幾個男男女女，一路跟在後方面露春色的痴望你，讓我好生煩悶，怎麼辦？”

瀾臨：“……休要胡說。”頓了頓，才道，“那些女子分明在看你。”

“吃醋了？”

“沒有。”

“挖掉他們的眼睛好不好？”

瀾臨抬眸，冷冽地望向行淵。

後者瞬間醒悟玩笑過界了，毫不猶豫地老實道歉，“我知錯了。”聲音萬分委屈，就差身後變出一根大尾巴左右搖晃了。

瀾臨：“……”

大凶獸故作可憐的姿態擊中小上仙本就已經很偏了的心，後者抿著唇抖著手，忍不住伸到行淵那張絕色容顏上摸了摸，色厲內荏道，“下，下次不准再犯。”

大凶獸展顏一笑，小上仙血氣翻湧，突然就很想趕緊回到客棧鎖門關窗，撲在大凶獸毛茸茸的肚皮里來回翻滾。當真是色……毛令智昏。

有了這想法，瀾臨步伐不由快了一些，行淵卻不知道小上仙腦子裡的想法拐到了奇奇怪怪的地方，只當他是還在生氣，更加小心翼翼起來，連放肆勾搭在對方肩膀上的手都規規矩矩地放了下來。先前霸氣側漏的狂傲氣場完全收斂起來，可憐巴巴地跟在瀾臨身後，手上舉著油紙傘替他遮亮，自己卻大半個身軀支在外頭。

……

經過一個手藝人的小攤前，瀾臨腳步緩了一下，最後目光落在一隻小黑貓布偶上，再也挪不動了。製作並不精良，但那粗糙的麻布質感與小黑貓齜牙咧嘴的炸毛神情卻相得益彰，兇巴巴的情緒被襯得活靈活現。

手藝人是個滿臉胡茬的老大爺，眼神在瀾臨和行淵之間轉了一圈後，落在瀾臨身上，這位才是最該好生招待的主。

“大人看上了哪個，老頭子拿給您瞧瞧？”

瀾臨彎腰，指尖戳了戳小黑貓的圓腦袋，“這個，多謝。”

瀾臨接過雞蛋大小的布藝玩偶，淺笑著舉高，若有其事地放在行淵耳側，鄭重道，“很像。”

行淵的猩紅的眼珠子瞥過去，面無表情三秒後，配合地勾起嘴角裂出白森森的牙齒，露出更小黑貓一模一樣的暴躁神情。

瀾臨當機立斷買下了這小玩意，低頭垂目，認真地把它掛在行淵腰間，手指一彈，小黑貓繃著兇巴巴的表情左搖右晃。行淵身型高大腿長腰窄，走起路來，腰間掛著的小黑貓跟著他的步伐一搖一擺。

瀾臨興致盎然，時不時伸手摸一摸，笑：“大貓戴小貓。”

行淵神情平靜地湊到瀾臨耳邊，低沉又平緩地道：“喵。”

小上仙被大凶獸這一聲喵激得頭皮發麻，指尖無所適從地蜷縮了一下，耳根血紅。

“行淵。”

“嗯？”

“我累了，咱們去回客棧休息吧。”話音剛落，就拉著行淵的手往即將抵達的集市出口走。

“累了？”行淵似笑非笑，任由對方拉著自己橫衝直撞，“我怎的覺得你比剛出來時更精神了？”

被戳穿的瀾臨一時無言：“……”

踏入一條人煙稀少的小巷子時，行淵停下腳步，把瀾臨抵在粗糙的石牆上，曖昧道，“想回去幹嘛？”

小上仙老實交代，“想摸你。”

行淵冷笑一聲，“你可還記得我本不是這些阿貓阿狗。”

瀾臨愣了愣，“自然記得。”隨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行淵這是吃味了，還是自己跟自己吃。

“我若是……你當初……”行淵欲言又止，猩紅的眸子黯淡下來。

瀾臨自然明白他想說曬麼，笑起來，清潤的眼眸染上暖意，“你當初若不是毛絨絨，我也會喜歡你。”

行淵像是在確認，一言不發，定定凝視瀾臨。

“莫要胡思亂想，我喜歡的是行淵，不是被行淵吞下去的無辜小貓。”

“毛絨絨是順帶喜歡。”

“最喜歡你，只喜歡你。”

＂真的。＂

行淵挑了挑眉，“那以後不變毛絨絨給你摸了，也沒關係？”

瀾臨正色：“你若不情願，我定不會再勉強你。”

行淵板著臉：“以後再想摸，得哄我，哄開心了，我才會遂你的願。”

點頭，“好。”

大凶獸：“現在就哄哄看?”

小上仙：“……”

大凶獸，揚聲，疑似威脅：“嗯？”

小上仙靈光一閃，眼睛一彎：“喵。”

一陣靜默後——

行淵，完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