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輕笑一聲,目光緩緩的,從寧長遠身上後移,落在坐著嫻靜品茶的寧淺予身上。
二人目光交匯,江湖微笑點頭示意,道:「江家祖訓,知恩圖報,寧大小姐救了家父一命,所以在下,才鬥膽勸相爺一句。」
寧淺予這才施施然起身,走到江湖面前,道:「江侍衛好眼力,素未謀面,一眼就看出來我的身份。」
江湖再次拱手,道:「大小姐恩德,江家不敢望,適逢大哥和母親時常,念叨你人美心善,醫術超群,身上有種異於常人的氣度,所以在下才一眼肯定。」
「過獎。」寧淺予報以微笑,淡然道:「左相身體恢復如何?」
「家父已經痊癒大好,多謝關心。」江湖歉意道:「今日還有公務在身,改日再敘,要是大小姐方便,可去江府小坐,家母一直念叨著你呢。」
「好。」寧淺予點頭,道:「煩請轉告大夫人,淺予有空,定去看望。」
江湖隨即帶著一乾人,押著不斷喊冤的寧澤往外走。
孫倩如方才從一系列變故中反應過來,嘶吼著上前踢打寧淺予:「定然是你,你這小賤人,竟然認識江家人,定是你和他們串通起來,想要謀害我的澤兒。」
只是還沒近身,就被立春立夏二人攔住,孫倩如不斷的吼叫掙扎,將臉上的紗巾和繃帶都掙掉:「放開我,你們這兩個賤婢!我要殺了寧淺予!」
立春兩人之手,一邊一個抓住孫倩如的胳膊。
立夏更是毫不客氣:「您眼前的人,不再是曾經,任由您責罵的寧大小姐,而是是賢王妃,大夫人要是敢傷王妃一根汗毛,那就是襲擊皇族的罪名,可要牽連二小姐和公子的!」
說罷,兩人默契的將孫倩如往地上摜去。
孫倩如狼狽的倒在地上,又朝著寧長遠爬過去:「相爺,澤兒是寧府唯一的男丁,要是他出事,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您快想想辦法救救他。」
剛才劇烈的動作和嚎叫,已經將原本結痂的傷口,再度崩開,此刻臉上血痂子和血糊做一團,極度噁心可怖。
寧長遠厭惡的別過頭,道:「瞧瞧你的臉,像是什麼樣子,哪來半分主母氣度,趕緊回去收拾好!」
孫倩如揚手慌張擋上自己的臉,腦子裡卻是浮起,寧淺予說起的新姨娘之事,不由得目光一橫,淒厲道:「相爺是不是有了新歡,就要棄我們母子於不顧!」
他是寧澤的父親,自然是要救寧澤的,哪裡需要她開口,加上皇后太子一事,此刻心裡猶如一團亂麻,頗為凌亂。
孫倩如這般胡攪蠻纏,還提起新歡一事,寧長遠更是煩躁:「滾回你的倩香園去。」
孫倩如激動加上傷痛,竟然暈了過去,被人抬著死狗一般,弄回倩香園。
她一走,前院只剩下寧淺予和寧長遠二人。
寧長遠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並無感情的女兒。
不急不躁,目光凌厲,運籌帷幄,彷彿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睥睨一切的神色,倒是和司徒森七分相似。
看來看去,和從前怯懦軟弱的樣子,分明是兩個人!
寧長遠聳然一驚,竟是無端想起十年前天師說的話,再看向寧淺予的目光,也狠戾起來:「你到底是誰?」
「父親嚇傻了不成,我自然是你不疼愛,如視草芥的寧府長女,哦,如今,也是賢王妃。」寧淺予神情淡然。
寧長遠一怔,森然道:「你還知道自己是寧家女兒,竟然救了江淮一命,在明知他是我的勁敵之下!」無憂文學網www.5uwx.net
寧淺予卻是面色嘲諷:「寧相,你應該謝我,而不是責怪,要不是我種下好因,剛才江湖會跟你說一番肺腑之言?」
「你!」寧長遠無言以對,明顯底氣不足:「我堂堂右相,豈會需要一個侍衛來傳話,哼。」
說完,便拂袖而去。
「王妃,咱們接下來應當如何?」院子裡就剩她們主僕,立夏問道。
寧淺予低下頭,腦子飛快的轉著。
當時調換真假科舉試卷的時候,她壓根就不知道,太子會因此獲罪,這是前世沒有的,所以寧澤很可能因為試卷是假的,而保住一命。
不過也好,一來,當是保全寧家,畢竟牽連的是整個家族的名譽,二來,前世寧澤犯下的罪行,就這麼獲斬,太便宜他了。
就憑寧府大幾十條命,寧淺予也會留著,慢慢折磨他的!
寧淺予心情大好,朝著立夏一笑,露出一對大酒窩:「接下來,咱們就去誠醫館,再去陪祖母幾日。」
「誠醫館?」立夏不解:「去那幹嘛?」
「現在東獒族牽連皇后太子遭殃,我那父親又要救寧澤,又要忙著在皇上面前,和太子一夥撇清關係,忙的很。」寧淺予儘是嘲諷:「寧以月還得接著沉睡,寧府暫時太平的很。」
誠醫館。
唐興帶的兩個年輕人,算是慧根不足,好在勤勉,勉強能獨當一面,現在也輕鬆了些,不過他依舊不敢讓他們獨自出診。
一見到寧淺予,唐興就笑開了:「賢王妃,你可不厚道啊,將我騙過來,說是要教我針法,現在卻是忽悠著我幫你做苦力。」
「唐大夫莫急,薛神醫快回來了,到時候北平王世子的病,定能用到行針,帶你一起去。」寧淺予也跟著笑起來:「沒準薛神醫親自行針,你不就是賺到了。」
唐興這才點點頭,不過似乎想起什麼,神色又緊張了些:「王妃,最近藥鋪裡,來了個很難纏的病人。」
「難纏?」寧淺予微微一愣:「怎麼回事?」
北平王親自送錦旗的藥鋪,一般人不敢放肆的。
唐興聲音壓低了些:「是街頭的張婆子一家,以乞討為生,最近張婆子總說肚子不舒服,隔三岔五來鋪子抓藥。」
「抓藥而已。」寧淺予鬆了口氣,不疑有他:「行乞之人,飢一頓飽一頓,或者是吃些不幹凈的食物,肚子疼也是難免,要是銀兩不充裕,藥材就便宜些給她吧。」
「是。」唐興應了一聲。
她這樣說,唐興也不好再說什麼,或許是他疑心,想多了吧。
錦都到老太君養病的莊子,不過半日車程,寧淺予將事情交代好,隔了一日才出發。
不過,最近因為東獒族一事,進城出城全部戒嚴,城門擁堵,光是檢查排隊出城,都花了小半日,出城的時候,已經是晌午過後。
「真是麻煩,拿出寧府的令牌也不好使。」立夏掀開車簾,嘟囔一句:「這下得快些趕路了,不然天黑也到不了莊子。」
「你很怕黑?」立春打趣道:「這不是坐在馬車當中嗎?」
「不是。」立夏急的直跺腳:「先前跟著大夫人,聽說過去往仙鶴莊的路上,要經過一個小村子,村子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