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國公府時,各府送來的慰問禮已堆滿了庫房。剛一入大堂,侍衛打扮的隱衛便將長長的禮單呈了上來。
「在都官員二百零七,禮單計有一百八十二府饋禮,另有皇宮賜賞一份。禮品已悉數入庫,待主子處度。」
宮澧靜靜的聽著,眼皮都未抬一下,聽完後開口冷道,「同品官階,亂序贈回。」
亂序贈回?
君兮轉頭驚詫的看向宮澧,面上露出了讚歎之色。
宮澧身為一品國公,如今虎口脫險,百官上禮,按大唐禮法是要饋回些以示情誼的,一百八十二府的禮單,回禮既要顧及贈禮的輕重,既要顧及贈禮人的官階,又要照顧自己國公的身份。這回禮也是個好大的工程了。如果同品官階,亂序贈回則容易的多了,同為一品大員敬的禮,差不到哪裡,回贈回去,最是適合不過。
侍衛得了令,微微垂首,便退了下去。
「坐。」宮澧抬手示意君兮坐在自己對面的椅子上,桌上,已布了一桌佳肴。
宮澧自顧執杓,舀了半碗湯,卻見君兮靜坐在那裡不曾提筷。
「吃不下?」
「我不餓。」君兮掃了眼桌上色香味俱佳的佳肴淡淡道,「我還有些東西沒弄清楚……」
「不急。」君兮話未說完,宮澧便開口打斷道,「先吃飯。」
「你吃吧。」君兮把面前的碗往裡推了推,雙肘支在桌子上,腦子裡在整理這幾日來尋得的線索,時間緊任務重,她細細的串聯著,生怕漏下了什麼。
宮澧見君兮一臉入定的模樣,突然輕笑出聲,「我已經差人去了吏部,現在差不多在回來的路上了。卷宗很多,今日有的你忙,你確定要空著肚子查……」
宮澧還沒說完,君兮一把端起面前的碗大口吃了起來。全程未發一言,宮澧也不再言語,隻含笑看著。
國公府門前,一個粉嫩的人影晃晃悠悠的飄蕩著。女子著了一身粉紅錦絲衣,頭簪八寶爨(cuan)金釵,上束下垂,碎發在身後隨意披著,腰間系了根玉絲絛,細看眉眼,赫然正是嬌蠻任性的太平公主李令月。
李令月褪下了大紅宮衣金鸞玉飾,身邊也沒了呼天搶地的跟班,不見往日刁蠻乖張,倒顯的更嬌嫩可愛了些。
李令月在門外等侍衛通報等的無聊,在國公府門前耷拉著腦袋,低頭垂睫看著鞋尖兒,來回倒著步子在門前走來走去,走到第六圈的時候,突然面前刮過一陣清風。
太平公主一個趔趄,手忙腳亂的一頓亂抓,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又猛的打了個噴嚏,「阿嚏!」
站定的李令月心底一股火兒蹭的就竄上了來,堂堂公主,還從未被人撞過,然她剛抬起頭,甚至來人長什麼樣子都未曾看清,耳邊卻飄來男子戲謔調侃的聲音,
「投懷送抱見得多了,可否換個花樣?」
李令月雙目登時瞪得有牛大,才是看清了方才擦身而過之人,乃一墨服男子,李令月久居宮城,自認識得俊男無數,還是被眼前之人驚艷到了。
男子緞發黑亮,淬玉吊冠,天庭飽滿,鳳眸璀璨,面若皎月,劍目英眉,氣度不凡,容顏可與女子並美,英氣可與宮澧齊肩。靚麗美顏搭墨黑錦服,亦正亦邪卻又美艷不可方物,真真一個氣宇軒昂好男兒。
李令月看著男子盛世美顏,一時怔住忘了言語,半晌才緩過神來,方才眼前這個男人說了什麼?說的出如此輕薄言語之人,自己竟還被他那副皮囊所吸引,想著,她的臉登時似火燒,紅了個透。
羞怒摻半,李令月的喉嚨裡嗷的傳出一聲驚天動地震天吼,「你再說一遍!」
男子站在光下,鳳眸微眯,「比如,一個跟頭翻進來或者從天上掉進來……」
李令月沒想到他還在胡言亂語,雙手叉腰,使勁兒跺了跺腳,柳眉一挑,秀目一瞪,倆眼睛瞪得溜圓,一把指向他,「本公~娘要剁了你喂狗!」
「如此潑辣,還是頭一回見。」男子瞥了她一眼,已不作停留,抬步到了國公府門前,那裡已有侍衛聞聲迎了出來。
「你……」李令月氣結,「分明是你走路不長眼撞到了我。」
男子不答,自顧在門前站定,微微頜首,從袖中抽出一張燙金帖子遞給門前侍衛,「沈拓請見宮澧。」
那侍衛是宮澧的隱衛,素擅察言觀色,見來人遞來拜帖又直呼主子名諱,也不遲疑,當即搭腕回禮,「公子稍等。」
站在一旁的李令月看到沈拓手中帖子表皮金燦燦的宮字,眼睛已發直,「你那兒來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