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時間過半,剛用了午膳沒多久,這會子就上趕著出去送湯,太皇太后的心思,一目了然。
裴青梅索性裝作什麼都不知道,起身道:「是。」
湯是早就熬好的,出了康壽宮,丫鬟環兒想幫裴青梅端著,裴青梅都沒允許。
一直走到潛龍殿前,她才對著環兒道:「你先下去。」
司徒森因為群臣上奏詔書的事情,一直呆在潛龍殿。
海青和魚躍守在外邊。
見到裴青梅,自然是要阻攔的。
魚躍不善言辭,只是拿著劍冷眼看著。
海青端著笑臉,上前道:「裴姑娘,您現在不能進去。」
「海總管。」裴青梅很恭敬,道:「小女是前來幫太皇太后給皇上送湯的。」
「太皇太后聽聞皇上中午沒怎麼用膳,著急的不行。」
海青知道那日司徒森在康壽宮發了大脾氣,也不敢擅自接下康壽宮送出來的東西。
他滿是為難:「喲,裴姑娘,皇上吩咐誰也不準打攪,您還是將湯帶回去吧。」
裴青梅抿了抿嘴,道:「可是海總管,太皇太后叮囑小女,一定要看著皇上將湯喝下。」
「說實話,太皇太后知道皇后對先帝不利,氣的直嚷嚷頭暈不舒服,眼下已經宣了太醫前去。」
說到這,裴青梅低頭看了眼湯盅,道:「若是皇上不喝,只怕回去,太皇太后會更擔心……」
海青看了魚躍一眼。
魚躍眼睛一瞥,道:「這是皇上的吩咐,看我也不好使。」
裴青梅站在那兒,也不吵鬧,將湯盅轉手遞給海青,道:「那您將湯轉交給皇上。」
「也是太皇太后的一番心意,皇上是孝順出名的,總不會叫小女將湯再帶回去吧。」
那湯盅像是燙手山芋一樣。
海青不敢接下。
但如果不接下湯盅,保不齊裴青梅就要一直在這耗著。
海青想了想,接下湯盅,道:「那好,煩請姑娘回去和太皇太后謝恩。」
裴青梅順從的點頭:「小女告退。」
回去的路上,環兒低聲道:「小姐怎麼不再潛龍殿外邊等一會,保不齊皇上就出來了。」
環兒是裴青梅的心腹丫鬟,是從安東候府上帶出來的,說話自然事事都是向著裴青梅的。
「你懂什麼?」裴青梅抿嘴一笑,神色漸深:「眼下皇上和寧淺予之間出現了裂痕,的確是我介入的好時機。」
「可皇上正是心煩意亂的時候,若是我不知趣,杵在那兒,豈不是更惹得皇上生厭?」
「投其所好,知己知彼,才能找到進入皇上心裡的門。」
環兒似懂非懂的點頭。
裴青梅這樣快就回去,倒是叫太皇太后滿是意外:「你怎麼就回來了?見著皇帝了?」
「回太皇太后。」裴青梅神色淡然:「皇上正關在潛龍殿,想來是不想人打攪,臣女將東西交給海總管,便回來了。」
太皇太后盯著裴青梅的神色。
她臉上一如之前,帶著微微的笑意,絲毫沒有半點沒見到皇上的怨懟或者是不滿。
太皇太后在心裡越是肯定裴青梅的心性,止不住的點頭,道:「等皇上自己想想皇后的行徑,也是好的。」一品書吧www.1pinshu.com
「以後每日午間,你都替哀家送一份湯過去。」
「每日?」裴青梅沒有及時應下,而是道:「每日送湯,會不會頻繁了些?」
「不會。」太皇太后意味深長的道:「你今天做的極好,以後也是這般,直到皇上願意見你為之。」
裴青梅心頭大喜,面上從容依舊:「是。」
……
潛龍殿外,海青端著湯盅,苦著臉看向魚躍:「躍侍衛,你瞧著……」
魚躍擺擺手,像是很嫌棄似的道:「湯盅是你接下的,怎麼也是你自己進去送。」
海青只能硬著頭皮端著湯盅進去。
司徒森正坐在案桌前,想著接下來的事情。
瞧見海青進來,視線落在他的手上:「你這是做什麼?」
「太皇太后著青梅小姐送來的。」海青趕緊道:「您看……」
「端出去倒了。」司徒森滿是厭煩,揮揮手:「之後太皇太后派人來也好,送湯來也好,不見,也不喝。」
「這……」海青微微一頓,道:「老奴鬥膽,說句多嘴的話,您這樣子,只怕會被人詬病……」
司徒森冷笑道:「朕是皇上,難道事事還要看別人的顏色不成?」
「再說才吃了午膳,就要喝湯,朕的身體不重要?若是太皇太后之後每日著人送來,被有歹心的人摸清楚朕的規律,在湯裡做手腳呢?」
海青被問的啞口無言,半晌才端著湯,道:「但這般倒了也不好……」
「不好你就端下去,隨便找個人,說是朕禦賜的!」司徒森皺著眉,道。
「你也是跟著先帝多年的,連這點處事眼力見也沒有。」
海青在心裡嘀咕著——是伺候了先帝多年,但先帝對太皇太后的話,從來都是遵守的啊!
也正是因為先帝對太皇太后多半是順從,才使得海青多年習慣難改,猶豫著。
當然,這話,他隻敢在心裡默默的念叨,嘴上還是道:「是,老奴知錯。」
「好了,下去吧。」司徒森站起身,朝海青道。
海青鬆了一口氣,端著湯就往外跑,走到門邊,聽到司徒森低聲道:「將魚躍叫進來。」
魚躍還以為司徒森又要發火,忐忑的進去:「皇上。」
「你這般畏手畏腳,又是怎麼了?」司徒森看到魚躍瑟瑟縮縮的樣子,狐疑道。
魚躍小心翼翼的抬頭,張了張嘴,卻是不敢說。
司徒森皺了皺眉,道:「有事說事。」
魚躍心一橫,低聲道:「屬下在想皇后娘娘的事情,究竟是誰這樣大的膽子。」
司徒森似笑非笑的抬頭,盯著魚躍:「你覺得呢?」
魚躍抓了抓腦袋,道:「屬下愚鈍,想了大半日也沒想出來什麼。」
「畢竟您剛登基,皇后娘娘盛寵,就算是有人有歹心,也不該現在出手……」
「若是朕呢?」司徒森反問道。
「您?」魚躍訕訕一笑,道:「屬下是愚鈍,但也沒這般愚鈍,您對皇后娘娘的心,旁人不清楚,屬下還能不清楚?」
說到這,魚躍看著司徒森的表情,頓住:「該不會真的是您吧?」
畢竟他也說了,沒人有這樣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