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正平被愛人摟住腰,覺得一陣陣寒意自腰間傳遞到四肢,野性的直覺讓尤正平莫名地感到不妙。
為什麼他會產生這種危機感?
他向來信任自己的第六感,實戰演習時這種感覺就讓尤正平數次發現陷阱,逃出生天。他飛快地轉動大腦,余光四處亂瞥,終於看到了連宇凡坦然地穿著那條淺灰色的褲子。
此刻又聽到郁華約連宇凡一起吃飯,尤正平猛地打了個嗝,強笑著搖頭拒絕道:“不用了吧?大家也不是很熟悉……”
“怎麼會不熟悉呢?”郁華笑道,“你是我的家人,你與岑霄是多年'至交'好友,岑霄與老闆相識,連經理是新來的職工,這次特意趕來就是為了處理甄老闆和岑霄的事情,大家的關係網很清晰,剛好坐在一起吃個夜宵,拉近感情,也算是新公司團建,對嗎,甄老闆?”
“對對對!”大神發話了,甄黎怎敢不從,他點頭同意,對連宇凡道,“連經理,辛苦你跑一趟,大家一起吃飯去吧。”
“那正好把原經理也叫上吧,他知道連經理的事情嗎?”郁華拿出手機,狀似隨意地問道。
“這……原經理……知不知道……呢?”甄黎怎麼知道連宇凡是否對原落日提到這件事,忙拼命對連宇凡使眼色,還刻意避開岑霄與尤正平的視線,在甄黎的認知中,尤、岑二人可是普通人啊!
連宇凡則是鎮定道:“我有聽甄老闆提起過還有一位原經理,不過沒見過他。”
他這話的意思便是原落日對新加入員工一事一無所知,甄黎道:“你如果沒主動聯繫,那他就是不知道的,畢竟我也沒提過。”
“那我就給他打電話了。”郁華飛快地撥通電話,不給任何人阻止的機會。
原落日的手機此時在專人手中,他的系統被黑袍人刪除了,守護組織為了確定這個事件的真實性,正對手機進行全方位的研究。
“關機。”郁華掛斷電話道,“看來今晚不能約原經理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連宇凡故意站得離郁華近一點,將染有顏色的那條腿向郁華邁了一步,對著他伸出手道:“鬱經理,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
尤正平看到他的動作,心臟嚇到快要驟停,一個閃現竄到郁華面前,代替郁華與連宇凡握手,同時說道:“我是郁華的愛人,以後你們在同一家公司工作,郁華勞煩你照顧了。”
說話間,尤正平避開其他人的視線,瘋狂對連宇凡使眼色,眼睛眨到要脫窗,做出“褲子”的口型。
郁華見尤正平搶在自己前面與連經理握手,溫溫淺笑道:“我愛人特別關心我,讓連經理見笑了。”
連宇凡用力甩開尤正平的手,無視他的眼神,將人扒拉到一邊,又向郁華靠近一步,那樣子彷彿是生怕郁華看不到褲子。
被扒拉走的尤正平:“……”
有機會他一定要把連宇凡的腿打折!
還是與尤正平合作多年的岑霄領會了他的意思,開口道:“一起吃夜宵最好不過,但是我這身製服得換下去,非執勤時間,不能穿進入餐飲、歌廳、舞廳等娛樂場所。可不可以麻煩大家陪我走一趟?”
他的便服在派出所,警用小電動也得送回去,這個過程就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岑霄騎電動車率先帶路,郁華和尤正平帶甄黎與連宇凡,尤正平坐副駕駛,甄連二人在後排。
尤正平飛快地跑到車邊,打開駕駛座的門,請郁華先上車。
郁華看了愛人一眼,順著他的意思坐上駕駛位。
尤正平又忙打開後排的門,先請老闆甄黎上車,再一把將連宇凡推上去,同時用最客氣的語氣道:“連經理請上車。”
連宇凡:“… …”
連宇凡坐穩後,收到岑霄的信息:悠著點,我讓人送條新褲子到警局,你到時候藉口上廁所去換褲子。
到了警局後,連宇凡配合地說:“我可以藉個衛生間嗎?”
“可以,”身為輔警小隊長的尤正平忙道,“我帶你去。”
郁華看了尤正平一眼,客氣道:“我新同事麻煩你了。”
“不麻煩。”尤正平僵硬地笑著。
連宇凡從後排下車,尤正平自副駕下車跟上,坐在駕駛位上的郁華本應沒有機會注意到褲子。
郁華通過前擋玻璃看著岑、連、尤三人走進警局,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鬱經理,連宇凡是……”甄黎見車內沒人,忙開口道。
“噓。”郁華豎起食指,抵在嘴唇上,以手勢制止甄黎的話。
僅一個動作,甄黎便明白郁華心裡已有數了,他忙又道:“原落日還不清楚,我聯繫不上他,我們……”
郁華照例制止甄黎說下去,他打開駕駛座的車窗,手臂放在上面,頭微微探出,輕輕吹著晚風,他看向天空道:“這麼晚竟然有麻雀在外面飛,鳥類夜間視力不是很差嗎?”
麻雀?甄黎疑惑地向外看,見一隻麻雀竟飛到車邊,落在了郁華的手臂上。郁華摸了摸麻雀的頭,拿出一片“維生素”,餵麻雀吃下。素來不會接近人類,不食用人類食物的麻雀順從地吃掉藥片,眼睛一閉,昏睡過去。
郁華單手拖著麻雀下車,打開後備箱,車後備箱中不知何時放著一個鳥籠。
甄黎:“!!!”
原落日用來連接視覺的初始道具就是鳥籠,被郁華抽出系統能量,切斷三個生物的“視覺連接”後,這鳥籠應該是個無用的籠子了,守護組織後期打掃戰場時,找到一個破鳥籠,帶回基地研究,證實該鳥籠確實已經成為普通籠子後便銷毀了。
鳥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甄黎下車仔細看了看,這不是原落日的破鳥籠,是新買的。
郁華將麻雀放在鳥籠裡,麻雀安靜地睡著。他手掌碰觸到鳥籠的瞬間,甄黎看到一團微弱的能量球融入鳥籠中。
甄黎明白了,鳥籠和手機一樣,不過是系統能量的媒介,重要的不是媒介,而是郁華抽走的能量!郁華能夠奪走原落日“視覺連接”的能力,自然也可以重新賦予。
而現在,他把一隻昏睡的麻雀放在重新連接視覺的鳥籠中,還關上了後備箱!
甄黎的心隨著後備箱門的落下狠狠一顫,原落日……現在還好嗎?
關上後備箱後,郁華又遞給甄黎一張紙,這張紙與之前尤正平交給他的公關稿一模一樣,而上面的文字不同。就算有一天,甄黎將這張紙與公關稿一起燒毀或是撕毀,也不有人懷疑這張紙上的內容,他們會認為這是公關稿。
而紙上第一句話就是:飯後你把鳥籠拿走。
後面是郁華吩咐甄黎要做的事情,他讓甄黎利用麻雀向原落日傳遞一些信息,免得原落日沒有準備,將連宇凡當成普通人,口無遮攔。
甄黎記下內容,將這張紙小心地與之前的公關稿合併在一起,放在衣兜中。
兩人沒再上車,郁華靠車站著,看向警局大門,靜靜地等待尤正平出來,眼中微帶惆悵。
甄黎讀不懂大神的愁思,但能看出郁華對尤正平的重視,他不由問道:“鬱經理,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其實你完全可以……”
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甄黎覺得郁華是強悍無敵的通關者,以他的實力,系統都要退避三舍,既然如此,郁華為什麼要費盡心思的隱瞞身份,實際上高調與守護者合作甚至是命令守護者做什麼事,也沒關係吧?
“因為我只是個普通人。”郁華答道。
他在這個世界,十五年都是普通人,沒有力量,沒有道具,僅靠普通人的身體和智慧,讀書、工作、結婚、買房,過著平凡卻安心的日子,每天入睡前不用擔心睡覺時有人會要他的命,睜眼後也不必憂慮下個世界還能否活下去。
他腳踏實地地生活,系統的任務、闖關者的到來,對郁華而言不過是平靜生活暫時脫離了軌道。等他除掉對這個世界有威脅的闖關者,幹掉系統,他的能量就會消失,到時郁華依舊是個普通人,守護者們也會退役,各自找到新工作,一切重歸軌道上,像之前一樣。
如果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就算塵埃落定,他可能也無法回到原本的軌道上,失去過去十五年的寧靜。
同樣的,如果他知道尤正平的身份,那麼勢必要與守護組織打交道,可能還會保護起來,也會失去原本的生活。
他是個普通人,只能是個普通人,必須是個普通人。
郁華攤開手掌,又緊緊握住,彷彿用盡全力抓住自己唯一的執念-
尤正平一進洗手間便一把將連宇凡推到牆上,怒道:“你怎麼還留著這條褲子!這種會暴露身份的東西,為什麼不毀掉?就算你留著有用,也不該隨時穿出來!”
“我是特意把它丟在我的衣服中的,”面對尤正平的憤怒,連宇凡正色道,“我就是要讓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選中這條褲子,隨時有可能穿上它。”
“你圖什麼?圖它能暴露你身份嗎?”尤正平道。
“對!”連宇凡堅決道,“我就是圖它隨時可能暴露我的身份,暴露我就是當日遊樂園的守護者!”
岑霄抱臂站在一旁,他比戀愛腦的尤正平要冷靜,拉開尤隊長,對連宇凡道:“為什麼要以身犯險?”
“因為還有一個我們根本不知道身份、不清楚潛藏在哪裡的破壞者!”連宇凡道,“遊樂園當天,黑袍人的實力大家都看到了,你們捫心自問,正面交鋒,有和他一戰的實力嗎?”
二人沉默,岑霄想了一會兒道:“如果提前了解對方,布下陷阱,集中兵力,或許會有希望。”
連宇凡道:“你也說了要了解對方,可是現在敵在暗我們在明,這樣的日子我沒辦法安心。所以我要留著這條具有明確指向性的褲子,一旦有人發現這條褲子的不同,覺得我可能是守護者,他就有可能是黑袍人。”
“你是要把自己當誘餌?很危險。”岑霄道。
“我也知道危險,但如果能發現對方的漏洞,我認為值得。”連宇凡堅決道。
“我接受你的說法,可是你剛才為什麼三番五次在郁華面前顯擺褲子?”尤正平咬牙道,“他那麼細心的人,肯定能認出這條褲子是我的,你是想造成我的家庭危機嗎?”
尤正平不方面告訴戰友他的愛人最近沉迷妻子手撕丈夫的複仇劇,他害怕這條褲子引發一場血案。
“就是因為他細心,我才想讓他看到。”連宇凡道,“調查結束了,可是我始終無法放下對郁華的懷疑。今天的確是巧合,但我剛才一直用動作吸引他注意褲子,他注意不到才有問題!”
“你倒是挺執著的,那為什麼答應我換掉褲子?”岑霄攔住氣到想打人的尤正平。
連宇凡換上新的黑色褲子後道:“因為前後顏色差距非常明顯,他回家後不提才是心裡有鬼。”
說完他穿著新褲子離開,岑霄也拉著尤正平跟上去。
“我知道他這麼做你很困擾,”岑霄安慰道,“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要不就配合他再試一次?”
再試他的家庭都快破裂了……尤正平不方便告訴岑霄,郁華此刻處在多疑狀態下,見誰都像姦夫。
無奈連宇凡已經走出警局,來到郁華面前,客氣道:“老闆、鬱經理,讓你們久等了。”
尤、岑二人緊隨其後跑過來,尤正平緊張地盯著鬱華,也不知是該期待他發現還是不要發現。
郁華卻沒有註意連宇凡,而是低頭看手機道:“我們去哪兒吃,吃什麼?”
“吃海鮮大排檔吧!”甄黎提議道,“夏天的晚上,就該吃點海鮮、燒烤,喝點冰鎮啤酒。”
此時已經六月初,即使是夜晚也很熱,在室內吃飯的確有點悶。
五人聽取甄老闆的建議,來到夜市大排檔,選了一家店坐下來點了不少熱量高的食物,在場五人,三個異能者不怕胖,一個甄黎有異次元胃,唯有郁華堅持不用異能消耗能量,堅持靠身體代謝,堅持用鍛煉維持讓尤正平著迷的身材,怕胖,不能多吃。
眾人點了一堆烤串和海鮮大快朵頤,就郁華矜持地拿著一串菜捲慢慢吃。其他人舉著大杯子喝啤酒,郁華還要開車,只要了杯白開水。
“哎呀!”連宇凡“不小心”將小龍蝦掉在褲子上,吸引郁華注意力。
岑霄和尤正平低頭狂吃,刻意不去看連宇凡,只有甄黎遞給新來的經理一些紙巾,口中道:“幸好是黑褲子,應該能洗掉。”
郁華聽到“黑色”也沒做聲,優雅地夾起錫紙金針菇塞進嘴裡,裝作沒聽到。
連宇凡心下懷疑之心更勝,搭話道:“鬱經理,你車上有濕巾嗎?我想擦一擦。”
郁華嘆口氣,他本來已經勸自己裝作看不見,裝作不知道的樣子,連宇凡卻一再挑釁他這個普通人,實在令他難以忍受。
“我沒帶濕巾,”郁華淡淡道,“連經理,我記得你之前穿的是淺灰色的褲子,現在怎麼變成黑色的了?”
“誒?對啊,我才發現你換褲子了,什麼時候的事情?”唯一狀態外的甄黎後知後覺道。
“哦,在警局時發現褲腳有塊污漬,找尤警官借了一條。”連宇凡道。
本還在克制的郁華忽然拿起尤正平的酒杯,一口乾掉杯中的啤酒,正視著連宇凡道:“那他一定是找岑霄借的,因為那不是他的褲子。他的每件衣服都是我買的,這條我沒買過。”
尤正平放下正在啃的羊肉串,愣愣地看著郁華。
岑霄忙道:“對對,是我的!我放在儲物櫃裡備用的。”
“原來是這樣,”連宇凡不死心道,“我還以為是尤警官的,我們身高體型差不多,剛才在警局時他還說自己也有一條同樣的淺灰色褲子。”
“那真是很巧。”郁華又將杯子倒滿,用力喝掉一大口酒。
“別喝了,你酒量不好。”尤正平越來越心慌,他握住郁華的手,阻止他繼續倒酒。
郁華反手攥住尤正平的手,他因酒精刺激臉頰微紅,一雙微醺後有些朦朧的眼睛看著尤正平,似乎在等他說什麼。
“我……”
尤正平剛要開口,就見郁華吻了吻牢牢攥著的手,柔聲道:“我去學刺繡好不好?”
尤正平:“?”
“沒辦法給你買限量版的褲子,學會刺繡後,我就可以把你的每條褲子繡上不一樣的花紋,每個都是獨一無二的。”郁華醉醺醺地說道。
連宇凡岑霄甄黎:“……”
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