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婢子一前一後的護著寧淺予,朝誠醫館裡面走去。
因為剛才的騷動,現在誠醫館裡面異常安靜。
張大夫瑟瑟的蹲在角落,一隻手捂著另一隻手,不住的顫抖著。
張大夫周圍還圍著唐興和子夜。
而地上的另一邊,一個二十來歲,三十不到的男子,仰面躺在地上,渾身呈詭異的痙攣狀態。
見到她進去,唐興立刻迎上來,焦急的道:「皇后娘娘,您還是先避著吧,這人瞧著,像是遭了妖怪了。」
「唐大夫是行醫之人,怎麼也信這些怪力亂神的東西?」寧淺予朝張大夫走近了幾步。
「唉。」唐興擋在寧淺予身前,頗為緊張:「您還是別過去了,張大夫被這人咬了一口,保不齊也要變妖怪的。」
「越說越是不著調了。」寧淺予皺著眉,越過唐興,站在了張大夫身前。
她肚子已經很大了,隔著寬大的鬥篷,都藏不住痕跡,所以蹲下去也有些不切實際。
寧淺予試了試,還是道:「將人抬到邊上醫用榻上去。」
張大夫被咬之後,神智還是清楚的,朦朧間見到寧淺予,求救的本能讓他哭出來:「皇后,皇后娘娘,救我!」
「我是大夫,自然會儘力。」寧淺予說完,起身看了眼低聲痙攣不止的人,道。
「唐大夫,你先去施針,是他鎮定下來。」
唐興有些忐忑,不敢上前,畢竟那人是會咬人的。
寧淺予冷笑一聲,道:「難道忘了學醫之時,立下的誓言了?」
唐興臉色更是難堪,這才心一橫,朝那人走去。
奇怪的是,咬了張大夫之後,那人倒是沒多大的威脅,唐興施針倒是利利索索的。
施針之後,那人沉沉的睡去,只有那人的娘子,在邊上哭哭啼啼的。
寧淺予皺了皺眉,著人將那男子抬到另一張空著的軟塌上,回身幫張大夫看著傷口。
張大夫的傷口有些許猙獰,被咬住之後,那男人應該是死命咬著不放,生生的扯下了一塊肉。
此時那血洞還在不住的朝外流血。
血腥味讓寧淺予心裡泛著噁心,她到底是懷著孕,不能像之前一樣處理這樣的傷口。
寧淺予轉身寫了兩幅方子,交給子夜:「第一幅煎成一碗之後,給張大夫服下。」
「第二張方子,熬出一鍋水,每日給張大夫洗傷口,連著洗三天。」
說完,轉向唐興:「究竟是怎麼回事?」
「前幾日大雪,沒什麼人出來,剛才那男人就曾來過,我記得清楚。」唐興頓了頓,道。
「那人說他高熱,我診斷一番,的確是風寒的癥狀,就開了方子,給他回去吃。」
「今兒天晴,人也多了,他和他娘子一道前來,一來就嚷嚷著我開的葯有問題。」
「還說要難受的要死,全都是我害的這樣無賴的話。」
「今兒人本就多,他進來吵鬧,鬧得別的病人都沒法子看病,子夜呵斥了他兩句,他懨懨的去後邊排隊。」
「哪知道快輪到他的時候,我要上邊上給一個凍傷的人處理傷口,換了張大夫坐診。」筆趣閣小說www.gdousu.com
「他卻忽然發了狂,在張大夫把脈的時候,一口就咬了下去。」
「一邊咬人,喉間還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雙目赤紅,死咬著就是不鬆口。」
「子夜幾人,費了老大的功夫,才將他的嘴巴掰開,後來就是您看到的這情況。」
寧淺予想了想,朝那人走去。
唐興阻攔,道:「這人實在是危險,剛才咬人的時候,就跟狼似的,您金枝玉葉,還是不要靠近的好。」
「萬一出了什麼意外,咱們全部完了。」
寧淺予沒聽到似的,看著那男人身邊哭哭啼啼的女子,道:「這是你的相公?」
「是。」女子剛抬頭,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哽咽著道:「大牛是個老實人,他,他不是妖怪……」
「放心,我知道他不是妖怪。」寧淺予低聲道:「你先冷靜下,將……他叫大牛是吧。」
「是。」女子止不住的嗚咽。
「你將大牛的情況,從那次風寒之前,好好的說一遍,我才好辨別。」寧淺予低聲道。
女子擦了把眼淚,點點頭,道:「我和大牛是城外莊子上的佃戶,前幾日下雪,大牛不能忙農活,就在山上去砍柴。」
「前幾日都是好好的,第三日的時候,回來大牛就開始有些不對勁。」
「起先是嗜睡,但是心裡又煩躁的很,像是恐懼什麼似的,總是不安。」
「後來就是怕這怕那,像是聲音,一點聲音他就覺得煩躁恐慌,還有些高熱。」
「我說是雪天上山砍柴,一熱一冷,導致的風寒,我陪著他來看過,大夫說的確是風寒。」
「開了葯,我們拿回去吃,但是吃了兩天,還是不見效,大牛的癥狀卻越來越奇怪。」
「這幾日他怎麼也不肯洗臉洗澡,也不肯喝水,怕的厲害……」
「今兒出太陽,我借了牛車,將他拉來誠醫館,剛才還好好的,被那小大夫說了幾句,他忽然面目不受控制,痙攣起來。」
「然後就是嘶吼,我安撫了好一陣,好不容易平靜下來,那大夫在診脈的時候,他……」
女人說到這,又嗚嗚咽咽的哭起來:「他就犯了大病,被他們說是妖怪,但您要相信,大牛之前真的是好好的!」
「嗯。」寧淺予點頭。
唐興有些狐疑:「娘娘,這壓根就不用問了,定然是被什麼給惹了神智,以前從來沒有見到這樣的病人。」
寧淺予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唐興,回過頭看著女人,狐疑道:「在這所謂的風寒之前,大牛是不是被狗咬過?」
「沒有。」女人很是篤定:「我們那一塊都沒人養狗……」
這就奇怪了,和前世她處理的一例病患這般相似,怎麼會沒被狗咬過?
難道是她弄錯了?
寧淺予緊皺著眉,道:「那之前呢,有沒有被什麼咬過?」
「之前?」女子還是哽咽著,想了想,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道:「是,是有過,上個月,也就是年關附近。」
「他進山打獵,想做過年的野味,卻被野貓咬了一口。」
看來她的判斷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