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妹妹……」

江南枝瞠目結舌地喊白朮。

「嗯？」

白朮回首看過來，琥珀色瞳仁澄澈乾淨，如一潭安靜的湖水，波光瀲灧，看得人一顆浮躁的心一下就軟了下來。

「這樣公開罵……」江南枝弱弱地指了指屏幕，語氣軟和不少，「會不會有點，不好？」

三百萬觀眾。

她們代表的可是東國。

如此公開罵人是垃圾，會不會影響外網對東國的看法？

江南枝雖然沒心沒肺，但「國家榮譽」還是放在第一位的。

「我沒罵，」白朮微微一頓，神情正經地說，「就是實話實說。」

江南枝：「……」

總之，白朮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但是——

外網卻炸了。

【這麼囂張？！】

【有點帶感。他會參加全球大賽嗎？我想看他在大賽上的表現。】

【韓子碩也罵過垃圾，他這是反擊吧。有一說一，實力強的人，囂張一點沒什麼。】

【哇哦——有個性，想粉。】

……

「全球大賽」的事一出來，東國漫畫的水平就成了熱點，加上這一天很多東國漫畫家入駐漫畫NO.1，各種約人PK，外網吃瓜群眾一堆又一堆。

【恨長山】是唯一一個表現亮眼的。

當然，他的性格也同樣亮眼。

這事一下就被當做熱點新聞，在外網上擴散開，同時，也傳到了國內，引起不小的議論。

「聽說恨長山第二輪換人了，是請來的幫手嗎，是什麼人啊？」

「旁觀了PK直播，太痛快了。早就看韓子碩不順眼了，對我們張口垃圾閉口廢物的，這種人就該好好治一治。」

「爽啊！就該這麼懟回去！實力和氣場一樣都不能缺！」

「看了一天的PK，新註冊的漫畫家們要麼無知、要麼囂張、要麼清高，總之全都是笑話，看得我一肚子火，也就恨長山這一場，看得我心情舒暢。啊啊，不管是不是恨長山本人上場，我都要粉她。她是寧川大學的是吧？」

「嘲笑我們前一百沒有人，結果前一百的漫畫家不照樣敗在我們手上？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期待我國青年漫畫家在全球大賽上的表現！」

「第二輪PK裡，恨長山的漫畫風格很像White啊。恨長山是White的學生，恨長山不是請了White出山吧？」

……

消息一流傳到國內，憋了一天氣的東國讀者，終於有打臉的痛快感。

兩個小時內，「恨長山」的微博帳號，暴漲了十萬粉絲。

同時——

江南枝的手機也響個沒停。

來自同行。

來自讀者。

來自漫協。

……

白朮洗完澡出來，見到江南枝站在陽台上，一臉沉思狀地看著外面，迎面吹風，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無欲無求」的佛系味道。

「怎麼？」

用毛巾擦了擦頭髮，白朮疑惑地問。

江南枝抬眼遙望天際，繼而收回目光，神情哀怨又悲傷，「我出名了。」

「……」

白朮被她做作的演技激得一個激靈，默默地看她兩眼，然後回身進了宿舍。

這時，江南枝一個健步撲上來，抓住她的雙手，情緒激動，熱淚盈眶地說：「白妹妹，你要為我負責啊！」

「……」

白朮靜靜地盯著她。

做戲得不到回應，江南枝嘆了口氣，「剛剛很多人給我打電話，問我漫畫NO.1上第二場PK是怎麼回事，我沒把你供出來……妹妹，我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哦。」白朮頷首，將雙手掙脫出來，敷衍地說，「辛苦了。」

在掀起熱議的時候，江南枝就問白朮，要不要公開身份。當時白朮就以「低調」為由，讓江南枝對這事保密。

江南枝便將消息捂得死死的。

就算漫協打電話來詢問，她都沒有透露出一個字兒。

江南枝跟在白朮身側，好奇地問：「不過，你為什麼不公開，如果大家知道是你，肯定會讓你破格出道——」

「……要臉。」

白朮酷酷地扔了兩個字。

在她擅長的領域，虐韓子碩這樣一個菜鳥……

不合適。

她就單純給江南枝出口氣罷了。

「……」

江南枝撓了撓頭髮，眨眨眼，滿腦門的問號。

——不是「長臉」的事兒麽？

*

三日後，東國和H國舉辦的「青年漫畫家交流會」將於寧川大學舉行。

這本是一場普通的交流會。

主要受眾是寧川大學漫畫專業的學生，其次是一些校外的新人漫畫家，以及部分漫畫熱愛者。

但是，因為在「全球漫畫大賽」公開後舉行，加上「韓子碩和恨長山在『漫畫NO.1』上PK」的事，吸引了大批關注，交流會前兩天，網上就這一事的討論沸沸揚揚。

主辦方抓住了這一熱度，忽然宣布「此交流會將會以直播的形式線上同步」，方便全國的觀眾湊這一熱鬧。

當天。

「青年漫畫家交流會」於晚上七點開始，白朮本不想參加，但看在江南枝請客吃飯的份上，勉強答應了。

秋末的季節，天黑得很早。

剛過五點，城市便霓虹燈密布，燈火輝煌，在夜色裡留下一道道光流。

天冷，白朮踩著滑板來到店門外，停下，抬眼看招牌時，不自覺地緊了緊外套。

這時，江南枝來了電話。

「白妹妹，你到樓下了嗎？」

「嗯。」

「你直接上三樓，左拐，右手邊第三間，303就是。」

「好。」

白朮掛了電話。

腳一踩滑板末端，滑板往上一彈，她伸手撈住。

爾後，往店裡走。

這時——

她的視線往後一掃，無意瞥見從一輛轎車下來的人，微微一頓。

紀常軍、程珊珊、紀依凡。

以及，一個染金髮的年輕人，二十齣頭，長相端正，卻一副目中無人的氣派，滿是傲慢和冷漠，下頜高高地揚著。

——是韓子碩。

——跟韓子碩PK結束後，江南枝特地找了韓子碩的資料，當時江南枝指著韓子碩的照片，罵這人長了一豬鼻子。

白朮印象深刻。

「子碩，這邊走。」

紀常軍頗為熱情地指著店門，將韓子碩往這邊帶。

程珊珊滿面笑容。

紀依凡乖巧安靜。

但，當紀常軍、程珊珊、紀依凡三人視線掃到門口，瞧見白朮時，目光倏然一頓，表情有一瞬的僵硬，只是很快就恢復自然。

他們視白朮為空氣，領著不可一世的韓子碩走來。

他們步伐未頓。

偏偏韓子碩停了下來，輕蔑地瞥了眼白朮，用蹩腳地中文說：「你們的高檔餐廳，穿這種地攤貨的人，也可以隨意出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