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逸狠狠的動了動,死死盯住寧淺予,一字一句,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是你教柳梧對付我的!你下了葯!」
「是,那些葯,是我給柳梧的,也是你應得的。」寧淺予輕輕巧巧的道。
司徒逸實在是想不明白,他是打過寧淺予的主意,可到現在還沒來得及實施。
怎麼會惹得寧淺予如此狠辣的手段,來對付他?
他咬碎了銀牙,幾欲衝上前,將她撕碎解氣:「我還沒對你出手,你為什麼要對我如此狠毒!」
寧淺予沒有即刻回答司徒逸的問題。
她再次起身,走向司徒逸,語氣縹緲:「你做過夢沒有?」
「夢?」司徒逸微愣。
「是啊,你手中沾著如此多的血腥,踩著如此多的人命,午夜夢回,難道沒有厲鬼找你索過命?」寧淺予的聲音很冷,沒有一絲溫度,甚至還帶著一絲沙啞。
倒真像是從十八層地獄爬出來的冤魂。
司徒逸迎著寧淺予陰惻惻的眼神,忽然打了個冷戰:「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你當然不明白。」寧淺予閉上眼。
前世那些血債,一一的在眼前略過。
那些鮮活的生命,都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喪命。
再睜眼,她眼中帶著仇恨的猩紅:「我就是那冤魂,前來索你前世欠下的血海深仇!」
司徒逸心裡一慌。
忽然,腦子一陣鈍痛。
有些片段,在他眼前逐一閃現。
他好像隱約的記得,這是他曾經夢見過的事情。
那些片段一一拚湊,終於成了完整的故事。
起初,是他們相識的畫面。
寧淺予狼狽的倒在地上,他優雅的伸出手,臉上,是一層不變的溫暖笑意:「我是三皇子司徒逸,寧小姐,我扶你起來。」
寧淺予瘦瘦小小,還是初回錦都時候的樣子,眼睛像是受驚的小鹿一樣,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只是瞥了他一眼,臉上就像是喝多了米酒,醉成一團緋紅。
……
畫面一轉,他站在書房,臉上帶著冷意:「我要娶寧淺予,她身後是忠勇侯府和寧相府,文武皆有,定能助我成就大業!」
「可是,寧大小姐眼下並不受寵……」謀士不同意。
「受不受寵無所謂,她好掌控。」司徒逸想起寧淺予瞧著他的時候,眼中藏不住的愛意,沒有半點情緒。
「有藍正業和寧長遠就行。」
……
那些畫面一晃,忽然像是走馬燈一樣,飛快的轉了起來。
她為了他學了一身醫術,治好莊妃的病。
利用醫術籠絡了不少的人心。
可當那些人提起寧淺予的時候,發自內心的敬佩,說他娶了賢妻,讓他心裡越發的不爽快。
包括她建學堂,修醫館,義診,開倉放糧……
所做的一切,在不愛的前提下,掩蓋了他的光芒,都成了原罪。
她的賢名,越發淹沒了他的努力,襯的他像是面首一樣無能,只能依靠女人。
他不想留下關於她的一分一毫。筆趣閣www.sckean.com
所以,新皇登基,為了除去功高蓋主的藍正業,他布下陷阱,斷了糧草,將藍正業急他的人,一網打盡。
所以,為了籠絡民心去前線打仗,他撇下她獨自回錦都,由著堂堂皇后,在前線充作軍醫。
所以,明知道她和司徒森有私的那些證據都是假的,卻依然相信。
由著髒水在她身上,名聲盡失,成為千夫所指的賤人,並且藉由弄死忠心耿耿的司徒森。
所以,他信了寧澤,知道是假的,還用莫須有的罪名,將寧府一家滿門抄斬。
最後,只剩下她一人。
不對,還有她的孩子。
可是,一個棋子,還是他無比厭惡的棋子,有什麼資格誕下他的孩子?
所以,他由著寧以月,將帶著她血脈的孩子除去。
他知道寧以月有多恨寧淺予,還是將寧淺予交給了寧以月。
他對她恨之入骨,連最後一眼,都不屑去瞧。
最後她的下場,是受盡折磨之後,在亂葬崗屍骨無存……
終於,心裡那股氣除去了。
她一身的罵名,骯髒不堪,再也不會有人覺得,他是踩著寧淺予的背,才走向皇位的……
可……
這一切,不是夢嗎?
「都是夢魘。」司徒逸晃了晃腦袋,將那些畫面驅走,惡狠狠盯著寧淺予:「你這毒婦,為了虛無的夢境,就要將我弄死!」
「不,你不是為了夢境,你是為了將我剷除,強行安插的罪名!」
「夢魘?」寧淺予冷眼瞧著他眼中的迷惘,恨意未減半分:「司徒逸,不是夢魘,是真的。」
她相信,司徒逸一定夢見過什麼。
從她重生的那一刻開始。
一定不可能只有司徒森一人夢見,也不止她夢見。
「不,不可能!」司徒逸顯然不相信,他忽然桀桀桀桀的笑起來:「寧淺予,你是不是瘋了?」
「瘋了的人是你。」寧淺予忽然抬手,一巴掌狠狠的甩過去。
「你自卑又自負,敏感又多疑,心內極度脆弱,同時又變態至極,你渴望權勢,卻又故作淡然。」
「既想利用我,得到忠勇侯府和寧相府的扶持,又害怕別人說你皇位來路不正,是因為女人才走向皇位,所以事成之後,你喪心病狂的殺了那麼多人,來平衡你病態的內心,掩蓋不爭的事實!」
卯足勁的一巴掌,將司徒逸甩的腦袋一偏,耳窩子都嗡嗡作響。
「司徒逸。」寧淺予的手都發麻,但是心頭,卻是快意無比:「我浴血歸來,等的就是這一日。」
不等司徒逸反應過來,她忽然輕笑道:「在均州的私兵,你養了很久吧。」
司徒逸腦子一嗡:「那些私兵,是你和司徒森弄走的!」
「是。」寧淺予燦然一笑:「不僅僅是私兵,褚淵也是我計劃好的。」
「只是我那陣子忙,導致疏忽,晚了一步,否則,治水的事情,怎麼也輪不到你。」
「不過也好,不是你狗急跳牆,我還得費工夫將你引進圈套,這也算是你自尋死路。」
司徒逸現在相信,寧淺予說的話,是真的。
那些夢境,也是真的!
一一戳穿事情的真相之後,司徒逸的面目變得猙獰可怕起來:「你說都是真的,那為什麼你不直接弄死我?」
「大費周章,說了這樣多,不也是你自己無能!」
「不。」寧淺予全部說出來之後,反而是平靜下來,她靜靜的盯著司徒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