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常奕自然不可能再讓常妍坐傅寒川的車回去。
停車場上,兩輛車隔開不遠的距離,常妍站在車門口,獃獃的望著來時她坐的那一輛賓利,身後常奕冷聲道:「還不上車嗎?」
常妍回頭看了她大哥一眼,楊燕青輕輕的推了推她,常妍才依依不捨的坐上了車子。
常奕夫妻也坐了上去以後,吩咐司機開車,這個時候傅寒川的身影從酒店門口出現,常妍扭著頭,一路看著傅寒川的身影直到看不見。
楊燕青看著小妹癡傻的模樣,嘆了口氣。
這傻姑娘還不死心。
「卓雅夫人麽?」
一道男人低沉的聲音突兀的響起,常妍立即的扭過了頭,驚慌的看著她大哥。
「大哥……」
常奕抬了下手,阻止她說話,將手機換了個方向,目光冷淡的看著自家小妹慌亂不定的神情。
「嗯,是我,常奕,這麼晚打擾夫人了,抱歉。」
傅家老宅。
因為一場倒春寒,傅老爺子的身體不怎麼舒服,卓雅夫人看著老爺子安穩睡下了,才從小樓那邊回來。
站在花園裡,她掖了掖肩上披著的披肩,笑著道:「常先生這麼晚打電話來,宴會上發生了什麼事麽?」
常奕看了一眼自家小妹,淡淡的道:「宴會尚可,只是有一事,想要問清楚夫人。」
「何事?」
「請問夫人,傅先生現在是否單身?」
卓雅一怔,笑容慢慢的沉了下來,慢慢道:「常先生,你這個問題,問得實在突兀。」
車上,常妍揪緊了常奕的手臂衣服,搖頭小聲的說道:「大哥,不要問了……」
她知道大哥打這個電話的用意,可她……可是……
常妍既希望能夠繼續得到卓雅夫人的照拂,又對自己的心思感到羞恥。
傅寒川已婚,她的身份跟自尊都不容許她再愛著他,可心卻控制不了。
她的心裡矛盾極了。
常奕沉著臉,撥開了小妹的手沉聲道:「夫人,這個問題,答案我已經知曉,也請夫人不要再給小妹希望,她還小,還是以學業為重。」
常奕這話聽著客套,但已經說得非常重了。
意思就是不要卓雅夫人再撩撥他家小妹的心,讓她對傅寒川再心懷希望。
常妍一聽這話,絕望的鬆開了手指,身子倚在楊燕青的懷裡哭了起來。
常奕緊繃的臉微微鬆軟了下,但是還握著手機,等著對方的回答。
卓雅夫人握著電話,眼睛裡的光芒如夜色般黑冷。
常家高貴,傅家又何嘗不是?
對傅寒川動心的是常妍,她不過想讓他們水到渠成而已。
再者,蘇湘遲早是要跟傅寒川離婚的,只不過時間上拖一拖,常家既然沒耐心,那傅家也不是非要他們不可。
卓雅夫人抬步往主樓的方向走,勾著笑說道:「常先生的意思我明白了,既然如此,那便是我們兩家有緣無分。」
又說了幾句場面話後,卓雅夫人站在主樓的台階上掛斷了電話。
傅正南從後面走過來,問道:「誰的電話?」
卓雅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常家的。」
「嗯?」傅正南微挑了下眉,夫妻兩個一起往客廳走,他道,「他打給你電話做什麼?」
卓雅夫人輕淡的道:「常家要打退堂鼓,看來這南北聯姻是不可能了。」
「哦?」傅正南的腳步一頓,「怎麼回事?」
卓雅夫人徑自的往樓梯上走,臉色不怎麼好看。
傅寒川跟那啞巴的婚離不了,那不管以後是什麼人家的女孩,這傅太太就換不了人。
這話她也不想說給傅正南聽,說了只會加重他對兒子的不滿。
傅正南看著樓梯上卓雅夫人的腳步略沉,微微的皺了下眉。
不過沒過多久,他便知道了原因,常家知道了傅寒川還未正式離婚。
俞蒼蒼握著手機站在一家多肉店裡打電話,她道:「現在又不是封建時代,仗著家世就能把人給搶過來。常小姐的身份尊貴,她也放不下這個身段去做別人的小老婆吧?」
「不過可惜了,你們傅、常兩家的強強聯手不能成了。」
「我聽你的語氣,可不像是可惜。」傅正南淡淡的說了一句。
俞蒼蒼微彎著腰,打量著架子上的一排多肉,手指在一盆千佛手上輕碰了下,轉頭對著店員道:「我要這兩盆,幫我裝起來。」
說著,她對著電話道:「站在我的立場,我這麼想不是很正常嗎?」
傅正南不再跟她繼續討論這個問題,話頭一轉道:「這個時候還在外面?」
俞蒼蒼看了一眼窗外夜色,說道:「嗯,他今晚的心情應該不怎麼好,我去看看他。」
電話那端的傅正南默了下:「嗯,讓你費心了。」
俞蒼蒼輕輕一笑道:「你把人交給我,我當然要盡心儘力。好了不多說了,我要付帳了。」
「嗯,去吧。」
傅正南掛斷了電話,俞蒼蒼拿著手機掃碼付款,然後捧著一隻紙箱走了出去,門上掛著的風鈴一陣叮噹脆響。
書店二十四小時營業,俞蒼蒼走進去,繞開一排書架才看到她要找的人。
她將紙箱放下,從裡面拿出一盆放在男人的面前:「這盆是買給你的。」
祁令揚抬起頭,看了一眼那盆多肉,微微一挑眉道:「給我幹嘛?」
俞蒼蒼坐了下來,笑著道:「知道你心情不好,買點東西來哄哄你。」
祁令揚微勾了下唇,將盆栽移到一邊,翻過一頁書。
書店的店員將俞蒼蒼點的花茶送了過來,俞蒼蒼拿起一邊冷下來的咖啡遞給店員道:「這咖啡拿走吧,謝謝。」
祁令揚看了她一眼,還未說話,俞蒼蒼道:「這麼晚喝咖啡會睡不著,喝花茶。」
她拿起玻璃壺,倒了兩杯金黃的花茶,若有所指的道:「胎菊枸杞,清火的。」
祁令揚拿起茶杯喝了口道:「又不是第一次,沒事,你回去吧。」
受冷遇,被刻意的遺忘,甚至被呵斥,這種事情多了,便也習慣了。
俞蒼蒼手捧著茶杯笑道:「我才剛來,你就叫我走,還有沒有良心。」
茶杯貼在唇瓣上,她從杯沿上方瞧了一眼男人,忽然似笑非笑的說道:「如果我是蘇湘的話,就不會急著趕我走了吧?」
祁令揚眼皮都沒抬一下,翻過一頁書,隻當沒聽到。
俞蒼蒼放下茶杯,身體坐直了,認真道:「傅寒川因為誰惹惱了他,才被奪了總裁之位,你不是不清楚吧?」
祁令揚微皺了下眉,他抬起頭來神色清冷淡淡道:「你想說什麼?」
俞蒼蒼道:「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別跟我打哈哈。」
她頓了下,再道:「我沒有對他說你的事,但你也別就當沒人知道了。」
祁令揚嗤笑了下:「他知道也沒什麼,我現在做的這些事,足夠解釋了。」
俞蒼蒼想了想,又微眯起了眼睛,不放心的道:「你對她真沒什麼心思?」
祁令揚直接不再作聲,直接翻看起了書。
俞蒼蒼略略放下心來:「最好是這樣。」
她拿起茶水喝了一口道:「我知道,你覺得你跟蘇湘有相似之處,被排擠,被人刻意的冷落。但你跟她可完全不一樣。」
「你有你的大事要做,可別因為什麼事而誤了自己。」
祁令揚抬起眼眸:「我很清楚我自己要什麼。」
他的目光涼淡,但是眼底分明寫著熊熊的野心,俞蒼蒼嘴唇微微一扯,說道:「你知道就好。」
「等這件事以後,便再也沒有人能從你的手裡奪走什麼了。」
「忍一忍,前面是海闊天空。」
她拎起茶杯,對著祁令揚示意:「以茶代酒,我要你跟我保證,全力以赴。」
祁令揚看了一眼她定定握著的茶杯,低眸拿起自己的,兩人的茶杯在空中輕碰了下,雖然聲音很輕,但也是一音定下。
俞蒼蒼喝完了這杯花茶以後便沒有再多停留,她拿起另一盆多肉,最後囑咐道:「喝了那麼多酒,別看太晚了,早些回去休息。」
祁令揚單手托著腦袋,懶懶的瞧著她:「知道了,你才多大年紀,這麼煩。」
俞蒼蒼皺了皺鼻子:「你還敢嫌我煩,我因為誰這麼晚了不回家特意跑來安慰你。」
祁令揚哂笑了下,言不由衷的道了聲謝,他看了眼俞蒼蒼手裡另一盆一模一樣的多肉問道:「這一盆又是給誰的?」
俞蒼蒼摸了下厚厚的葉片,眨了下眼道:「你說呢?」
祁令揚領會過來:「行了,知道了。」
俞蒼蒼這才拿著盆栽出去了。
祁令揚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那一盆多肉,輕輕的吸了口氣,手指在那尖尖的葉尖上摁了下收了回來。
有些戳手。
傅氏……
他的唇角冷冷勾起,眼睛裡的寒芒一閃而過。
……
花都酒店,808號房。
傅寒川推開門,將房卡插在電源器內,頓時房間內燈火大亮,偌大的套房不需要特意去看。
並無人的聲息,冷冰冰的。
傅寒川將門關上走進去,解開了領帶隨意的拋在房間的沙發上,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的星點燈火,掏出手機撥了個號出去。
蘇湘在超市大採購完畢便回茶灣去了,她研究了下做蛋糕的步驟,這會兒剛洗完澡。
她擦著頭髮,看到枕頭邊亮著的手機便走了過去,上面的來電顯示讓她皺了皺眉。
那個男人這會兒找她做什麼?
蘇湘將電話接了起來,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兩下表示她有在聽。
男人低沉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了過來:「讓你在酒店等,人呢?」
蘇湘愣了下,這才意識到自己看到的那條信息不是被盜號。
可他幹嘛要她去酒店,她又幹什麼要聽他的話,叫去哪兒就去哪兒?
蘇湘把電話掛了,發了個消息:本人不做酒店服務。
傅寒川瞧著手機上那一行字,嗤笑了下,又把電話打了過去,他隻說了兩個字:「傅贏。」
然後,他就將手機掛斷了,隨手拋在床上,邊走邊解開了襯衣的扣子往浴室走。
蘇湘一聽到傅贏的名字便愣住了。
傅贏對她而言,是有魔力的存在,單這兩個字,就足夠吸引她過去了。
蘇湘將毛巾放在了床頭櫃上,立即的走到衣櫃那邊換衣服。
等她車子快要開到酒店時,她恍然想起來,怎麼沒有讓他把傅贏的視頻發過來看看,證明兒子是真的在那裡。
車子在停車坪上熄火,蘇湘打開車門走了進去,在前台那邊取了房卡。
電梯一路直上,蘇湘在808號房停下腳步,刷了房卡進去。
裡面燈火通明,浴室的門打開,傅寒川隻穿了一件白色浴袍,水珠從他光滑的皮膚上滾落,凌亂的頭髮刺刺的豎著,更添幾許男人的邪魅。
蘇湘皺了下眉,將頭撇開。
傅寒川卻將毛巾往她身上丟去,走到沙發邊上坐下道:「過來,給我擦頭髮。」
蘇湘捏著手裡乾燥的毛巾,心中腹誹,自己不會擦嗎?
再說了,她是傭人麽?
那些陪著他出入各種宴會的千金小姐應該很樂意給他做這些事吧,今晚那個斯斯文文的小姑娘,看著就溫柔賢惠。
蘇湘杵著不動,傅寒川睨著她:「你在吃醋?」
蘇湘瞪了瞪眼睛,鬼才吃醋。
「讓你過來,沒聽到嗎?」
蘇湘單手抓著毛巾,另一隻手伸到口袋摸出手機,將她發過的信息用語音再發了一遍。
「本人不做酒店服務。」
傅寒川眼底浮起一絲冷笑,目光繼續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瞧。
蘇湘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她又沒做錯什麼事,卻被他盯得如鋒芒在刺。
她低頭,在手機上又敲打了幾個字,語音道:「傅贏呢,你說他在的。」
傅寒川手肘支在沙發的扶手上,手背抵著下巴,懶懶的瞧著她道:「我什麼時候說過他在。女人,你該明白,以你現在的處境,你要想見傅贏,就必須做點什麼。」
「比如……酒店服務?」
男人狹長的眼透出著邪肆的笑,蘇湘捏著拳,無賴。
她抿著唇,手指用力的戳在屏幕上,不等她轉換成語音,傅寒川慵懶的聲調響起來:「這可是你自己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自作主張,自己簽了協議,又自己發布了公告,離開傅家,她現在依然是住在古華路的傅太太。
蘇湘的手指用力的捏了下,將手機上的字一個個的刪除了,拿起毛巾走了過去。
她將毛巾包住他的頭髮,發泄似的用力搓了幾下,忽然屁股上被用力的打了下。
男人道:「敢叫我滾,好好擦!」
蘇湘忍了忍,放柔了手上的動作。
濕涼的髮絲穿過她的手心,硬的扎手,他的氣息裡也聞著一股酒氣。
男人繼續的支著腦袋,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
蘇湘將他的頭髮擦幹了便退開一步,準備將吸飽了水分的毛巾放回浴室,剛轉了個身,她的腰間忽然橫出一隻粗大手臂將她攬了過去。
蘇湘猝不及防,跌坐在男人的腿上。
「別亂動。」男人的下巴擱在她的肩窩,這麼近的距離,他嘴裡的酒氣就更濃了。
蘇湘手指比劃起來。
——我去放一下毛巾。
傅寒川將她手裡的毛巾拿過來,隨手擱在了旁邊的茶幾上,早上客服清潔會來處理乾淨,要她跑來跑去做什麼。
「我很累,你別亂動。」男人低低的說了一句,下巴抵在她的肩膀,繼續的閉上了眼睛,「給我按按。」
蘇湘微側著頭,看到男人疲倦的臉。
宴會那種場合,看似光鮮,其實跟人說的每句話都費心費力,一杯杯酒喝下去很傷身體。
蘇湘心中某處軟了下來,側過身體換了個位置,手指按在他的太陽穴上,幫他按摩了起來。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蘇湘的手指有些酸了,這時傅寒川睜開了眼,大掌握住了她的手腕,低啞的聲音道:「可以了。」
兩人的距離很近,他身上的溫度她都能感覺到。
而他這時的眼眸也不再冷厲充滿侵略,裡面有了溫度。
男人望著近在咫尺的一張小臉,她的臉色白皙透著一層薄薄的粉色,燈光下還有一層柔柔的光暈。
眉眼淡淡,長睫微顫,清亮的水眸微微的晃動著,那一管小小的鼻子像是不敢用力呼吸似的,氣息輕輕的,那一嘴紅唇微微開啟,像是兩片紅海棠花瓣,嬌嬌怯怯。
被人這樣看著,蘇湘感覺到自己胸腔的心臟躍動都快了起來,她微動了下唇,下一秒,她的唇便被人封住了……
一番耳鬢廝磨,過了許久男人才鬆開了她,兩人抵著額頭喘息。
兩人身上的衣服都鬆開半遮半掩,蘇湘酸軟的身體伏在傅寒川的胸口。
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隻隔著一層肌肉,就在那幾根肋骨下,噗通噗通。
她的頭髮被汗濕潤,凌亂的披在肩頭,霧蒙蒙的眼睛看過來,像個小狐妖似的。
男人的喉結滾了下,抱著她往床上走去。
在他要進行第二次的時候,蘇湘抬手抵住了他的胸膛,手指比劃了起來。
——傅贏就快生日了,老宅那邊過陰曆,那把陽曆的生日留給我好嗎?
傅寒川微蹙了下眉,蘇湘跟傅家鬧得那麼僵,今年是不可能再回去過生日了。
他嗯了一聲答應下來,手指剝落她的衣裳,薄被一掀便將兩人都裹了進去……
又一番纏綿以後,蘇湘枕著男人的手臂,耳邊傳來他勻稱沉穩的呼吸聲。
蘇湘瞧著他,濃眉下那雙眼睛閉上了,便沒有了那種被盯著的壓迫感,高挺的鼻樑,削薄性感的唇。
她一直知道他長得好看,不過因為他總是給人冷厲不可親近的感覺,所以蘇湘潛意識裡是懼怕他的。
只要他一個眼神,她的反抗就打折。
蘇湘默默的看了會兒,閉上眼,可是心裡裝著事,她睡不著。
他們這邊般吊著的關係,其實跟分居無異了,她也不知道,傅寒川到底把她放在一個什麼位置,他想幹嘛。
只差將離婚協議遞交到民政局,他們的離婚證就可以辦下來了。
可他又總是在把她晾涼了的時候又來招惹她。
蘇湘心裡嘆了口氣,蹙了蹙眉,掀開被子坐了起來,雙腳剛著地,身後男人就醒了過來。
「去哪兒?」
蘇湘轉過頭,比劃起來。
——餓了。
她確實有些餓。
去超市的時候,看到他跟別的女人坐一輛車奔赴宴會,她那會兒心情不好,只在超市買了東西便回去了。
晚飯也是隨便應付了過去就去研究做蛋糕了,之後又被他叫過來,把她的體力都給榨幹了。
蘇湘下了床,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的穿了起來,讓她意外的是,身後也傳來了穿衣服的摩擦聲。
蘇湘扭頭看去,傅寒川已經在扣襯衣的扣子。
他看了她一眼道:「一起去。」
這個時候已經深夜,酒店不提供吃的東西,蘇湘原本打算回去的路上看到哪個大排檔開著就吃點東西墊墊肚子,然後回家睡覺。
傅寒川穿好了衣服,將放在床頭櫃上的腕錶戴上,把手機抄入口袋。
蘇湘看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手包,兩人一起走了出去。
傅寒川是喬深開車送過來的,這會兒車子已經被開走,隻好坐進蘇湘的那一輛小車。
狹窄的空間,對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而言讓人縮手縮腳,傅寒川這輩子還沒有乘坐過蘇湘開的車。
他拉長著一張臉,心情不怎麼美麗。
蘇湘餘光瞄著男人沉寂的臉,唇角微微彎起。
從來盛氣凌人的傅先生難得看到他這麼憋屈。
凌晨一兩點還在營業的夜宵店不多,蘇湘尋著路開過去,終於看了一家大排檔還在營業。
蘇湘將車子在路邊停靠下來,兩人一起下了車。
這個時候不睡覺的都是夜貓子,打遊戲的、打牌唱K剛散場的。
傅寒川皺著眉看著面前看起來髒兮兮吵吵鬧鬧的店面,倒是沒有潔癖症發作,在一張空座上坐了下來。
蘇湘眨了下眼睛,往店裡看了一眼,他竟然不嫌棄這裡臟?
在傅家的時候,雖然她是不被承認的傅太太,但也是被束縛在框架裡的豪門太太,舉止要優雅,吃喝也要注意。
自從離開傅家,她單獨居住開始,知道了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滋味,大排檔,路邊攤,她都可以放開了吃。
傅寒川似乎反倒對這種大排檔很熟悉,點了幾串燒烤,又點了粉絲湯,只是他那一身手工西服跟這裡的環境格格不入。
蘇湘捏著杓,吹涼了粉絲吸一口,透過蒙蒙的熱氣從砂鍋上方瞧著對座的男人。
傅寒川睨了她一眼:「看什麼?」
蘇湘放下一手的筷子,在手機上寫了起來:「你以前吃過大排檔?」
傅寒川道:「以前賽車的時候,經常跟莫非同他們出來吃夜宵。」
他們這些世家子弟,不盡然都是端著架子嫌棄路邊攤的人。那個時候的他,也不像現在這樣冷漠的不近人情。
「那會兒我們出來常出來玩,晚上吃宵夜是常有的事。你以為我不吃這些?」
蘇湘抿了抿唇,低頭繼續吃了起來。
她對他的過去並不了解,但是他說到了賽車,那一定是有陸薇琪的了。
蘇湘一下沉默了下來,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砂鍋裡薄薄的牛肉片,那幾片零碎的肉片都被她戳到粉絲裡面去了。
傅寒川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又怎麼了。
不過這個女人本就啞巴一個不愛說話,傅寒川將自己砂鍋裡的牛片挑了出來放到她那裡去。
蘇湘看了他一眼,也不客氣,將那幾片珍貴的牛肉片全吃了。
傅寒川嗤笑了一聲,又將他那裡的香菜香蔥也挑了出來放她砂鍋裡。
「你脾氣臭,吃這個可以更臭一點。」
蘇湘瞪他,誰的脾氣臭了,誰臭也臭不過他呀。
她立即拿筷子夾起來還了過去。
兩人都不怎麼吃香菜香蔥,不過蘇湘還能接受一點,傅寒川是完全不吃的,剛才點單的時候,兩人都忘了說。
以前蘇湘做飯都是把蔥用油煎炸過後取蔥油做菜,這男人這麼難伺候,竟然還說她的脾氣臭。
兩人一來一往,幼稚了一把後,蘇湘挑著香菜葉子,看著傅寒川欲言又止。
「怎麼,有話就說。」男人看了她一眼道。
蘇湘默了下,放下筷子跟杓子,騰出了雙手比劃起來。
——為什麼要在酒店開F房?
他完全可以去茶灣,怎麼卻是開了酒店的房間?
這更讓她覺得自己像是他的情人,酒店是他們幽會的地方。
傅寒川默默的看了她一瞬,拇指慢慢的搓著食指的指骨。
他扯起一邊唇角,笑容中透出些邪肆:「酒店很方便,你不覺得這樣更有情趣嗎?」
蘇湘抿唇看了他一眼,對這個回答無話可說。
情趣?
偷偷摸摸,大概是吧……
兩人默默的吃了一會兒,砂鍋粉絲並未全部吃完,但兩人似乎都無心再吃下去。
傅寒川放下了筷子道:「吃的差不多了,我這邊另外叫車回去。」
意思就是不需要蘇湘送他回酒店,或者是古華路那邊。
蘇湘抽出紙巾擦了擦嘴唇,最後比劃道。
——你答應的事,不要忘了。
說完了,她拿起手包跟車鑰匙站了起來,往車子那邊走去。
傅寒川雙手抄在口袋裡,看著那輛小車消失在了夜色中,伸手攔了一輛路過的計程車。
兩輛車一南一北,就此別過。
傅寒川眼眸淡淡,看著窗外夜色。
他沒必要告訴她,有人在盯著他的動向。
以她的敏感,恐怕又要發脾氣。
他不想她再惹出什麼麻煩來,尤其是這個緊要關頭。
他承認她對他有著某種吸引力,但還沒有到可以做出取捨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