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來不及反應，一頭撞在寧淺予身上，趕緊低頭道：「奴婢莽撞，大小姐恕罪。」

寧淺予柳眉輕蹙，沒有責怪，低聲問道：「好了，你是不是因為，剛才我對立夏說的話，心裡有事？」

「奴婢……」立春猶豫著，仍是不敢抬頭，眼光落在路旁邊的假山上。

她一直為寧淺予打抱不平，寧淺予最後說給立夏的話，她卻牢牢記在心裡。

這個大小姐，真的和以前不一樣了！

甚至可以說，判若兩人。

以她從老太君和別人口中聽來的，大小姐死腦筋，還一根筋，為人不設防，沒心機，善良而膽小。

寧淺予彷彿知道立春的心聲一般，輕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我很陌生？」

立春輕輕點頭，飛快的看了眼寧淺予，又低頭緊張的拽緊雙手。

寧淺予似乎是嘆息了一聲，立春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卻見她目光怔怔的看著落雪，還沒來得及說話，又聽寧淺予道：「「你在寧府這麼久，寧府太平嗎？」

立春沉思一下，才道：「看著太平，實則如暴雨前的寧靜一般。」

「對。」寧淺予投來一個讚許的目光，道：「如今相府，孫倩如母女，對我這嫡長女的存在，很是不爽，若是我和從前一般的心性，到最後怕是屍骨無存，我必須改變，才能自保。」

「但我身邊的人，只要絕對的忠心，我是絕對不會動她們一分一毫的，相反，她們都是我要護著的人。」

「奴婢明白。」立春跪下去：「奴婢只是覺得惶恐，未想過小姐的處境，請小姐責罰。」

「起來吧，雪地上涼。」寧淺予將立春扶起來，抽出衣襟上掖著的帕子，親自給立春拂去膝蓋上的雪，道：「祖母將你派給我，就沒打算要回去，今後我們是榮辱與共的一體，你明白嗎？」

「是。」立春受寵若驚，趕緊道。

自此，也算是收下兩個忠心的婢子，寧淺予腦海裡閃過，前世對死心塌地的的丫頭元宵，心裡暗道，一定要將她早日尋到。

次日就是年三十。

寧相府小年的時候，就開始慢慢布置，今天更是張燈結綵，到處都是紅彤彤的燈籠。

按照規矩，早晨小輩都要給長輩請安的。

府中最年長的，莫過於老太君，所以眾人都齊聚在靜心苑。

寧淺予晚上睡得並不踏實，早早的就起來，第一個到的靜心苑。

靜心苑的下人早就忙開了，老太君剛起來不久，雲嬤嬤伺候正在伺候穿戴，寧淺予進門，直奔臥房，高興的叫了一聲。

「祖母，恭祝祖母福壽安康，健康長壽。」

「哎呀，淺予，你真是嘴甜。」老太君嗔怪一聲，道：「怎麼不多休息一會，這麼早便過來了？」

「想早點見到祖母。」寧淺予像小時候那樣，跟老太君撒著嬌，順便接過雲嬤嬤手裡的梳子，道：「今兒我來給祖母梳頭。」

「大小姐您會嗎？」雲嬤嬤雖然質疑，到底還是鬆手了。

「雲嬤嬤，您且看著吧。」寧淺予手法嫻熟，下手又靈巧，一邊盤發，還一邊朝著雲嬤嬤眨眨眼。

老太君在銅鏡裡見到寧淺予頑皮的動作，笑了一聲，道：「雲芳，既然淺予會，你就去傳膳吧，淺予想必也沒吃早膳呢。」九零看看www.90dy.com

待髮型成型，老夫人對著銅鏡，左右偏頭，細細看了一番，帶點不好意思道：「梳寶髻，會不會顯得太年輕了些？」

「祖母您風采不減當年，再說，今兒日子特殊，這髮髻特別好看。」寧淺予從妝匣子裡，挑出幾個精緻，但不張揚的珠翠，給老太君戴上。

頓時和平日相比，顯得年輕些。

「你呀。」老太君高興，也由著寧淺予折騰去了。

等服侍著將衣裳穿戴好，雲嬤嬤突然閃身進門，低聲道：「相爺來了。」

「來就來了，也不稀奇。」老太君從一旁拿起龍頭拐杖，起身道：「怎麼，不是和孫倩如一起來的？」

「相爺步履匆匆，像是有急事。」雲嬤嬤感激伸手。

老太君將另一隻手，搭在雲嬤嬤的腕子上道：「定是為寧凱的事情，先出去看看，淺予先留在這。」

寧長遠一見老夫人出來，趕緊迎上去，道：「母親，寧凱那邊，怕是不好，昨夜探到的消息，不知道為何，王家決定初一就將寧凱送至官衙。」

「為何這樣著急？」老太君疑心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

「我不知道，寧凱到底是寧家人，要是送官，將事情鬧大，對相府極為不利，尤其是我的名聲！」寧長遠話裡帶著怒意。

寧淺予來哄了一陣，好不容易幫老太君，將這幾日的煩悶心思除去，因為寧長遠的話，老太君心中不快，又沉下臉來：「大年三十也不消停，真是作孽。」

「母親，現在還是先想想辦法，解決這件事吧。」寧長遠焦躁的道。

話音剛落，外邊就響起了聲音。

雲嬤嬤出去看了，回來道：「老太君，今兒倒是怪了，往年都是吃了早膳才過來的，現在居然都到了。」

「叫他們進來吧。」老太君道：「你先將早膳端至後廳，叫淺予先吃點。」

雲嬤嬤進後廳的時候，前面的人，已經進來了。

孫倩如母女三人走在最前，緊跟著的是周碧母女，後邊的寧霞依舊是拿紗巾圍著臉，寧長壽和錢玉娥走在末尾，兩人臉色都是蠟黃，一點也不見新年的快樂。

所有人給老太君說了一番吉祥話，便依次落座。

寧長壽和錢玉娥的目光，幾次三番和孫倩如交匯，不知道幾人在做什麼。

「你到現在還怕大哥怪罪，也不想你兒子的命！」錢玉娥一說起來，眼眶都紅了：「既然你不說，那我來開口。」

說罷就起身，跪在大廳中間，道：「大哥，老太君，求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們寧凱。」

「說起來，是寧凱的病情加重了？」周碧不知所以，驚道：「就說這幾日也不曾見他。」

錢玉娥沒有理會周碧的話，徑直道：「寧凱得罪了王家，明兒就要送官，都說殺人償命，可寧凱是我唯一的兒子，也是寧家現在僅有的第二個男孫！」

「求你們救救他。」

話說到這份上，寧長壽才不情不願的走到錢玉娥身邊，一起跪下，道：「大哥，老太君，寧凱做的事情，的確不值得被原諒，可他不懂事，也是我們做父母的，太過嬌慣。」

「哼。」老太君冷哼一聲，雙手緊緊握著龍頭拐杖，怒道：「你們現在想起來實話實說了？怎麼不藏著掖著了？」

寧長壽夫妻面上一紅，羞愧的將臉又低下去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