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淺予拂開司徒森放在她雙肩的一雙手,後退幾步,坐在椅子上。
眉宇間帶著的,是嘲諷:「你不想變卦,還能怎麼辦?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什麼了?」司徒森手一僵,狐疑道。
「有一次,我去書房給你送湯,你卻在昭和殿面見左右相。」寧淺予頓了頓,別開臉:「架子上的捲軸……」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該看你書房裡的東西,可是那次,就像是冥冥中,有種魔力一般……」
「捲軸的最後,是先帝留下來拿捏你的最後一道籌碼。」
「這些天,我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可是我做不到。」
司徒森有一瞬間,明白了什麼:「這也是你急著想要出宮的原因?」
寧淺予點頭,道:「我害怕這一天的到來,可是沒想到來的這樣快。」
她都看到了,更好。
司徒森知道一開始的解釋是毫無用處,只能道:「小魚兒,不管你信不信,我的妻子,自始至終只有你一人。」
「後妃也好,侍妾答應也罷,旁人一個也不會存在,整個后宮,只要我是皇帝的一天,那便只有你一人。」
「我也想相信你,但是那捲軸的末尾,是要我命的!」寧淺予冷笑道。
「先帝竟然在生命的盡頭,還做了局,用我的命來逼著你納妃。」
「我何德何能,竟然這樣大的面子。捲軸上,可有四個人,只怕這幾個千金的父親,都是先帝的心腹!」
司徒森沉沉點頭,道:「是,捲軸的末尾,先帝留了遺詔,說是你用丹藥,害死了他,只要我不按照他的話來做,詔書便會要了你的命。」
「而且,捲軸不僅僅只有一份,太皇太后手裡還有一份。」
「哼。」寧淺予臉上的嘲諷愈加的濃烈:「所以,太皇太后今兒召見你,也是談起納妃的事情。」
「竹森,眼下是死局,要麼,你用納妃來換回遺詔,保住我的安虞,要麼,就是我用死,來成全你的諾言。」
「先帝的這一招,還真是厲害的很,不得不說,我現在都懷疑之前先帝已然知道了一切。」
「而我們,只能按照這遺詔來。」
司徒森搖頭,否定了寧淺予的說法:「我開始和你想的一樣,所以從康壽宮出來,我不敢面對你。」
「回去潛龍殿,甚至想過帶著你不顧一切的遠走,什麼都不要。」
「可是後來,海青的話,讓我想到了一個可能——和你猜想的一樣,詔書上的四人都是先帝心腹的孩子。」
「這幾人是先帝心腹的同時,先帝又不會完全相信他們。」
「故而他們在先帝在世就互相為政,卻又擠破頭想成為先帝最信賴的人。」
「這樣的思想跟隨他們大半輩子,早就在一言一行中潛移默化,他們只會忠於先帝。」
「我納那幾個千金為妃,註定了今後我為帝王,也只能在他們的輔佐下,成為先帝的傀儡。」
「也是因為這幾人,今後我都無法培養完全屬於我自己的勢力,先帝這一招,是一箭三雕,真是厲害的緊。」7問小說www.7wxsxs.com
寧淺予頭腦飛快的轉著,很快明白他話裡的深意:「所以先帝不光是算計了我,還將你和江山後路算計進去了?」
「是。」司徒森點頭,神色微暗:「不過,小魚兒你可有想過,這遺詔捲軸,給我們壓力的時候,也給了我們機會。」
寧淺予眉頭緊皺,道:「我怎麼看,都是死局,先帝運籌帷幄,死前將一切都設計好了。」
「百密也有一疏。」司徒森坐下,喝了一口茶,才道:「我能抓住這漏洞,就能置之死地而後生。」
「所以……」寧淺予好像抓住了什麼關鍵所在:「你的意思是將計就計?」
「是。」司徒森點頭,道:「我們完全可以借著這大好的機會,反之將這四個人的父親,也就是先帝的心腹,完全除去,以絕後患。」
「那這詔書的末尾……」寧淺予皺眉,道:「太皇太后既然看了,又早就看我不爽,處處挑刺。」
「你如果不按照他們的心意來,太皇太后只怕要趁機將之公布,好處置我。」
「再說四個人,哪能輕易除了,還要不著痕跡,只怕是不行。」
司徒森笑意更甚:「先下手為強,我們先著人將這詔書末尾的話,寫他個幾百分散出去。」
「嗯?」寧淺予聲音微微揚起來,道:「這豈不是自尋死路……」
說到這,寧淺予忽然懂了:「先將真的,全部散出去,再寫一份假的,和真的完全相反。」
「這樣一來,真的成了假的,假的成為真的。」
這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真諦!
司徒森知道她已經完全想清楚,點頭道:「這樣一來,再也沒有能威脅到你我的東西。」
「還除去先帝心腹,豈不是也能稱為一石二鳥!」
寧淺予心念微動,道:「你是新皇,一上來,就動這幾個權臣……」
「詔書擬好散出去,那就是陷害皇后的死罪。」司徒森接過話,將寧淺予的疑慮全部打消:「一切名正言順!」
「可我有什麼,是四大權臣都看不慣的?」寧淺予低頭道:「還需好好的謀劃。」
「不用過多謀劃,越多的鋪墊,越是欲蓋彌彰。」司徒森起身,走到寧淺予身邊,道。
「四大權臣聯手,想將毫無背景的皇后擠下去,自己的女兒上位,這便是理由。」
說著,他蹲下,視線和坐著的寧淺予齊平,溫柔卻堅定:「你只需要當好受害者,這惡人,讓我來做!」
「我已經答應了太皇太后,按照遺詔上的來,納妃定在一個半月以後,這期間,咱們好好配合著做戲就是。」
「好。」寧淺予完全舒展了心思,心情大好:「既然是做戲,務必要做出離心的樣子,讓人好徹底相信。」
「你說的沒錯。」司徒森微微起身,半蹲著,一個溫熱的吻落在寧淺予的眉心:「太皇太后和那些人都精著呢,不要露出破綻來。」
「這幾日的相思苦,我只能先忍著了。」
……
當晚,在鳳和宮伺候的人,都聽到了帝後發出有史以來,第一次的劇烈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