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峰早就注意到了那些扎著紅綢布的大箱子,再加上厲輕言那副盛裝打扮過的樣子,想必是有什麼喜事。
但親耳聽到厲輕言說是要去提親,蕭凌峰還是覺得很詫異。
厲輕言作為史上最年輕的狀元郎,無論是相貌還是才華,都無可挑剔,再加上皇帝對他頗為看重,前程更是不可限量,盛京城中有很多人家都想招他做女婿,就連太皇太后都動過讓直女嫁給他的心思。
這麼一個炙手可熱的青年才俊,居然親自跑到這種山旮旯地方提親?
蕭凌峰深感不可思議。
他忍不住追問道。
「你這是相中了哪一家的千金?在下可否有幸去湊個熱鬧?」
厲輕言緩緩道來。
「我之前受傷,曾被一個農家姑娘所救。
我曾答應過那個姑娘,將來會去向她提親。
那姑娘比較害羞,再加上她的父親沒了,家裡只有個寡母。
咱們這麼多人貿然找上門去,怕是會嚇到她們,還是算了吧。
等日後我們正式成親的時候,一定會請您到場喝喜酒。」
雖然他當初跟雲可心拜過天地了,但當時他的父母親友都不在,且那場婚禮實在太過簡陋,有些委屈雲可心了。
他打算先把雲可心和她母親接去盛京,然後再舉行一次盛大的婚禮,以此補償雲可心。
至於他為何不願讓蕭凌峰跟過去?
是因為大福寨一向避世而居,對官府極其排斥。
倘若他帶著一大堆官兵去提親,肯定會引起大福寨眾人的恐慌和憤怒。
他隻想提個親而已,不想打攪大福寨的平靜生活。
蕭凌峰笑著道:「原來是這樣啊,那我就在這裡提前恭喜厲大人,祝你這次能夠順利抱得美人歸!」
厲輕言:「也祝你們能儘快抓到逆賊,圓滿交差!」
雙方朝彼此拱了拱手,然後分道揚鑣。
等走出去一段較遠的距離了,蕭凌峰勒馬停步,對身邊的副官吩咐道。
「你帶兩個人,悄悄跟著厲輕言,看看他要去哪裡?」
「喏。」
副官立即翻身下馬,選了兩個機靈的兵卒,邁步朝厲輕言一行人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
化福山內地形複雜,若盲目尋找的話,不知何時才能找到鬱九一行人的蹤跡。
若能有當地人幫忙當嚮導的話,他們肯定能事半功倍。
蕭凌峰命人去跟著厲輕言,為的就是找到隱藏在化福山內的本地人。
厲輕言並未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
但為了保險起見,他特意繞了一大圈。
如此便耽誤了不少時間。
等他們趕到大福寨附近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天都快黑了。
現在是燒火做晚飯的時候,按理說遠遠地就能看到炊煙,然而厲輕言眺目望去,卻見前方的天空乾乾淨淨的,什麼都沒有。
厲輕言心裡隱約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難道是寨子裡出了什麼事?
他加快速度,朝前面跑去。
隨從們挑著擔子在後面追,一個個都跑得氣喘籲籲。
「大人,您慢點兒,等等我們!」
厲輕言回頭沖他們說道:「你們慢慢走吧,我先去前面看一眼。」
隨從們應了聲諾,終於可以放慢速度,不必再那麼累。
厲輕言一手提著衣擺,越跑越快。
他一口氣跑進寨子裡,卻被面前的景象嚇得呼吸一窒。
整個大福寨都已經被燒得一乾二淨!
放眼望去,全都是燒得焦黑的斷壁殘垣。
彷彿連空氣中都殘留著一股子焦糊味。
過了好一會兒,厲輕言的思緒方才回籠。
他朝著雲可心的家狂奔而去!
然而當他找到那座小院的時候,卻見房子已經被燒塌了。
原本溫馨整齊的小院,已經變得殘敗不堪。
厲輕言僵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這一切。
「怎麼會變成這樣?怎麼會?」
當隨從們挑著擔子追上來時,也都被大福寨的慘狀給嚇到了。
其中一個膽大的隨從上前問道。
「大人,這寨子裡看起來應該沒有活人了,咱們趕緊去報官吧。」
一個寨子被燒成這樣,肯定是要向官府報備的,至於是天災還是人禍,就得看官府的調查結果了。
厲輕言不願接受這個現實,他雙目赤紅地低吼道。
「不會的,她不會死的!」
他不顧隨從們的阻攔,瘋了般衝上去,徒手去搬那些燒焦了的土磚和瓦片,嘴裡不住地重複那一句話。
「不可能的,你們不可能死的。」
除非讓他親眼看到雲可心的屍首,否則他是不會相信雲可心已經死了的!
隨從們見狀,都很同情厲大人的遭遇。
他們紛紛放下擔子,擼起衣袖,上前幫厲大人挖開廢墟。
天色很快就暗了下來。
整個寨子變得更加寂靜。
晚風拂過,帶起陣陣涼意。
隨從們都覺得背後發寒。
他們不想再在這個地方死了很多人的地方待下去,全都加快速度。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厲輕言和隨從們都停下動作,警惕地循聲望去,發現來人竟是蕭凌峰和他帶著的一千人馬。
這些人手裡全都拿著火把,整個隊伍在黑夜中猶如一條火龍,迅速向厲輕言所在的地方靠攏。
厲輕言立即就反應過來,自己是被人給跟蹤了,否則蕭凌峰不會這麼巧在此時出現。
蕭凌峰:「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厲輕言沒有矯情,平靜說道:「有勞。」
蕭凌峰抬了抬手,將士們紛紛加入到挖掘工作中。
人多力量大不是沒有道理的。
有了這麼多人的加入,廢墟很快就被清理乾淨,他們從中找到了一具已經被燒得面目全非的焦屍。
從體型來看,應該是個女性。
但無法確定到底是周氏,還是雲可心。
蕭凌峰走過去,仔細觀察那具女性焦屍,沉聲說道。
「這人的頸骨處有個很大的缺口,顯然是被人一刀斃命。」
厲輕言的臉色越發難看:「也就是說,有人殺了她,然後再放火燒房子,毀屍滅跡。」
蕭凌峰點點頭:「應該是這樣的。」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隔著夜色,一切都變得模糊不清。
「我們剛才一路走來,沒看到一個人,要麼是這個寨子裡的人都跑光了,要麼就是他們全被殺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