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昱最終在岑風幽深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他泄氣地說:「好吧,其實就是……我們當時在少偶的時候,我不是說我追了她很多年沒追上,因為她一直有喜歡的人嗎?」
周明昱說起來還有點心酸:「那個人就是你。從高中到大學到現在,她眼裡就只看得見你。她有一個筆記本,她同桌偷偷拍給我看過,上面幾百頁,寫的全是你的名字。」
沒有別人。
他想要爭搶的那份喜歡,根本不存在。
從一開始,她喜歡的就只有他。
或許是那個雪夜,或許是那個春天,或許只是初見時一眼的悸動與心跳。
他那時候其實知道小姑娘喜歡他。可才多大的孩子啊,背著小書包,嬰兒肥都沒褪完,聽了他唱歌,衝上來要給他錢,像剛邁入青春期的少女偶然在路邊對一個帥氣的流浪歌手一見鍾情,純真又不成熟。
小孩子的感情能有多深刻。
他從沒想過她的喜歡會長久。
她會有自己的生活,會遇到同齡的男生,明白什麼叫真正的動心。而後來周明昱的話,也證實了他心中的猜想。
可原來沒有。
自始至終,只有他。
她把她全部的愛與心意,都給了他一個人。
怎麼會有……這麼好又這麼傻的小姑娘?分明是他想強大起來,他想強大到成為她的依靠,可她早就為他撐起了一把保護傘。
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為他做了這麼多呢?
她在他面前從來都是樂觀又明媚的,給他光,給他愛,給他溫暖與陪伴。她沒有跟他說過,那些默默追著他的日子,她是怎麼過的。
他讓老闆娘把糖罐還給她,從此離開夜市讓她再也找不到的時候。
她連他聯繫方式都沒有,每天偷偷在他博客留言的時候。
他去了H國,她每隔幾個月若無其事給他發一條關心信息的時候。
應該很難過吧。
可也從來沒抱怨過什麼,還是一如既往的,對他那麼好,那麼好。
他以為不會長久的喜歡,他以為不成熟的一見鍾情,在她心中生根發芽這麼多年,最後長成了保護他的那顆大樹。
周明昱一鼓作氣說完,見岑風還是之前那副表情,只是眼眸愈深,正想繼續說點什麼,突然聽到岑風說:「我知道了這件事,不要告訴她。」
周明昱:「啊?」
岑風抬眸看過來,語氣平靜:「你是怎麼幫她瞞著我的,就怎麼幫我瞞著她。」
周明昱:「………………」
我太難了。
我是什麼雙面間諜嗎???
岑風說完,重新點火開車上路,將他送回家。
周明昱下車的時候扒著車門又不放心地問了一次:「風哥,你真的不會生我們的氣吧?」
岑風:「看你表現。」
周明昱:「嚶。」
送完周明昱,岑風驅車返回,卻並未回別墅。他開到了許摘星家的車庫,在黑暗中靜坐了一會兒,才撥通她電話。
這次倒是接得很快,聲音雀躍地喊:「哥哥~!」
他笑了一下:「在忙嗎?」
許摘星說:「沒有沒有,怎麼啦?」
岑風說:「我在你家樓下。」
那頭驚訝道:「啊,你是去找我的嗎?可是我現在不在家呀,哥哥你找我有什麼急事嗎?」
岑風頓了一下才慢慢說:「沒什麼急事,只是想巧巧了。」
許摘星噗的一聲笑出來:「好吧好吧,那你等我一會兒呀,我這就回來!」
辰星距她家並不算遠,二十分鐘後,岑風就看見熟悉的轎跑打起一束車燈緩緩駛近。在車位停好後,她從車上下來,之前那身精緻的小香風打扮已經換成了運動鞋白T恤,妝也卸了,隻留了細長的眉和淡淡的口紅。
岑風突然想起有一次在辰星的電梯間遇到她,不倫不類的穿著,暈掉的妝容,像是慌忙之中改變風格所致。
那時候,估計是看到了他,才趕緊跑去換了衣服卸了妝吧。
還挺能演的。
岑風無聲哂了一下,拿著手機下車。
許摘星正一邊走一邊給他打電話,突然聽到鈴聲在不遠處響起,轉頭一看,戴著帽子的高瘦少年朝她走過來。
她掛了電話,開心地朝他揮揮手:「哥哥!」
自從上一次差點暴露,許摘星就在辦公室內準備了日常款衣服和卸妝水,畢竟她不想再讓愛豆看到一次凌亂的隨性美了。
岑風走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有點像雪松冷香,適合那個落落大方的許總,卻不適合現在乖巧可愛的少女。可還是很好聞,他伸手替她拂了下掠在唇角的一縷髮絲,溫聲說:「走吧。」
許摘星抿了下唇,被剛才愛豆的動作搞得小鹿亂撞,垂眸掩去眼裡的羞澀,乖乖跟在他身後。
開門進屋,高大的機器人就立在玄關的位置。
是早上許摘星出門的時候操作它走過來的,這樣每天一回來,就有種它是在等她回家的感覺。
她一邊換鞋一邊跟機器人打招呼:「巧巧,哥哥來看你啦。」
岑風就忍不住笑。
順著她的話跟機器人招手:「好久不見。」
許摘星拿起放在鞋櫃上的遙控器,操控機器人抬手揮了揮,然後掐著嗓子一本正經模仿機器人的聲音:「好久不見,見到你真高興。」
他笑著搖了下頭。
許摘星傻笑了兩聲,把遙控器遞給他:「哥哥,你跟巧巧玩吧。我最近新學了一款甜品,做給你嘗嘗呀!」
好像每次到她家來,她都忙著投喂他。
岑風伸手拉了下說完就想往廚房跑的少女。許摘星回過頭來,聽到他說:「不用,陪我坐一會兒就好。」
許摘星覺得愛豆有點怪怪的。
但具體哪裡怪,又說不上來。
不過他說不用,她也就不堅持,跑去把窗簾拉上,泡了一壺果茶,端到茶幾上放好,然後乖乖在他身邊坐下。
客廳的吊燈投下橘黃色的光,屋子裡顯得溫暖又恬靜,岑風不說話,只是姿勢隨意靠在沙發上翻看雜誌。許摘星等了一會兒,舔了舔嘴唇,實在忍不住問:「哥哥,我們要做什麼嗎?」
岑風笑了下,把雜誌合上,偏頭看著她:「你想做什麼?」
許摘星:……我想做的可能晉江不讓寫。
她扣了扣指甲,眨了眨眼睛,遲疑道:「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有人欺負你了嗎?」
越說越緊張。
眉眼都擔心得皺起來。
直到岑風抬手摸摸她的頭,溫聲說:「沒有,只是想在你這裡休息一會兒。」
也對,現在別墅變成了工作室,他每天行程那麼多,可能只有在她這個小窩,才能真正的放鬆身心好好休息。
她有些心疼:「如果太累了,就不要接那麼多行程了,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岑風往後靠了靠,微微合上眼,要笑不笑地說:「工作不是我想停就能停的,萬一許總不同意呢?」
許摘星急了:「他有什麼不同意的?你的工作室,又不關他的事!」
岑風微微嘆了聲氣:「畢竟有合作關係,總不能讓許總失望。」
許摘星:「不會的啊!怎麼會失望呢!」
岑風偏過頭,斜斜看著她:「你又不是許總,你怎麼知道?」
許摘星:「…………」
看她被噎住的樣子,他終於沒忍住眼裡的笑意,不逗她了:「放心吧,我不累,工作都在我精力範圍之中。」
見她還一副擔憂的模樣,岑風坐直身子,柔聲問:「要不要陪我看電影?」
她家的電視很大,57寸高清屏,看電視特別爽。聽到愛豆這麼問,趕緊起身跑到電視櫃前把碟片翻出來,抱過來放在茶幾上讓他選。
什麼類型都有,多是些經典片子,最後岑風挑了《珍珠港》。許摘星放好碟片,把燈都關了,整個屋子只剩下電視屏幕發出的亮光。
她還去櫃子裡拿了一堆零食過來,兩人各自抱著一大包薯片,坐在沙發上邊吃邊看。
這些電影她都看過,但經典是可以無限回味的,何況這次是跟愛豆一起,重點是看電影嗎?!完全不是!
許摘星一邊吃著薯片一邊心猿意馬,但後面不知不覺還是又被劇情吸引了。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肩頭一重。
她一瞬間像被定了身,一動不動僵住身子,連呼吸都停滯了。
好半天,輕輕地,慢慢地轉過頭,看到靠在自己肩上已經睡著的愛豆。
鼻尖聞到他頭髮上淺淺的洗髮水香。
從她這個角度,能看見他垂落的長睫毛,鼻樑又直又挺,漂亮得像一幅畫。
許摘星偏著頭看了好久好久。
然後緩緩伸手,拿起旁邊的遙控板,把電視關了靜音。再稍稍把身體坐直一些,讓他靠得更舒服。
她聽到他綿長的呼吸聲,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氣息裡。
紅暈一路從脖頸燒到了臉頰,如果她能看見,就會發現自己耳朵紅得快要滴出血來。
屋子裡變得好安靜。
長時間保持一個坐姿,其實會很累。
她感覺到腿和腰都麻了。
可一點也不覺得難捱。
她一動也不動,像個柔軟暖和的靠枕一樣,讓他睡了一個長長又舒服的覺。
不知道過去多久,岑風動了一下。
許摘星以為他要醒了,一瞬間身子都緊繃。
但是沒有,他只是換了個睡姿,靠在她肩上的頭無意識地往上蹭了蹭,貼在了她頸窩。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一下又一下,掃過她的鎖骨。
許摘星心臟狂跳,全身發熱,好像下一刻就要燒起來。她慢慢偏過頭,看著熟睡中的愛豆,像有一根線牽著她的神經,提示著她往下。
她微微閉上眼,睫毛顫得厲害,低頭時屏住呼吸,吻了吻他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