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們已經放開蕭兮兮，默默地跪下去，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其他的宮女太監也都一樣。

蕭兮兮猶豫了下，最終還是站著沒動。

珍珠小聲勸道：「皇后娘娘息怒。」

秦皇后沒有理會珍珠，她死死盯著太子的臉。

「你居然敢這麼對本宮說話？你是不是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可以飛了？你還真是天真，本宮既然能扶持你登上太子之位，本宮就能把你從太子之位上拽下來！」

洛清寒像是感受不到臉頰處傳來的刺痛，冷冷地道。

「哦，那您就把兒臣的太子之位收回去吧，兒臣告辭。」

說完他便轉身往外走。

當他走到蕭兮兮面前的時候，腳步一頓，朝她伸出右手。

「跟孤走。」

蕭兮兮看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心裡忽然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她都沒怎麼思考，手就已經放上去了。

洛清寒握緊她的手，拉著她走出椒房殿。

即便走出去很遠的距離，蕭兮兮仍舊能感受到來自秦皇后的怒視。

陳良媛得知蕭側妃被叫去了椒房殿，就知道蕭側妃這次肯定完蛋了，她特意跑來椒房殿附近，想看看蕭側妃被發落後的狼狽模樣。

卻不料，太子居然趕來了！

此時陳良媛眼睜睜地看著太子帶著蕭側妃離開，那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決絕。

陳良媛萬萬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局。

她原本以為，就算太子心有不滿，應該也不會為了個側妃就跟皇后鬧翻，卻沒想到太子的膽子那麼大，說翻臉就翻臉，完全沒給皇后留面子。

宮裡的人都知道，洛清寒能成為太子，秦皇后要佔大半的功勞。

如今她們兩個鬧翻了，那麼洛清寒的太子之位是否還能保得住？

陳良媛心裡慌得很。

若洛清寒當不成太子了，那她以後可怎麼辦？

當太子的妃嬪，和當普通皇子的姬妾，那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身份。

陳良媛咬了咬牙，快步往東宮跑去，她要去找景側妃商量接下來的對策。

……

洛清寒帶著蕭兮兮回到了東宮。

寶琴和薛氏一直在東宮門口徘徊，她們見到太子和蕭側妃來了，趕忙迎上去。

「殿下，娘娘！」

等走近了，她們才發現太子的左邊臉頰紅紅的，上面還有三條指甲劃出來的血痕。

很顯然，太子這是挨了打。

寶琴和薛氏心裡都是一驚，不敢多看，慌忙下跪行禮。

洛清寒沒有理會她們，拉著蕭兮兮徑直往前走。

蕭兮兮回頭沖她們擺了擺手，示意她們先回去。

洛清寒拉著蕭兮兮回到麟德殿。

常公公知道太子此時心情不好，他把殿內伺候的宮女太監全都調去了別處。

墨畫將一個裝有許多藥瓶的匣子放到太子面前，然後便和常公公一塊退了出去，把屋內的空間留給了太子和蕭側妃。

洛清寒坐在床榻上，面沉如水，一言不發。

蕭兮兮在匣子裡翻找了一番，找出個可以活血化瘀的藥膏，她用手指挑出一點藥膏，小心翼翼地抹到洛清寒的臉頰上。

那紅印並不是很重，但因為他的皮膚太白了，所以顯得那一點紅特別刺目。

蕭兮兮幫他抹完這個藥膏後，又拿起一個小瓶子，用棉球沾了點藥水，輕輕抹到他的血痕上面。

她試探性地問道：「疼嗎？要是疼的話，您就跟妾身說，妾身輕一點。」

洛清寒抿了下唇：「我後悔了。」

這話說得牛頭不對馬嘴。

蕭兮兮不明所以：「後悔什麼？」

「我原本是想把你永遠留在身邊，我以為自己能護得住你，可現在看來，是我太天真了。

我護不住自己，也護不住你，我護不住任何人。

我辜負了你的期待，我可能很快就不是太子了，所以，你走吧，離開這個讓人噁心的地方，回你的師門去，或者你也可以另外再去找一個任務目標。」

蕭兮兮怔怔地看著他。

他仍舊看著前方，而他的前方是一片黑暗。

他沒有去看身邊的女人。

他害怕從她眼裡看到失望。

蕭兮兮看著他的側臉，臉上的傷痕無比醒目，讓他看起來有些狼狽。

她放下藥瓶，伸手抱住了他。

「我不走。」

洛清寒沒有動。

他既沒有回應蕭兮兮的這個擁抱，也沒有將她推開。

他就這麼安安靜靜地坐著，宛若一尊精美的雕像。

蕭兮兮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我既然選擇了你，我就不會放棄你，無論你是不是太子，我都會竭盡全力去幫你，哪怕最後你當不成皇帝也沒關係，大不了我帶你回玄門，我還會算命，會吹嗩吶，我能賺錢，我不會讓你餓肚子的。」

洛清寒垂眸看著她。

女人將臉貼在他的胳膊上，從這個角度看去，只能見到她白皙光潔的額頭，還有小巧挺翹的鼻子。

她的語氣聽起來有種近乎幼稚的固執。

良久，洛清寒才輕聲開口。

「我還沒有淪落到需要女人養家的地步。」

蕭兮兮揚起小臉，倔強地看著他：「你不要小看我，我很厲害的。」

洛清寒低下頭，將額頭貼到了她的額頭上，低聲道：「嗯，你最厲害了，跟你比起來，我實在是太沒用了。」

此時兩人挨得很近，近到幾乎能感受到彼此間的呼吸。

蕭兮兮可以清楚看到他眼中那深沉的情緒。

他看起來很難受。

像是受傷的孤狼，無力，茫然。

這種情緒傳遞到了蕭兮兮的心裡，讓她的眼眶有點發熱。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隨後就有一顆淚珠，順著眼角滾落下去。

吧嗒一下，落在了洛清寒的手背上。

洛清寒的心口像是被燙到了似的。

他有些無措地問道：「你怎麼哭了？」

蕭兮兮抬手擦了下眼睛，可眼淚越擦越多。

她哽咽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覺得難過。」

洛清寒用袖子幫她擦眼淚：「被打的人是我，該難過的人也是我才對，你哭什麼啊？」

蕭兮兮邊哭邊說：「我替你覺得難過。」

洛清寒的心臟輕輕顫了下。

在他風光的時候，無數人願意跟他分享快樂。

可在他失意的時候，卻只有面前這個人願意替他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