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裡，只有鍵盤敲打的聲響，劈裡啪啦。

夕陽橘黃的光線落在白朮身上，割出一道明暗交界線，一半光，一半影，精緻的小臉被斜線隔開，眉目藏在陰影裡。

窗外的晚霞紅得熱烈。

一行字跳出屏幕——

【小朋友，這是什麼勾搭哥哥的新途徑？】

手指頓住，聲音驟停。

下一秒，一張圖片出現在屏幕上，是白朮坐在電腦前的截圖。

白朮下意識看了眼電腦攝像頭。

又一行字跳出——

【下次記得把攝像頭封住。】

白朮抿了抿唇，眸光微閃，又開始敲擊鍵盤。

【白朮】：哥哥。

【顧野】：？

【白朮】：我能請你吃頓飯嗎？

【顧野】：……

*

隔壁，顧野盯著屏幕半晌，輕笑一聲，抬手揉了揉腮幫子。

嘶。

小朋友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

良久，顧野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點開微信，給白朮撥了一通語音電話。

「又請哥哥吃路邊攤啊？」

顧野調笑的聲音通過話筒傳遞，電話那邊靜默了一下。

而後，白朮回答：「不是。」

往椅背上一靠，顧野手肘往後搭在靠背上，裝腔作勢地開口：「低於十塊錢的，不去。」

「好。」

白朮爽快地答應了。

「……」

「……」

電話陷入沉默。

好半天后，顧野輕嘆一聲，直言道：「說點什麼吧，讓哥哥心裡有個底。」

白朮一字一頓地說：「單純想請你吃個飯。」

「……」

「……」

「在家等我。」

將電話掛斷，顧野站起身，視線往某面牆一瞥，心想：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

鮮紅如血的晚霞漸漸散開，天幕成了一片青灰色，只剩最西邊幾抹紅霞殘餘。

顧野換了一套休閑裝，來到隔壁門前，曲起手指在門上敲了敲。

叩。叩。叩。

門很快被拉開，穿著拖鞋的白朮現身，她看了顧野一眼，說：「等一下。」

說著就趿拉著拖鞋回了臥室。

門敞開著，顧野沒傻乎乎杵在門口，邁進客廳。

客廳布置還是記憶中的暗黑畫風，透著陰森森的氣息。餐桌上擺有一個玻璃杯，盛著半杯水，此外還有一本書。

顧野看了一眼，視線頓住，赫然見到那本書的名字——

《黑客攻防實戰·從入門到精通》。

顧野：「……」

這時，白朮走出臥室。

她換了套衣服，白色長T恤，衣擺能遮住短褲，褲邊隱約可見，兩條筆直纖細的長腿清晰展現，腳上穿著一雙白色帆布鞋。

斜了她一眼，顧野哂笑，舌尖一抵腮幫，手指在那本嶄新的書上敲了敲，「你的黑客教材？」

「嗯。」

「看了這個就來入侵我的電腦，」顧野表情一言難盡，「你是來羞辱我的？」

「其實……」

白朮拖腔拉調地出聲。

顧野眉一挑，等著她的解釋。

頓了頓，白朮安撫他：「我羞辱過的人挺多的，你不是頭一個，不用太介懷。」

「……」

我真的是看在你年齡小又是女生的份上才沒有動手的。

*

氣溫升高了好幾度，夜晚的風裡裹著熱氣，隔著衣服布料拍打在身上，灼出了一身的汗。

這是一家蘭州拉麵店，店面逼仄，桌椅油膩，牆面左右各掛著兩把風扇，左右搖晃著，爭取對店內客人雨露均沾。

窄小的餐桌限制了顧野長腿的舒展，他忍辱負重地將腿一收，手肘搭在桌面，指了指跟前那一碗冒著熱氣的蘭州拉麵。

他嘶了一聲，驚奇地問：「就這？」

白朮一本正經，「十二塊。」

「……」

「不是路邊攤。」

「……」

「你們這些有錢的哥哥都這麼嬌生慣養的嗎？」

「……」

三連殺。

顧野深吸口氣，忍了，嘴角扯出一抹笑，拿起竹筒裡的筷子，掰開，開吃。

嘴上說著嫌棄，真吃起來時，他倒是挺爽快的。

「吃也吃了，」吃到一半，顧野抬眼，看著正在慢條斯理扒拉麵條的白朮，用筷子敲了敲碗沿吸引她注意，「是有什麼事想求哥哥的？」

白朮停下來，看了他一眼。

咽了麵條，她才問：「你能黑進輕一杯的網站嗎？」

「……」

將她淡定自若的神態盡收眼底，顧野又看了眼店內嘈雜的環境，磨了磨牙，竟是有些哭笑不得。

？

如此光明正大地商量違法犯罪之事，毫不避諱，虧她還是一個學法律的。

顧野問：「南枝參加的那個？」

「嗯。」

「……」

顧野低頭看著那碗十二塊錢的拉麵，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技術是如此的廉價。

他笑：「這麼大一個事，就值一碗拉麵啊？」

白朮說：「吃都吃了。」

沒得商量。

「行吧。」將拉麵碗往旁一推，顧野傾身湊過去，「附耳，細說。」

白朮靜默片刻，最終還是決定配合他，湊到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溫軟的氣息噴灑在耳側，女生嗓音輕輕的，聲音入耳時劃過耳廓，像是小貓的爪子，一撓一撓的，勾得人心尖尖發癢。

「就這樣。」

一說完，白朮就退了回去。

顧野往後一倒，靠著椅背，慵懶的模樣像隻饜足的貓，他眉眼帶笑，手指有意無意摸著耳朵，眼神愈發勾人了。

他問：「為什麼非得黑網站，直接公開效果不一樣嗎？」

「不一樣。」白朮一本正經，頓了頓，蹙眉道，「這臉，打得不爽。」

「……」

行，是合他胃口的小朋友。

顧野掀起眼皮，樂了：「成。」

*

輕一杯第二輪投票為期兩周。

紀依凡因公開跟紀常軍的關係，讓網友以為White是誤會她才投的-10000票，集體在網上討伐White的同時，還不忘團結一心為紀依凡投票。

最後三天，青衣顏一躍成榜首。

成功奪得桂冠！

結果出現的第二天，輕一杯在網站上公開前三十的名單，並且附上每一個作者的感謝語音。

網友們興緻勃勃地點開第一名·青衣顏的語音。

然後——

「……」

他們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