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興那麼多年的老大夫,剛才診脈都沒說個所以然出來,你一個黃毛丫頭,懂什麼?」江淮癱軟著,有氣無力的道:「老夫身體裡,可是神秘的蟲子,大家都沒見過。」
才短短兩日,他已經被折磨的吃不下,睡不好,一閉眼就是蟲子在衣裳裡,皮膚中爬行,彷彿能看到,那些蟲不斷在身上繁殖,吃肉喝血的可怖場面,所以心情緊張的同時,精神也變得懨懨的。
「您這麼肯定是蟲症?」寧淺予問道。
江淮急躁,所以聲音也帶著怒意:「你這女娃,都說老夫現在,無時無刻都能感覺到蟲子在爬,而且,有時候還帶著一絲微痛,想必蟲子是在吃老夫的肉。」
「這麼多大夫上門,口徑一致,都說是蟲症,不過是他們沒那本事,奈何不了老夫體內的蟲罷了。」
寧淺予還想說什麼,江淮煩躁的揮揮手,道:「你要是治不好,趕緊叫唐興開方子。」
寧淺予嘴角,漾著一絲神秘,搖了搖頭道:「民女想說,好巧不巧,民女家有個祖傳的秘方,正是治蟲病的,叫做萬蟲方,無論是什麼樣的蟲子,都可以去了。」
「真的?」江淮原本暗淡的眼中,閃出一絲希冀的光芒。
江河雖然存疑,卻也幫腔道:「試試總是好的,萬一治好,您明兒就可以上朝去了。」
江淮聽到這句話,總算是有了些許鬆動:「那你試試吧。」
寧淺予照例給江淮把脈,然後還查看了下江河口中,蟲爬的痕跡,才輕輕一笑,道:「就是蟲症,民女的方子,定沒問題。」
這下江河眼中滿是驚詫質疑。
剛才,寧淺予還口口聲聲篤定,不會是蟲症,怎麼才一眨眼功夫,就變了口風。
想到這,江河也顧不得禮數,一手抓住寧淺予的手腕,將她扯到外間,壓低了聲音,道:「怎麼回事,你剛才還說不是!」
他力氣很大,捏的寧淺予手腕微疼,到了外間,她使勁擺脫他的手,冷笑道:「江將軍,我記得進門時你才說過,相爺多疑?」
「是。」江河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轉移話題,還是據實以告:「父親年少得志,在為官之路上一路謹慎,所以造就了多疑的性格。」
「那先前,相爺有沒有遭遇過關於蟲子的事情?」寧淺予接著問。
江河仔仔細細回想了一番,才道:「很早以前,父親還是潁州的小知州,潁州盛產糧草,有一年,正值豐收之年,鬧了蝗災。」
想到這,江河微微眯了下眼,還心有餘悸:「蝗蟲連天蔽日,在大太陽的日子,都能擋住宛如黑夜,它們飛過的地方,糧食幾乎是沒有半點剩下,我當時不過五六歲,到現在還記得那般駭人的場面。」
「父親身為潁州最大的官,在上面還沒派人過去治理的時候,親自幫著農民治理蝗蟲,搶收糧食,過程中還被咬傷過。」
寧淺予一愣:「蝗蟲還咬人?」
「是。」江河苦笑一聲:「糧食搶收完了,那些蟲子數量龐大,沒吃的,還會襲擊人,那之前,我也不知道蝗蟲還會咬人。」
「那就對了。」寧淺予越發篤定道:「那次蝗災過去這麼多年,卻在相爺留下了很深的陰影,直至今日,都還深深烙印在心。」
「所以上回經歷了蟑螂一事,潛意識的就想到蝗蟲咬人,這才發病。」
江淮此刻才恍然大悟:「難怪父親一直覺得,蟑螂是咬人的,原來是那會被蝗蟲驚嚇到了。」
「算是這個道理。」寧淺予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江淮還是不解:「這麼說,真的不是蟲症,那你為什麼不說實話?」
寧淺予有些無奈,揉著微痛的手腕,道:「現在相爺自己,已經完全認同了蟲症一說,若是不順著他的意思,相爺能讓我治病?」
江河沉吟一下,想著的確是這樣,這幾日大夫還沒開口,江淮都是先入為主,一口咬定自己體內是蟲子作祟。
「剛才,剛才實在是不好意思。」江河又撓撓頭:「把你弄疼了。」
「沒事。」寧淺予甩了甩手,道:「接下來治療,還得靠你和你家人配合。」
「你想怎麼做?」江河道:「我定會按照你的吩咐。」
「相爺體內寒氣未除,加上酗酒積食傷身,傷了脾肺,所以有你說的那些癥狀,久了身上就會發癢,宛若蟲行於身。」不管他懂與否,寧淺予還是仔細的跟江河講解病情。
「那些大夫,被相爺身上的風寒之症麻痹,加上相爺一口咬定是蟲症,脈象虛浮跳動,也的確像是蟲症,所以都弄錯了方向罷了。」
這時候,唐興跟過來,聽完了寧淺予的解釋,道:「所以,之所以會有皮下蟲爬過的白痕,正是因為止不住的奇癢,相爺抓撓過於厲害,而相爺的皮又是疤痕體質,才會出現那樣的癥狀。」
寧淺予露出一個贊同的表情:「正是!」
唐興有些慚愧:「枉費我行醫如此久,竟然還是大意了。」全本小說網www.qbxswxs.com
「怪不得你。」寧淺予笑了一聲:「相爺的病,正好要用上行針調理,可以加速藥效,一會我教你下針。」
「好好。」唐興忙不迭的應聲。
寧淺予又朝著江河道:「一會行針,立刻就能止住癢,癢消退了,接著服上三日葯,病症便能痊癒。」
「只是行針後,我會熬上一碗催吐葯,你們儘快尋一些白蟲子,越多越好,提前放在相爺的痰盂當中。」
「哦。」江河陡然懂了:「我這就去準備,這邊有勞你和唐大夫。」
江河去了不多會,進來的,不僅僅是他,還有相府的大夫人,也就是江河的母親,以及兩個姨娘,二夫人沒來,想必是蟑螂一事,讓江淮徹底有了陰影。
這時候,行針已經結束了,唐興高興道:「沒曾想,這小小的銀針,居然還有這麼大的用途。」
「今後,你會發現,行針還有更大的用途,不僅僅可以救人治病,還能殺人於無形呢。」寧淺予將銀針收起來,打趣了一句。
江淮兩日奇癢,精神高度緊張,根本不曾入睡,這會子,施針的過程是在是太安逸,彷彿針入體不過一會,那些令人瘋狂的癢,就消失了。
他竟然已經安逸的睡著了。
寧淺予收拾好東西,又在相府吃了飯,才有人來報,相爺醒了。
江淮一見到寧淺予,笑意盈面,滿臉輕鬆:「總算是睡了一個好覺,沒想到,姑娘的針法這麼奏效,還沒吃藥,癢就去了。」
「現在感覺如何?」寧淺予問道。
江淮遲疑了下,道:「癢是止住了,蟲子還在,老夫覺得現在體內,那些蟲子還在蠢蠢欲動。」
寧淺予從唐興手裡,接過早就備好的催吐湯,道:「葯熬好了,這便是我家祖傳的,您喝下去,保管立竿見影。」
江淮此刻,已經顧不得想別的,接過葯碗,一飲而盡。
約莫半炷香的時間,江淮臉上一白,急急忙忙朝著下人示意。
江河知道他要吐,將有蟲子的痰盂伸過去,江淮哪裡顧得上看裡面有沒有東西,就哇哇大吐起來。
大夫人見他吐完,趕緊關切的遞水漱口,江河捧著痰盂,突然驚叫一聲:「呀,這麼多蟲子!」
「什麼?」江淮一把拂大夫人,激動之下,將水碗都不小心打碎:「快拿給老夫瞧瞧。」
下人掌了燈,將痰盂湊近些,就著油燈,江淮果然見到痰盂裡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小蟲子。
不過只看了一眼,他就急急忙忙別過臉,忍住心裡的噁心道:「拿走,拿的遠遠的。」
寧淺予笑道:「這下,相爺的病,真真是徹底沒了,不過,蟲症後體虛,您接著服三日葯就行。」
江淮剛吐完,心裡徹底放鬆下來,不消一會,就重新睡著了。
左相府中的人感激萬分,江淮給了寧淺予和唐興一人一千兩診金之後,大夫人南宮氏還在萬般感恩,非要認寧淺予做乾女兒。
寧淺予清淺的笑了一聲:「大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我姓寧,若是成為您的乾女兒,想必江相爺心中不爽。」
南宮氏聰慧,一下子想到裡面的意思,只是帶著惋惜和欣賞,道:「做不成乾女兒,說明咱們沒有母女情分,不過,做個朋友總是好的,今後沒事,多上府中來玩玩,畢竟你是你,寧府是寧府,否則今日,你也不會出手相救。」
「是。」寧淺予禮貌的回禮,和唐興一道離開。
她不知道,今日的舉手之勞,在日後,會幫上她一個大忙。
再回到寧相府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
還沒進門,就遇到了等著門口來回踱步的立春。
立春一見到寧淺予,急忙道:「王妃,您可算回來,擔心死奴婢了。」
「擔心什麼,我去的又不是阿鼻地獄。」寧淺予揶揄一句。
立春嘟著嘴,道:「您還有心思打趣奴婢,王爺來了。」
「王爺?哪個王爺?」她一時沒反應過來。
「還能有哪個王爺。」立春急的一跺腳:「您的夫君大人,七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