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還有不少下人,看到這一幕,紛紛議論起來。
「大小姐真是小肚雞腸,自己得不到,還加以詛咒。」
「就是,二小姐可是好意去恭賀的,這樣的事情,本就是同喜。」
「按我看,就算是七賢王毀容,大小姐也是高攀了。」
「還是二小姐幫著,才有的親事,要不然,她估計要嫁不出去了。」
「……」
「都吃飽了撐的?誰在亂嚼舌根子,當心我拔了她的舌頭!」馮婆子上前,中氣十足的怒吼一聲,這才將圍著的下人驚散。
人一走,周遭的氣氛都冷了下來。
「寧以月,裝夠了嗎?」寧淺予收起笑容,冷眼看著惺惺作態的人,道。
「你說什麼?」寧以月抬起無辜的雙眼。
寧淺予走進了些,用兩個人才聽得見的聲音道:「前世今生,你欠我的,我都要一件不漏拿回來,日子還長,咱們拭目以待。」
她的聲音不高,卻如蛇一般冰涼,錐心徹骨的冷意,蜿蜒著從腳跟,一路爬上寧以月的頭頂。
寧以月勉強的鎮定下來,道:「大姐糊塗了,什麼前生今世,我不欠你什麼。」
寧淺予冷哼一聲,攜著立春馮婆子揚長而去。
「小姐,您回來才幾月,就要嫁人了。」立春回去屋子,情緒不高,嘟囔著。
「你這丫頭,大小姐嫁人是好事,你眼淚汪汪作甚!」馮婆子伸手敲了一下立春的腦袋,道。
「你們願意跟我去嗎?」寧淺予解開披風,手無意識的落在披風領口,綉著的兩隻雲雀身上,來回摩挲。
一入王府,今後,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裡的家雀,再也飛不出去了。
「奴婢願意。」立春眼睛裡亮晶晶的,滿是憧憬。
自打她進府,就沒怎麼出去過。
「你呢。」寧淺予轉頭想看李婆子。
「我這把年紀,在哪兒都是一樣。」馮婆子聲音洪亮:「老太君將我撥給大小姐,那大小姐去哪兒,我也跟著在哪兒。」
「好。」寧淺予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一些。
聖旨已下,婚事將近,寧淺予倒是沒什麼準備的,但禮部三番五次的,派綉娘前來量身形,好趕製嫁衣。
此外,還有不少前來道賀的人要應付——當然,主要還是恭賀寧以月和太子的婚事。
她還得點算些東西,沒空去忙承諾給竹公子的藥丸。
是夜,窗戶又悄無聲息的翻進來一個人。
「你倒是輕車熟路。」寧淺予都懶得說他了:「也不怕被人瞧見。」
「都被我打暈了。」竹公子依舊是帶著反光的銀色面具,痞痞的往窗戶邊上一倚,看著滿屋子紅色,道:「聽聞,你要嫁給七賢王?」
「嗯。」寧淺予自顧的清點著首飾盒子,頭也不抬:「聖旨都下了,還有,上回找你借人一事,多謝了。」
「你用的順手就行。」竹公子用手撥著燈芯,屋子裡的光,隨著他的動作,忽明忽暗:「就要嫁人了,高興嗎?」
寧淺予看不清他的神色,道:「什麼高興不高興的,七賢王的傳言,你身為江湖中人,難道不知道?」
「知道,聽說,他容貌毀了,武功盡失。」竹公子放過了可憐的燈芯,轉頭往桌上一坐。趣誦小書www.qusoshu.com
「你坐凳子行嗎?」寧淺予翻了個白眼,道:「看來你也有消息失靈的時候。」
「嗯?」竹公子起了好奇:「難道還有什麼別的,連我都不知道?」
寧淺予臉色泛紅,欲言又止。
「說啊,是什麼?」竹公子被她勾起了好奇,拉住她忙活不停的雙手,問道。
「哎呀。」寧淺予掙脫開來,有些後悔為什麼要提及這事。
「你要是不說,我就去敞開門了啊。」竹公子痞壞的,作勢起身要去開門。
「哎哎。」要是開門,不小心被院子裡的丫頭看見,她屋裡還有男子,估計她的下場和寧清妍差不多。
她認命的低下頭去,蚊子般嗡聲嗡氣道:「聽聞他不能……不能……哎呀,就是他成了太監。」
「啊?」竹公子驚呼一聲,眼睛裡帶著古怪的情緒,看不見的面具之下,俊臉都有些微微扭曲。
」不對啊,你上回說,你們關係還不錯,怎麼你不知道這回事?」寧淺予敏銳的捕捉到他的表情,狐疑道。
竹公子不自在的清咳一聲:「這樣的事,他哪能跟我說,還有,我說,你答應我的藥丸呢,定金你可是收了。」
「你催什麼。」寧淺予不耐煩道:「趕緊出去,深夜闖進女子閨閣,也不怕人當你是採花賊。」
「要是真能采你這朵花,被抓了也是值得的。」竹公子戲謔著打趣。
她這是被調。戲了?
就這麼輕薄的話!
寧淺予憋紅了臉,啐了一口:「啊呸,你真要採花,府中可有朵絕色的,你上那兒去。」
「哼,寧以月?」竹公子輕蔑的道:「我還瞧不上她。」
口是心非,哪個男人不愛美色,寧淺予在心裡暗道。
「對了,我大婚後,你可不要爬牆了。」她突然想起來,道。
「為什麼。」竹公子帶著些許期待:「難道,你喜歡七賢王,怕他誤會?」
「不是,一面之緣,何談喜歡,三從四德,你懂不懂?」寧淺予都懶得解釋了。
「我知道。」竹公子有些落寞,從脖子裡取出個玉哨子,往她手裡一塞,道:「今後多有不便,你要是遇到危險,就吹這哨子,只要竹影門弟子聽到,都會去幫你。」
「這,也太貴重了些。」寧淺予捏著哨子,總覺得手心發燙。
「有前提的,今後我的藥材,你可不要收費太貴,包括今天的。」竹公子往前傾了傾身子,湊近道。
寧淺予一直忙活自己的事情,他這麼一說,又離得近些,她才聞到一股,幾乎是聞不到的血腥味:「你又受傷了?」
「是。」竹公子說著挽起手臂。
上面是一處刀傷,不深,就是自己隨便扯塊布,也能包紮了。
寧淺予的心放了下來,取笑道:「行走江湖,這點傷,應該是不算傷了。」
話雖如此,還是取過藥箱,仔細的替他包好。
「走了。」竹公子不舍的看著她。
手臂上,還留有一絲她的餘溫。
他的身影消失後,寧淺予錘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抱怨道:「寧淺予啊寧淺予,你怎麼不將他轟出去,你馬上就要嫁人了!」
說實話,她的內心,對竹公子,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開始起了輕微的變化,連她自己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