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滿漳一說這話,所有人都轉頭觀察海洋顏色。
陸嶴眼睛最尖,很快發現某些海水的確變成了紅色,一縷一縷地飄蕩在湛藍海水中。
相比起岸邊那種大規模爆發的赤潮,這裡的赤潮不算太明顯,難怪剛開始誰也沒注意到。
其他人很快也發現了。
林貢商嘟囔,「怎麼這個季節還有赤潮?今年春天沒見,我還以為今年海洋治理得還可以呢。」
赤潮其實是指浮遊藻類、原生動物或者細菌爆發性增殖或高度聚集的一種有害生態異常現象。
它裡面含有赤潮生物,適宜的生長條件是海水溫度二十八度以下。
現在天氣那麼熱,原本不應該爆發,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幾人看了一會,心情都很沉重。
林滿漳說道:「我先打電話給省資源環境保護處和省監測中心。」
其他人沒意見。
林滿漳打電話,這兩個機構都很重視,問清楚赤潮爆發的具體地點後,答應馬上派人過來查看。
「行了,已經報上去了,專業的事情交給專業的人來做吧。」
林棲岩問:「漳哥,這次的赤潮是什麼藻啊?」
林滿漳面色凝重,「說不清楚,看起來是夜光藻。」
夜光藻的顏色最為赤紅,白天看起來是紅色,晚上總會發出幽幽的熒光。
它是最為常見的赤潮生物,黔明海域十次赤潮有五次都由它引發。
除夜光藻外,中肋骨條藻、角毛藻、具齒原甲藻、裸甲藻等常見的赤潮生物。
這些赤潮生物中有些有毒,有些沒毒。
夜光藻是有毒的物種之一,它能產生麻痹性貝毒。
赤潮一旦發生了,對水產養殖會產生重大威脅,尤其對鮑魚養殖的威脅很大。
貝類大多是慮食性動物,赤潮發生了,它們不一定會死,但是吃了有毒的藻類,身上也會帶毒,根本無法食用。
林滿漳他們的船還在突突往前走著,經過赤潮海域時,他們看到了不少魚翻著肚子漂在海上。
這些都是被赤潮毒死,或因為缺氧悶死的魚類。
大家看著一條條白花的腐魚,心情都很沉重。
陸嶴心裡悶悶的,彷彿被什麼壓得喘不過氣來。
他再一次意識到,人類對海洋的保護並不是那麼有效,有時候甚至挺無力。
船開了好一會,過了那片赤潮區域之後,林貢商開口問:「赤潮那麼嚴重,我們今天還能去抽水坑嗎?抽到了魚也是有毒吧?」
這話一出,船上幾人心情都十分糟糕。
林滿漳沉默了一會,「說的也是,那我們打道回府吧。」
赤潮毒素主要殘留在貝類中,但魚蝦也會有所殘留。
目前,赤潮毒素中毒根本沒有特效藥,患者要是不小心中毒了,會經歷噁心、嘔吐、腹瀉、四肢肌肉麻痹等癥狀,腸道也會受損。
但凡有一點良心的人,也不能將赤潮生物汙染的魚蝦賣出去。
今天他們別說抽水坑,就是網魚也沒辦法網了。
林滿漳回到他投放了漁網的海域,一張張將漁網收起來。裡面要是網到了魚蝦,通通都投回海裡。
陸嶴過去幫忙,感覺這個男人的脊背都像被生活壓彎了似的,黝黑的皮膚上藏著無限苦悶。
一行人鬱悶地打道回府,赤潮出現了,不僅意味著他們當天沒辦法捕魚,接下來一段時間也沒辦法打魚。
就算他們打到了魚,也賣不出去,在完善的市場監管下,他們的魚根本不被允許出現在市場。
「得了,我們好好休息幾天吧,看官方怎麼防治。」
陸嶴對這個不太了解,「不是說赤潮危害很大,人類拿它根本沒辦法?」
「危害是很大,不過並不是沒辦法,就看舍不捨得花錢了。」林貢商一樣樣給他數,「像什麼改善水體環境,往裡面投放高濃度的芽孢桿菌跟光合菌,都有很好的改善效果啊,還有,改善完了之後可以加小球藻,以藻製藻,讓小球藻在水體中佔據優勢。」
林滿漳也點頭,「辦法總是有,就看上面願不願意花錢,要是肯花錢的話,赤潮很快就退下去了。不肯花錢,它持續的時間會長一點,不過幾天之後也會退去。先等通知,一般來說,一個星期左右赤潮就會退下去了。到時候繼續打魚,別吃貝類就行。」
接下來,他們果然收到了官方通知,說這片海域爆發了赤潮,警告人們不要食用這片海域生產的魚蝦,尤其是貝類。
通告一出,不知道有多少漁民在線罵娘,但大家也沒什麼辦法,隻好聽官方的,暫時歇業,不再打魚。
不打漁的時候,漁民還要去地裡伺候莊稼,也清閑不下來。
這天下午,林貢商開著他的摩托車來地裡找陸嶴。
一見陸嶴,他還沒來得及說事情,便羨慕地說道:「你這蔬菜弄得可以啊,這到處都是果子,怎麼弄的?我看你平時也沒有怎麼打理啊?」
「勤澆水,勤施肥,勤拔草,大概就能這樣了。」陸嶴直起腰,抬頭看他,「找我有什麼事?」
「嘿,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陸嶴看他,他笑,「不過我找你還真有事,這段時間打魚不是辛苦了嗎?想請你們來我家吃燒烤。」
「行,吃什麼燒烤?」
「這個時候海鮮燒烤就不怎麼合適了,請你們吃烤肉吧,什麼烤雞、烤鴨、烤牛骨……都可以,我今天上午去集市上買了一大盆牛骨,都已經鋸開了,今晚吃烤牛骨髓。」
烤牛骨髓什麼的,聽起來就很誘人。
陸嶴半秒都沒猶豫,「行,我忙完地裡的活就去。」想了想,他又道:「我能帶人麽?」
「帶誰?宋州?你儘管帶唄,反正都那麼熟了,不用客氣。」
「嗯,那晚上我跟他一起來。」
林貢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騎著他摩托車突突突往別人家去了。
陸嶴等他走遠了,看了看,見四周沒人,一招手,給幾畝田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雨一下,天氣馬上就涼爽了。
陸嶴坐在田埂邊,發了好一會兒呆,拿籮筐摘了菜回村裡。
他田裡最近出產的瓜果蔬菜很多,他自己吃不完,有些好的瓜果蔬菜他不忍心拿來餵鵝,一般會給村裡的老人們送去。
林貢商他們知道了這事之後,老吐槽他這些菜就是給別人種的,他自己一半都吃不到。
吐槽歸吐槽,大家再摘了自家的菜之後,有多餘的,吃不完的,也不想著賣了,而是給村裡的老人送去。
村裡的老人們收到菜之後也不白收,像陸嶴家這邊,老人們知道他養了鵝,沒少提著自家的剩飯剩菜過來給他餵鵝,平時家裡做了什麼好菜也會給他端一碗。
陸嶴這無心之舉,倒是將他們這裡的風氣帶好了些。
村裡吵架的人都少了不少。
宋州最近下班都比較晚,陸嶴先在家裡吃了一次飯,邊吃飯邊等他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陸嶴剛吃完飯,正準備收碗,見到他,陸嶴道:「林貢商邀請我們今天晚上去他家吃燒烤,去嗎?」
宋州笑,「他怎麼突然心血來潮想起我們吃燒烤了?」
宋州去廚房洗手,經過陸嶴時,陸嶴聞到了他身上的香味。
這種香味不明顯,然而卻很霸道,悠悠地鑽進鼻子裡,讓人無法忽視。
陸嶴下意識地摸摸鼻子,道:「他說打魚太辛苦了,人都累瘦了,趁著現在不打魚,得好好補補。」
「那就去吧。好久沒有去跟大家一起吃燒烤了,要帶什麼東西麽?」
「不用。我們這邊也沒什麼東西好帶,他說他都準備好了,不用我們操心。」
宋州洗完手出來,用毛巾擦了擦手,「我們現在去還是等會兒再去?」
「現在過去吧,看看他們那裡有沒有什麼要幫忙的地方。」陸嶴剛說完,又不捨得宋州過去忙活,改口道,「算了,還是等會兒再去,現在太早了,天都還沒黑。」
「都行。」宋州坐在他那把專屬躺椅上,「你們最近幾天都不打魚了?」
「不打了,有赤潮,沒法打。」
那附近的海域水還清,看不出來裡面有什麼異常,但既然爆發了赤潮,他們這片海域都不安全。
在市場監管下,他們的魚是沒法賣出去了,如果自己吃的話,又根本用不著出去打魚,大家也就偷一會懶。
宋州點頭。
陸嶴道:「不打魚也好,正好趁這個時候休整一下山林。」
「你要忙?」宋州笑道,「我這邊有個項目,剛好想問你要不要一起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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