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花縣的漁民,不是特別固定的,總有些是別的位置挪過來的。
這是洪水頻發的位置,卻也是最容易收穫的位置。
司徒森打扮的灰頭土臉混進去,也沒人會發現,漁民也都隻當是來了個新的年輕人。
司徒森混進去的第二日,就發現了端倪。
這些漁民,幾乎都是不怎麼說話,只是乾著自己的事情。
離他最近的,是個五十來歲的男人,看著卻像是六十好幾,一臉的滄桑。
寧淺予決定接近那男人,打探些消息。
終於在第三日的中午,他找到了機會。
每日中午,漁民都是自己帶的冷窩頭對付著,要是一家好幾號人都在漁船上,才會煮熱食吃。
說是熱食,其實也就是剛打上來的魚,用水煮,鹽巴都沒有,只有些海水調味。
不過有香味倒是真的。
中午的時候,周圍好多的漁船上,都傳來陣陣魚香味道的時候。
隔壁船上的男人,也掏出了一包窩窩頭。
就蹲在船頭,吃一口,喝上一大口涼水。
也不管這天氣漸冷,涼的窩窩頭和涼水扎心。
司徒森打扮的破破爛爛,還帶著人皮面具,那一身貴氣抿去,和普通人一樣。
當那男人蹲在船頭的時候,司徒森假意很餓一樣,直勾勾的盯著男人吃窩窩頭。
男人咽下好幾個之後,才察覺到司徒森的眼光。
他抬頭,飽經滄桑的臉上,帶著不少的皺紋,倒是將他顯得多了幾分慈眉善目。
男人頓了頓,瞧了眼懷裡的窩頭道:「怎麼,你沒得吃?」
「嗯。」司徒森抿抿嘴,一臉的靦腆:「早晨走的急,和我相依為命的老娘又病了,沒人準備……」
「沒事,我年輕,熬一熬就過去了。」
男人又看了眼窩窩頭,又掃了眼周圍的煙火氣息,道:「過來吧,小夥子,一起吃兩個窩頭,一日不吃怎麼行,還得熬到晚上呢。」
司徒森還想推辭,那男人確實帶著一絲落寞,道:「我也是有兒子的人,要是他像你這樣一日不吃,我也會心疼。」
「希望我對你好點,他在外邊,別人也能對他好一點。」
司徒森這才不好意思的將船,朝男人的船靠近了些,縱身一躍,跳了過去。
「小夥子身手倒是不錯。」男人瞧著他的動作道。
「是。」司徒森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一直在為了生計奔波,早就練出來了。」
男人也不多說,拿出幾個窩窩頭,塞到司徒森的手中,道:「先吃著,不夠我還有,備了好些個。」
「多謝。」司徒森也不客氣,拿過冰冷的窩窩頭塞進嘴裡。
吃慣了珍饈的他,眉心都沒動一下,好像那窩窩頭,才是世間最好吃的東西一樣。
男人盯著他將東西吃了,才笑了一聲,自己也塞了兩個進嘴裡。
司徒森蹲在男人身上,感嘆道:「今年的魚,好像不多。」美妙小說網www.meimi.cc
男人喝水的動作頓了頓,已經到嘴邊的水囊袋子,又逐漸的放下。
他長嘆了一聲,道:「是啊,今年的魚,大不如往年,漁民就指著這幾個月生活。」
「魚不行就算了,指不定哪日,洪水就來了!到時候,苦的還不是那些個漁民。」
司徒森塞窩窩頭的動作,也頓住了。
窩窩頭還在腮幫子處,司徒森就狐疑起來,湊近了男人,問道:「不是前一陣子來個皇子,將水患解決了?怎麼還會有水患?」
男人看了眼灰濛濛的天色,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道:「解決了?」
「是啊。」司徒森將窩窩頭捏在手中,朝周圍看了眼,發現沒人瞧著,才道:「那皇子不是已經治水完成,都回去了?」
「要不是這消息,我也不會拖著我年邁重病的老娘,來這討生活啊!」
男人拍了拍司徒森的肩膀,道:「事情沒那樣簡單,小夥子,你還年輕,這幾日之後,就趕緊離開東洲吧。」
「要是洪水真的來了,你能活下來,你年邁重病的老娘,可就是說不準了。」
司徒森裝作不解,道:「你為什麼這樣說?」
男人也四下看了一眼,道:「治水的事情是假的。」
「假的!」司徒森幾乎是氣音,臉上儘是驚疑:「來的可是皇子,會弄虛作假?」
男人冷笑了一聲,目光移向遠處的堤壩,道:「你瞧不遠處的堤壩。」
司徒森的目光順著看過去。
那男人幽幽的道:「這堤壩建下來,怎麼也是三個月不止,眼下不到兩月就建成,這意味著什麼?」
說完,男人又道:「還有那些暗渠,原本的深度是十五米,上報的也是十五米。」
「可實際上。」男子說到這,嗤了一聲,伸出五根手指頭。
「五米?」司徒森接話,道。
暗渠是排洪水用的,十五米的深度,才能將湧進來的洪水排出去。
可若是五米的話,根本起不到什麼作用。
難怪司徒逸能將治水的事情,縮短了一個來月!
「這還沒完。」男人又冷笑一聲開口,道:「原來是開闢了兩條很大的人工河,將水分流。」
「眼下那兩條河動工才不到一個月,就全面停工了,說是挖到什麼不祥之物,不能繼續,要改道。」
司徒森的震驚之餘,還是驚詫道:「這樣和沒治水,有什麼區別?」
「沒區別。」男人苦笑道:「對漁民和百姓而言,沒區別。」
「可是對那皇子,卻是大有不同!那皇子憑藉著治水的功勞,只怕是要飛黃騰達啊!」
司徒森再度疑問道:「這樣欺上瞞下的做法,難道沒人表示異議?」
「有。」男人嘆了口氣:「反對和想要揭穿皇子目的的人,全部被暗殺或者遭受了意外。」
「這樣一來,誰還敢有什麼質疑之聲,不得不乖乖的順著皇子的意思來。」
「百姓別說是進錦都,吃飯都是問題,只能聽天由命。」
司徒森壓低了聲音,道:「那為何我來了幾日,卻不見任何漁民百姓提起這件事?」
「皇子的手段,連為官之人都懼怕,更何況是百姓?」男人冷聲道:「我們都是收到過嚴令警告的,誰敢拿著命去胡說,胳膊擰不過大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