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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醫妃之庶女凰途》277侍人(一更)
袁之彤微微抬起了下巴,白皙的脖頸線條筆直而優美,顯得她纖細的身形越發挺拔,優雅如白天鵝般。

 她望著眼前這個比她還高了一寸的少女,振振有詞地徐徐道:

 “以色侍人者,色衰則愛馳。”

 “為女子者,品貌德行缺一不可,世家主母還需要再添一樣,才。”

 她這番話說得有理有據,好幾個王妃聽著也是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

 如果是普通人家娶妻,只要品貌德行尚可,能相夫教子就行。

 可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就不同了,這要是娶一個不會理家的無才之人,那就是亂家之本。

 娶妻不賢,禍三代。

 袁之彤依舊看著楚千塵,立刻就感受到周圍的氣氛發生了一種微妙的改變。

 她的腰板挺得更直了,接著道:“我袁家以詩書傳家,我幼承庭訓,熟讀女誡、女訓,自小得以親聆父祖名儒的教誨,後又受業於雲林居士。”

 “我們袁家是算不了什麽,但我也是太后娘娘的外甥女,王妃這樣,把太后娘娘擺在哪裡!”

 袁之彤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自傲於自己的家世。

 她從不覺得她有什麽比不上楚千塵的地方,不,她明顯比楚千塵更出色。

 她的父親位至一州布政使,太后是她的姨母;

 而楚千塵的父親卻是一個階下之囚,甚至於侯府的爵位也不知何時會被皇帝奪走。

 她拜於名師之下,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一不通;

 而楚千塵不過是一個小婦養大的庶女,除了這張臉,楚千塵還有什麽拿得出的,她還能拿什麽和自己比?!

 袁之彤傲然而立,雙手在袖中握得緊緊,指甲掐進了柔軟的掌心,壓抑著心底的羞惱。

 楚千塵實在是欺人太甚,既然如此,自己也不用顧忌什麽。

 此刻的袁之彤腦子裡只剩下了一個念頭,就是要扳回局面,要讓對方當眾丟臉!

 竹棚中,一片肅靜。

 皇后微微地笑,神色比之前緩和了不少,覺得自己沒挑錯人。

 這個袁之彤還算機靈,知道把殷太后拉出來壓楚千塵一籌。殷太后與袁之彤的血緣關系,就是袁之彤在這場博弈中天然的優勢。

 “外甥女?”楚千塵漫不經心地低笑了一聲,反問道,“可令堂不是姓童嗎?”

 太后姓殷,袁夫人姓童。

 也就說,殷太后與已經過世的那位袁夫人根本就不是親姐妹。

 那些王妃的表情一下子就變得興味起來。

 袁之彤臉一熱,急切地說道:“家母是太后娘娘的表妹!”

 她不說還好,一說,那些女眷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畢竟誰家沒有個一表三千裡的親戚呢。

 原來這位袁姑娘是殷太后的表外甥女啊!

 “母后這些年為了先帝吃齋念佛,對人一向慈愛寬仁。”楚千塵又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憐憫,“哎,罷了,母后高興就好。這誰家沒有個……在民間這叫什麽來著?”

 琥珀與楚千塵十分默契,立即就接口道:“打秋風的親戚!”

 “噗嗤!”

 不知道是誰笑了出來,其他人顧忌皇后沒敢笑出聲,但也忍不住悶笑起來,肩膀微微抖動著,還有人假裝用帕子擦拭嘴角掩飾臉上的譏笑。

 可不就是嗎?!

 一個“一表三千裡”的表外甥女就敢左一個“姨母”、右一個“姨母”地喚太后了,這不是在往自己臉上貼金嗎?!

 袁之彤:“!!!”

 袁之彤怎麽也沒想到楚千塵不過寥寥數語又一下子把風向給轉變了。

 她隻覺眾人略帶譏誚的目光像一根根針一樣扎在了她身上。

 “袁之彤,”楚千塵笑吟吟地直呼其名,語調不緊不慢,話中的內容卻是犀利至極,“你假借母后的名義在我面前狐假虎威,假傳懿旨,你真以我現在見不到母后,就沒法揭穿你嗎?”

 竹棚上掛著的一盞盞燈籠散發出柔和的燈光,籠在她臉上,衣裙上,形成一層朦朦朧朧的金輝。

 楚千塵依舊在笑,笑容清淺,氣質高華,整個人恍若夜空中的一彎皎月,又仿佛一朵天山山巔的雪蓮花。

 如此的高貴,也是如此的遙不可及。

 袁之彤:“!!!”

 袁之彤瞳孔猛縮,在短暫的愣神後,連忙道:“胡說!王妃你不能這樣往我頭上潑髒水!”

 這一瞬,袁之彤的心有些亂了,不知道楚千塵是真的知道,還是在詐自己。

 不可能的,楚千塵自賞花宴後就再沒進過宮,她不可能知道的。

 袁之彤在心裡一遍遍地告訴自己,指甲把掌心掐得更緊了,眼圈發紅,大概也唯有她自己知道藏在心底的恐懼與不安。

 “你不是說,母后讓你傳口諭嗎?”楚千塵隨手撫了下袖子,雲淡風輕,“那就說說吧。”

 “……”袁之彤微啟唇,喉頭髮緊。

 她白天跟宸王說殷太后托她帶話,只是想借此跟宸王搭上話,不過是私底下的事。

 現在這麽多王妃、公主都在場,萬一被人發現她所言有虛,那就是假傳口諭之罪,連皇后也保不住她。

 袁之彤抿著唇,遲疑了。

 下一瞬,就聽聞又一聲低低的嗤笑聲鑽入她耳中。

 “怎麽?今天下午還說得煞有其事的,現在就說不出來嗎?”楚千塵輕笑著,容色嬌豔,從容自若。

 袁之彤的心更亂了,覺得楚千塵似乎把自己裡裡外外地看透了,她似乎很確信殷太后根本就沒有讓自己傳話。

 袁之彤的眸中閃爍不定,對於殷太后的感覺很是複雜。

 起初,袁之彤也曾以為太后對她是有幾分另眼相看的,畢竟太后對她很是親和,還賞賜了她不少衣料、首飾。

 可漸漸地,袁之彤就發現了,殷太后不過是把她當作是逗樂的小貓小狗似的,她對著太后說上幾句好話就像是小狗討寵般,殷太后樂得聽,也高興賞她兩樣東西。

 但也就僅此而已,其他任何實質性的好處都沒有。

 殷太后既沒問起父親的差事,也從未答應過她任何事,就是她提出想去宸王府給宸王請個安,認個人,太后都沒應,恍若未聞。

 這些只有她自己知道而已,連皇后都不知道,皇后一直以為太后很喜歡她,也因此皇后很看重她,這次特意帶著她隨駕冬獵。

 那麽,楚千塵又是怎麽知道的?!袁之彤暗暗咬牙。

 周圍其他女眷的目光都落在了袁之彤身上,譏誚之意更濃了。

 她們不知道袁之彤到底有沒有假傳太后的口諭,但現在看袁之彤這副支支吾吾的樣子,就猜到其中有鬼,袁之彤怕是仗著太后表外甥女的身份到宸王妃跟前耍威風去了!

 這袁家姑娘還真是上不了台面!

 其他人灼灼的視線讓袁之彤覺得如芒在背。

 山風狂卷,吹得周遭的樹木吱嘎作響,旁邊的一盞燈籠驀地被山風吹熄了,竹棚中的光線也隨之暗了一些,襯得袁之彤的小臉有些陰沉。

 她如果再不做點什麽,就代表楚千塵所言不假,恐怕明天所有人都會知道她借著太后狐假虎威,那她以後還如何在京中立足!

 祖母教過她的,想要壓下一件事,就必須用一件更大的事來轉移別人的注意力。

 袁之彤的眸色一點點變得深邃,漸漸地醞釀起一場風暴。

 “王妃,我本來也不想說的……”

 袁之彤微咬下唇,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仿佛她是被楚千塵所逼。

 氣氛變得冷凝起來。

 不想——

 這時,皇后沉聲喝止住了:“夠了!”

 皇后面無表情,眼神陰沉,心裡對袁之彤又嫌棄了起來。

 哎,這個袁之彤終究年輕氣盛,再任由她說下去,只會越說越錯,無可挽回,那麽,袁之彤這枚棋子就廢了。

 在沒有其它更好的棋子前,袁之彤還得留著。

 怎麽說她好歹和太后有點親戚關系,而且太后對她也不錯,每每她去請安,太后都會留她說話、用膳,還賞了她不少好東西。

 皇后冷冷地掃視了袁之彤一眼,對於袁之彤藏的那些小心思,心裡明白得很。

 自皇帝登基後,太后就一直躲在壽寧宮中不怎麽見外人,不理俗事,還是第一次對一個臣女這麽另眼相看。

 袁之彤得了太后的寵愛,便有些飄了,一時忘形了。她應該是想假傳太后的口諭去壓一壓楚千塵,結果反而被楚千塵壓製了。

 這種事皇后在宮裡可見多了,她扯了下嘴角,勾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袁之彤不敢看皇后,只能閉上了嘴,小臉微垂,努力地調節著情緒。

 方才她被楚千塵激得一度暴怒,差點就失去理智,可經過皇后的打岔後,她終於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方才太衝動了。

 還未到時候。

 楚千塵與二皇子的事是她手上最有分量的一個籌碼了,如果現在說出來,那未免也太浪費了……而且,宸王不在這裡,現在說,效果只會大打折扣。

 袁之彤連著深吸了幾口氣,慶幸自己沒有衝動。

 不著急,她一定要選一個最合適的時機再說。

 她一定要一舉將楚千塵打落塵埃,讓她成為人人恥笑的下堂婦,從此再無翻身的機會。

 “袁姑娘,”琥珀昂著下巴對著袁之彤逼近了一步,輕蔑的目光在袁之彤臉上打了個轉,趾高氣昂地說道,“好狗不擋道!”

 “……”袁之彤臉色又是一青。

 狗仗人勢,一個婢女也敢這樣對她!

 她差點又要控制不住,但終究忍下了,憋屈地側身讓開了,雙拳捏得咯吱作響。

 本來,她也不是對宸王勢在必得,是楚千塵欺人太甚,把她逼到這個地步的。

 今夜過後,難免會有人懷疑她假傳太后口諭,也唯有嫁給宸王,才能讓所有人閉嘴,才會成為證明她清白最好的方式!

 她半垂的雙眸中似那蓄滿陰雲的天空,泛著一股子陰冷之氣,外表低眉順眼。

 楚千塵望著皇后,語氣淡淡地歎道:“皇后娘娘怎麽總給三公主挑這樣的伴讀呢?!”

 她搖了搖頭,也不需要再多說什麽,就足以令在場眾人浮想聯翩。

 楚千塵再也沒看袁之彤,轉過身,施施然地走了。

 才剛走出兩步,後方就傳來一記重重地拍案聲以及皇后惱羞成怒的怒斥:

 “袁之彤,還不給本宮跪下!”

 “你以下犯上,對宸王妃不敬,本宮就罰你戒尺十下。”

 皇后的聲音一字比一字響亮,怒意洶湧。

 楚千塵微微一笑,吩咐琥珀道:“去把我的馬牽來,我去那邊走走。”

 “是,王妃。”琥珀趕忙應諾。

 主仆倆無視後方眾人灼灼的目光,翩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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