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華見七彩髮色游刃有餘的樣子,心中有些不服輸。
說實話,落下就是濃酸,必死無疑,異能還被封印,換成誰都會害怕的。恐懼的情緒會使人呼吸急促,加快能量消耗。在腎上腺素的刺激下,最初能發揮的力量可能會比以往大,但一個起碼要吃掉50塊餅乾,在鋼索內最少移動2500米、鋼索間最少移動49米的體力遊戲,是一項需要持久力的遊戲,最開始因恐懼激發的力量絕不可能維持這麼久。
闖關者經過前十關的體能改善,體力很強,但也不至於強到這麼變態的程度。
郁華吃掉第40塊餅乾時就已經氣喘吁籲了,七彩髮色則是越過第50塊餅乾,來到郁華身邊給他打氣。
“加油!沒有多少塊餅乾了,你可以的!”七彩髮色的眼睛亮亮的,充滿了對郁華的信任。
他們是對手,郁華就算向七彩髮色提建議時,也還是保持著警惕的。這個遊戲,比起跨越鋼索內2500米的距離去吃餅乾,顯然越過鋼索間49-99米的距離去攻擊對方更輕鬆。吃餅乾的結果有可能是雙雙體力不支雙輸,提前幹掉對方才是最輕鬆的勝利法。
郁華心中清楚,如果只能活一個時,人類會選擇對自己更為輕鬆的方式獲取勝利。但若是有兩個人都活下去的方法,只要不是太反社會的人,大都會選擇更吃力但兩個人共贏的方式。
良心在生死面前或許不值一提,但它對人類的影響絕對沒有那麼差。
他本是想先穩住對手,如果對手答應了,再來討論獲勝方式。可是七彩髮色明明有完胜的實力,卻依舊願意等他的方法。
他真是個善良的人。郁華心裡暗暗想道。
有過長跑經歷的人大概都有這種感覺,在力竭時,若是旁邊有個人陪你一起跑,並為你吶喊加油,你的力量和速度都會有大幅度提升,這就是並肩作戰的力量。
有七彩髮色在身邊陪伴,郁華順利地吃掉了前49塊餅乾,來到第50塊面前。
七彩髮色則是掛在郁華對面,半徑1厘米的小餅乾在兩人中間搖晃。
“我的方法是……”
郁華剛要說出自己的方法,就見對面的七彩髮色一口咬住餅乾,叼著餅乾靠近他。
郁華瞬間讀懂對方的意圖,他明明不是這個意思,對方顯然誤解了。
可是現在,七彩髮色已經開始吃第50塊餅乾了,如果他不配合,那就真的輸了。
望著越來越近的嘴唇,郁華輕輕地閉上眼睛,咬住另外一半餅乾。
柔軟的觸感傳來,郁華心跳如鼓,五感瞬間封閉,只剩下耳邊“呯呯”的心跳聲和唇上的溫軟。
良久,一半餅乾在口中化掉,郁華才在甜香的餅乾味道中睜開眼睛,向後移動了一步,別過臉說:“我的意思是,弄斷第50塊餅乾的細繩或者鋼索,讓餅乾掉入濃酸中,這樣我們每個人都吃了49個,是平局,要么不分勝負,平分獎品,要么雙輸,沒人能得到獲勝獎品。但不管怎麼樣,我們沒有違反規則,不會落入濃酸中,兩個人都能活下去。”
“是嗎?原來你是這個意思啊。”七彩髮色聲音有些呆,還藏著一絲失望。
“這個遊戲,除了你說的方法,還有第三種必勝的辦法。”郁華一手抓住鋼索,一手從腰後面拿出一排薄如蟬翼的小刀。
他對著最裡側隨手丟出一個刀片,鋼索應聲而斷。
“這個對決遊戲有問題,系統聲稱不能用異能,但沒有限制道具。”郁華道,“這是我前幾關攢下的道具之一,'削鐵如泥的刀片',一次性道具,每個刀片只能使用一次。真正的獨勝方法是,從我的位置擲出刀片,你前方任意一處的鋼索。餅乾必須按照序號吃,只要是靠近你的鋼索,不管哪一個斷裂,你不能跳序號吃,失去一個就是必敗結局。”
“是這樣嗎?”七彩髮色拿過郁華手中的刀片,“那如果我選擇不吃餅乾,而是過來殺掉你呢? ”
郁華道:“我會在毀掉一塊餅乾後,繼續不停歇投擲刀片,割斷附近十根鋼索。我們移動只能依靠鋼索,在不能異能的情況下,十米的距離就是天塹,對手必輸無疑。”
“那這個刀片也是巧合吧?你是運氣好才帶著刀片的。”七彩髮色道。
郁華搖搖頭:“不是,系統清楚闖關者身上有什麼道具,它絕對是針對闖關者設計出最合適的遊戲。對決雙方肯定各有底牌,誰夠狠夠快就能獲勝。”
“說起這個,我身上有把水槍一直不知道怎麼用。”七彩髮色也從后腰處拿出一把玩具水槍,他對準一根遠處的鋼索,扣動扳機,一道強酸噴出來,熔斷了遠處的鋼索。
七彩髮色呆了呆,他將水槍丟給郁華:“你說得對,確實如此。可是你沒有趁我吃餅乾的時候出手,而是眼睜睜地看我吃完了49塊餅乾。”
“因為如果你有吃第50塊餅乾的意圖,我可以及時出手割掉那根鋼索。就算你可以在鋼索斷掉的瞬間換一根鋼索,也無法跳過50號,直接從49號到51號。只要毀掉50號,我就可以再次與你談判,是背負一條人命,還是平局。”郁華忽然臉紅。
他一向是個善於計算的人,在聽到規則時就想出無數種方法。但眼前這個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想到這裡,郁華抿了下唇。
“那你也是在冒險。”七彩髮色道,“你願意放棄必勝的方法,冒險去相信對手的人性,想做什麼?”
“我想找同伴,”郁華道,“能夠一同闖關,攜手共進,在這樣的死亡遊戲中互相扶持不會背叛彼此的同伴,不冒險怎麼會找到值得相信的人?”
系統似乎不想讓兩人繼續聊天,室內很快恢復正常,變回原來的白色大屋子,郁華放開手,掌心已經勒得通紅,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肌肉拉傷。
郁華沒有在乎這些傷勢,而是熱情地看著七彩髮色:“你願意做我的同伴嗎?”
“我願……”
七彩髮色話還沒說完,就听到系統提示道:“雙方吃掉的餅乾數字相同,不分勝負,平分獎勵,本次對決的食物將會平均分給兩個隊伍。”
機械提示音結束後,七彩髮色的尤正平就被彈回隊伍中,他取下面具,一臉遺憾,沒能多看年輕的郁華幾眼。
餅乾的甜香還殘留著,尤正平回味地舔舔嘴唇。
這時一個人面色古怪地站在尤正平面前,疑惑道:“這一次對決為什麼會抽中你,根據歷史,我才是這次對決的選手。”
這人正是關韶光!
尤正平頓時驚了,他狠狠地一拳打在關韶光臉上,怒道:“所以和郁華一起吃第50塊餅乾的人是你嗎?”
本次世界中,不同組的闖關者不能用規則以外的暴力方式傷害對手,同組卻沒有限制,尤正平可以肆無忌憚地揍關韶光。
這一次的關韶光似乎不再是歷史投影,他被尤正平騎在身上狠狠地打了好幾拳,用了什麼特殊道具才勉強逃脫,臉上失去了之前的從容冷靜,有些急促地說: “什麼一起吃餅乾?我當時和郁華想到了相同的方法,他用飛刀我用水槍同時擊中第50塊餅乾,達成平手結局。”
“哦。”本來還想再揍關韶光一頓解恨的尤正平平靜下來,他整理了下衣服,裝出一副文明人的樣子。
只要不是同吃一塊餅乾,就什麼都好說。
“強酸水槍?是這東西嗎?”尤正平掏出那把水槍問道。
他才進入這個小世界不到一天,剛闖進來就見到大屏幕上出現自己的名字,讓他去對決。他迷迷糊糊地選了面具被傳送到對決房間,到現在對自己頭髮的顏色還一無所知呢。
“連道具都被你搶走了,你究竟是什麼人?”此刻尤正平面前的關韶光看起來只有十八/九歲,非常年輕,眼神也很清澈。不像小區中見到的黑衣男子,眼中一片死寂,看不到生機。
“你和外面那個關韶光難道信息無法互通?”尤正平問道,“你有未來的記憶嗎?”
關韶光道:“我是小世界的時間規則制定者,當然有記憶。只是受時間規則限制,我目前的能力也回溯到這一關的力量了。”
“我的異能倒是……咦?”尤正平這才來得及檢查自己的異能,已經退回到見到郁華前的水平了,只有兩個空間,一個裝人一個裝物,沒有可以隨意改變形狀的第三空間,沒有能夠瞬移的第二空間,根本不要提法則之力。
關韶光冷笑一下:“這個小世界是以郁華為目標建構的,目標所有狀態會回溯到歷史狀態,目標以外的人,回溯到與目標相遇前就停止回溯了。”
原來如此。
“那小哈和軍軍也會回到和郁華相遇之前的狀態?”尤正平問道。
“他們不是,他們先於郁華進入小世界,狀態沒有受到影響。”眼前的關韶光很年輕,不像小區中那個神神叨叨的,問不出一句有用的話。
“所以現在是,軍軍和小哈什麼都記得,但軍軍未必知道自己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他可能以為自己像童話故事一樣穿越了。我回溯到和郁華相遇的時候,你則是帶著記憶來到這一關卡。”尤正平分析道。
“對,這是我和郁華相遇的關卡,我本來打算在濃酸地獄中殺了他。雖然這裡只是歷史回溯,不會影響到現實,但在這個小世界死掉,郁華也會死去。他太強了,想要殺掉他,只能用這種方式。”關韶光道,“雖然我的力量也被壓制,但藉助遊戲規則,就可以乾掉他!”
“我現在就殺了你!”尤正平從第一空間中取出一把匕首,沖向關韶光。
可這一次,他卻撲了空,一刀斬下,竟又是歷史投影,關韶光在與尤正平對話時,利用尤正平獲取情報的想法拖延時間,趁機逃跑,只留下一個歷史投影。
“你真的好陰險。”尤正平一擊不中,有些沮喪地說。
“是我失策了,”關韶光道,“歷史投影能量消散後,本體才能收到投影獲取的信息,你進入小世界時,我才剛剛知道有這樣一個你也來了。”
反正也打不到關韶光,尤正平索性獲取情報:“你的目的是什麼?”
“要么殺了郁華,要么逼他解封殺掉我。”關韶光道,“選擇這個時間節點,是因為這是我和他相遇的關卡,我們在濃酸地獄中不謀而合,認同對方的觀點。識破了系統的目的,帶著彼此的隊員闖過這個世界,並在系統空間中成為盟友。”
“你們曾經是志同道合的同伴,你是被系統逼迫,才不得不殺掉他的嗎?”尤正平不解道。
尤正平想,郁華那樣的人,越是了解,越是喜歡,怎麼會捨得殺掉他呢?關韶光一定是被系統控制了,像其他闖關者一樣。
“不,”關韶光忽然露出一個很殘忍的笑容,“我之所以選擇這個時間點,是因為曾經我無數次渴望時光回溯,渴望著要是能在初次見面時殺死郁華就好了。”
“為什麼?”尤正平完全無法理解關韶光的思路,在他眼中,同伴就是像岑霄、駱懷那樣的戰友,可以互坑,可以打鬧,可以分離很久不見面不聯繫,可是絕不會背叛彼此。
關韶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道:“只是沒想到,原本的既定歷史竟會因你改變,你奪走了我的對決名額,又奪走了我的強酸水槍,現在的我實力還不及現在的你。
“好在小世界還沒結束,下一個時間點,我會比現在的你強。”
說罷,關韶光的歷史投影消散,尤正平也感受周圍的流速不斷加快,轉瞬間,他就來到另外一個時間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