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外,呼號聲聲,帳中,君兮端坐案前,筆桿動的飛快。
一月時間已過小半,多日操練,已有出色之人顯露出來。君兮身前鋪著素紙,墨跡輕移,一個個名字出現在紙上。
須臾,鬼大步入了帳中來,微微搭腕行禮,「主子,步兵已初訓完畢,今日,我想帶他們入密林集訓。」
「嗯。」君兮點了點頭,「不過密林時有猛獸出沒,注意安全。」
「是。」
「把琴叫來帳中。」君兮駐了筆,對身後隨侍的琶低聲道了句。
須臾,琴便同琶來了帳中。
「名單我已初步錄了出來,你照著這份名單把他們從各營區提出來,我要對他們進行單獨集訓。」君兮將剛剛謄寫的名單交給琴。
「主子,宮裡來人了。」
琴這邊剛接了名單,那邊琵快步入了帳來。
「宮裡?」君兮詫異的看過去,「宮裡來人幹什麼?」君兮小聲嘀咕了句,對琴使了個眼色,琴微微欠身退了出去。
君兮方才站起身來,「人到哪兒了?」
「剛到營門。」
君兮起身出了營帳,遠遠的便見身著深紅太監服的魏公公緩緩走了過來,身後還跟著兩個小太監。
「咱家給將軍見禮了。」魏公公來到君兮面前,臉上啜著笑微微頓了頓首。
「公公客氣了。」君兮扯了扯嘴角,「這荒山野嶺的,不知公公前來有何貴幹?」
「將軍接管西北營已有十日了,陛下心憂,咱家乃是奉陛下口諭前來視察,看看將軍的訓練成果。」魏公公看著君兮,眼角笑的愈發彎了彎。
「這樣啊,那公公來的是真不巧。」君兮神色略有為難道。
「怎麼?」
「陛下遣的軍費有限,根本不夠十萬張嘴吃喝,批的訓練用度又不夠,眼見著糧草見了底,吃了上頓沒下頓,所以今兒本將讓將士們入林打獵去了,不訓練。公公請回吧。」君兮一臉的難為情。
「哦對了,不知公公回去能否代本將問問聖上,什麼時候能把軍費批下來,十萬張嘴要吃飯呢。」
「這……」魏公公堆著的笑僵在了臉上,他今日是奉陛下口諭來視察的,卻是萬萬沒想到,君兮不但不給看,竟然還開口要軍費!
「將軍,咱家是奉皇命前來視察的……」
「沒飯吃,沒訓練,打獵去了。」君兮一板一眼說的認認真真。
「將軍,三日之後陛下和娘娘會親臨軍營,您這樣……」
「把軍費批下來,現在就訓練給你看。沒有軍費,十萬將士餓著肚子,便是陛下來了也訓不了。」君兮三句不離軍費,噎的魏公公一臉紫青,說完返身回了帳中,留魏公公一行人站在風中目瞪口呆。
==國公府,清風閣==
「主子,魅姬已與代王碰面,一切順利。另,知情之人已盡誅。」
鍾離一身夜行服,衣角色深,帶著一身濃鬱的血腥氣。此時身子挺直,微微垂首半跪於地,身前,宮澧錦衣華服怡然端坐。
「屍首都處理好了?」宮澧淡淡開口。
「是。」鍾離應聲。
「嗯。」宮澧微微頜首應承,「起來吧。」
鍾離應聲起身,緩步來到宮澧近前,為他斟了熱茶。
「信呢?」宮澧執了茶盞微微側首。
鍾離瞭然,從袖中取出一隻細小竹筒交給宮澧。
宮澧打開蓋子,取出其中細小紙卷,紙上寫著四行雋秀小字。
第一行,「公子碩隨赫連崢入都,當眾調戲之,已交手」
「赫連崢……」宮澧低聲輕喃,「赫連巴薩第三子,活的膩歪了。」
宮澧低語,目光下移,繼續看。
「中軍夜夜襲兵入帳,今已漸少」
「姑娘日夜操練廢寢忘食,酷愛看屁股」
她上任當天不就看了十萬屁股,宮澧的目光細細掃著手中紙卷,當時鬼用了十個字形容,「初上任,十萬屁股盡收眼。」
鬼做事向來精簡,「酷愛」二字,值得深思。宮澧心下暗道,又往下看去,只見四字,
「未思主上」
「鬼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宮澧放下紙卷悵然道。
鍾離站在宮澧身後,忽覺一股冷意。
「今日的呢?」宮澧低聲問。
「在這裡。」鍾離連忙抬手將手中另一個小竹筒遞給宮澧。
宮澧打開竹筒,卻見裡面紙卷不同往日,隻書了寥寥數字:
「魏來督察,君弗,擬約三日後,帝後同視,君不悅。」
「最近朝中過於太平了。」宮澧目光平淡似一汪靜水,默默注視著手中紙卷和聲道。
天還沒亮,慘青色的雲繚繞在半輪彎月兩側,空氣微涼夜未央,草木沉寂,蟬兒在樹上悠悠的叫著,更顯萬籟俱寂。突然,城郊「轟」的一聲響,火光紅透了半邊天。
急促馬蹄聲聲,清脆響亮,打破了夜的靜寂,一騎入城,敲開緊閉宮門。
上陽宮禦書房裡,傳來帝王的震怒聲,「給朕查!徹查!徹查!」
「嘩啦~」是茶盞墜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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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夜深了,早點歇著吧。」王取了火鉗撥弄著燭台,火光更亮了幾分。
「外面的響動是怎麼回事?」君兮未答,隨口問道。
「響動是從西南方向傳過來的,從方位來看,應是皇陵出了事,鬼已經去看了,須臾便回。」王放下火鉗回道。
「皇陵?皇陵能出什麼事?」君兮的眉頭微不可查的皺了一皺,手依然執筆繼續在紙上寫著什麼。
王回了話,拎著茶壺出了帳去,半晌才又端著食盤迴了來。
此時君兮也已駐了筆,正抬手按揉太陽穴。
「什麼時辰了?」見王進了來君兮開口問道。
「快到醜時了。」王放下茶壺,食盤上放著一碗熱騰騰的湯羹。
「天都要亮了,屬下讓廚房煮了些宵夜。」王一邊說著一邊將羹碗放到了案上。
「嗯,時辰不早了,你也回去歇著吧。」君兮接過羹碗舀了一杓羹,細米混著濃湯,細膩稠和散著香,一杓入口,絲滑稠膩潤喉,不過一碗羹卻透著莫名的香鬱。
「這羹是什麼人做的?」君兮眉頭微蹙,放下羹碗看向王。
「廚房隻一個夥計還沒休息,所以屬下就讓他做了,可是不和胃口?」
「沒,就是和之前吃的味道不太一樣。隨口問問。」
「前兩天廚房有個夥計家裡出了事,這個夥計是今日新招來的,做菜的味道可能不太合,明天屬下便辭了他……」
「我想見見他。」王的話還沒說完,君兮便開了口。
「是。」
王微微一怔,隨即退出去,須臾便帶著一個臉色蠟黃的少年回了來。
少年頭上纏著粗麻繩,穿著深灰色粗麻布衣,跟在王身後,脊背微弓。
「時辰不早了,王,你且回去歇息吧。」君兮瞥了少年一眼,開口吩咐道。
王微微欠身,緩緩退了出去。
「是你?」君兮看著黃臉少年,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