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
自打說起前塵舊事,寧淺予就能感受出來,哪怕是過去多年,皇上對於玉魅的感情,並沒有消弭多少。
亦或者,皇上對當年的玉魅,是真的心懷有愧。
畢竟之前皇上已經查出來,后宮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別人鬧出來,故意設計陷害玉魅的。
但他也知道,要是接著寵幸玉魅,那些事情還會發生,索性準備涼一涼玉魅。
既是能暫時的保住玉魅,又能將事情化解。
有時候身處高位,或許不是百分百的好,而是也有這不一樣的身不由己。
也是皇上當時的決定,這才造成之後的種種後果。
但皇上聽完寧淺予將事情說完,又說和玉魅本就緣淺,孩子沒了就是沒了這樣的話。
倒像是在欲蓋彌彰,想掩飾著什麼。
寧淺予和司徒森對視了一眼。
司徒森抿著嘴,半晌才道:「父皇,兒臣的身上,也有一個火苗型的胎記。」
皇上抬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司徒森:「你是德妃的孩子,這還能有假?」
「清清白白的身世不要,難道非要去汙泥中攪合,才叫是好?」
「兒臣從未懷疑不是母妃的孩子。「司徒森低下頭,沒有直視皇上的眼睛:「直視聽王妃說起來。」
「這火苗型的胎記,兒臣身上也有,不過事右邊……」
他的話還沒說完,皇上臉已經沉下來:「森兒,你是朕和德妃的孩子,不會有錯。」
「你和鬼門也好,和玉魅也好,並無半點關係,今後,朕不希望你再提及這件事。」
皇上究竟是不想讓他知道什麼?
司徒森眉心微蹙,眼底的情緒看的不真切,拱手道:「是,父皇。」
皇上說完,又看著寧淺予,道:「現在,你也知道事情的經過了,有什麼想法?」
什麼?寧淺予心裡一陣陣的狐疑波動。
和她有什麼關係,皇上竟然問她有什麼想法!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
寧淺予微微一怔,才道:「臣媳沒有任何想法。」
「但是朕聽你說完,想見一面玉魅。」皇上嘆了一聲。
還想再續前緣?寧淺予身上打了個冷噤。
想到鬼門門主現在的樣子,道:「皇上還是先養好身子,鬼門門主得了九陰絕脈,只怕是不能挪動。」
「也罷,也罷。」皇上苦笑了一聲,低低道:「許是真的將緣分用盡了。」
幾人說話間,葯也熬好了。
海公公捧著葯碗,尖著嗓子在外邊道:「皇上,葯來了,還是要趁熱吃,免得散了藥性。」
「進來吧。」皇上輕咳了一聲,對寧淺予道:「你先回去,跟玉……」
皇上本是想說玉魅的,但海公公已經進門,皇上話鋒一轉,才道:「跟她說一說,朕,想見她。」
「是。」寧淺予趕緊退了出去。
司徒森也隨著她的動作,退了出去。
寧淺予已經走出去十來步,司徒森小跑了幾步,才追上寧淺予:「小魚兒。」666文學網www.666wxw.com
寧淺予腳步慢下來,沒有看司徒森:「王爺,今日我要去誠醫館,晚上才會回去,只怕是不能和王爺同乘一個馬車了。」
司徒森看著寧淺予姣好的側臉,言語中帶著些失落:「咱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寧淺予抬眼,似笑非笑的盯著司徒森那張熟悉無比的臉,道:「王爺難道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
「絕對沒有。」司徒森毫不猶豫道。
「那就行了,既然我們和從前一樣,又有什麼誤會可言?」寧淺予幫司徒森撫肩上衣襟上的皺褶,道:「是王爺多心了。」
司徒森沒有接著問下去。
她這樣說,要麼就是她不想說,逼問也沒有用。
他想了想,還是伸手牽起寧淺予的手:「玉璣子的事情,還沒完全的結束,你現在單獨露面,只怕是危險。」
「誠醫館那邊有唐興,有什麼事,請他去王府。」
寧淺予苦笑了一聲:「若是預言的事情,一日不平,我豈不是一輩子要呆在王府。」
「這和坐牢又有什麼區別?」
司徒森察覺到她的手逐漸冰涼,沒再阻攔,隻道:「那你自己萬事小心。」
之後,哪怕是牽著手,直到宮門口,兩人再也沒有任何的言語。
坐上馬車的那一霎,寧淺予終究沒忍住,回頭看了眼。
皇上病著,今日並沒上朝,司徒森一身淺玉白的長衫,外邊是鴉青色的鬥篷,筆直的站在馬車邊上,端的是身長林立。
一縷陽光透過馬車頂的橫樑,灑了一半在他臉上。
他的情緒半隱在陽光和陰影裡,根本看不清楚。
但,寧淺予能明顯的察覺到,他的眼神,也正落在她的身上。
寧淺予心中微動,接著手上的動作,掀開車簾坐進去。
縴手放下簾子的那一瞬間,也將司徒森複雜的眼神擋在外邊。
馬車朝誠醫館,和司徒森準備回王府的馬車,背道而馳。
一直到走出去好遠,司徒森依舊是定定的,瞧著寧淺予遠去的馬車,哪怕她的馬車,早就消失不見。
雖然出了暖陽,但外頭的風還是很大,司徒森站那一動不動,被吹的渾身冰涼。
他總覺著,背道而馳的馬車,就好像是他們二人之間的以後。
直到魚躍惴惴不安的道:「王爺,風大,這節骨眼上,凍病就不好了,還是先回去吧。」
司徒森這才收回眼神,道:「回去吧。」
寧淺予已經走了很遠,茯苓伸出頭,朝外看了一眼,道:「王爺現在還在原地瞧著咱們呢,王妃和王爺之間,怎麼像是生分了?」
寧淺予沒有回答,雙手陡然收緊,緊緊的捏著衣裳的衣角。
她心裡想著那封信,還有皇上的一席話。
那封信,是誰送來的不知道,但目的,絕對不單純。
要的,怕就是讓她和司徒森離心!
一想到玉魅和皇上之間,就因為一點誤會,隔了山海,再也回不去當年,她心裡,也跟著不好受。
先不論那封信的真假,就論眼下的情況,不正是朝著離心的結果在發展?
想到這,寧淺予心裡悚然一驚。
她派虎刺去查,若是司徒森知道她這樣不信任,只怕兩人之間,也要生出些隔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