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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醫妃之庶女凰途》347下獄
“師父……師父,你沒事吧?你的胳膊……”

 小道童的聲音尖銳得仿佛要掀翻屋頂,像一陣風似的在楚令霄的身旁衝過,衝到了玄淨道長的身邊。

 玄淨恍若未聞,怔怔的目光依舊看著前方炸成兩半的丹爐。

 楚令霄心裡更著急了,蹲下了身,心急如焚地問道:“玄淨道長,補元丹怎麽樣了?”

 對楚令霄來說,這些丹藥就是他的命根子,是他的青雲路,丹藥若是煉製失敗,那麽他花了那麽多銀子去周旋打點,就全白費了。

 玄淨如夢初醒,顫聲對小道童道:“扶貧道起來。”

 “師父小心。”小道童就把玄淨給扶了起來,扶著他來到了破裂的丹爐前。

 玄淨不顧胳膊上的傷口,俯身去查看損壞的丹爐,從裡面摸了三四個黑丸子,手還在不住地顫抖,如篩糠般。

 他的手一個不穩,其中一個黑丸子就從手掌上滑落,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滾了出去。

 隨後進來的禁軍將士們也看到了玄淨手上那些烏漆墨黑的丹藥,立刻變了臉色。

 就算不問,他們也能猜到這批丹藥出了問題。

 不妙!誰都知道皇帝對這爐丹藥視若性命,不僅派了他們看守在這裡,而且還每天都讓小溫公公前來問詢進度。

 為首的總旗神情肅然,拱了拱手道:“還請楚大人和玄淨道長隨末將進宮面聖。”

 他的語調十分強勢,根本不容人拒絕。

 楚令霄的心霎時就沉了下去。

 玄淨以袖口擦了擦臉,道:“請容貧道換身衣裳,免得汙了皇上的眼。”

 “大人,師父受傷了,請容小道給師父包扎一下傷口吧。求求大人了。”小道童也為玄淨求情。

 總旗有些猶豫,想了想,覺得玄淨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若是驚嚇到皇帝反而不美,而且,玄淨頗得聖寵,自己也沒必要把人給得罪透了,萬一玄淨化險為夷了呢。

 於是,總旗客客氣氣地點頭應了:“道長,應當的。”

 總旗也怕玄淨跑了,因此派了幾個人“護送”他去換了身道袍,又把胳膊上的傷口簡單處理、包扎了一下。

 之後,一行人帶上那幾顆報廢的黑色丹藥離開了元清觀,去往皇宮。

 皇帝依舊在養心殿躺著,這兩個月來,他的龍體不見好,每天也只能下榻略坐一會兒,走上幾步就要大喘氣,內侍們也不敢讓皇帝下榻,總是勸著哄著。

 養心殿內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藥味,揮之不去。

 當總旗押著玄淨、楚令霄和中年男子進入寢宮時,皇帝歪在龍榻上,有氣無力,昏昏沉沉。

 他知道是玄淨來了,勉強撐起了沉甸甸的眼皮,第一句話就是問丹藥的事:

 “玄淨,補元丹呢?”

 就這麽幾個字,皇帝就說得吃力極了,聲音也不複從前的沉穩有力,底氣不足。

 玄淨的臉色有些蒼白,行了個揖禮,無奈地回道:“回皇上,方才丹爐炸了,丹藥報廢了。”

 總旗把那匣子黑丹給呈了上去。

 “你說什麽?!”皇帝勃然大怒,渾身一陣劇烈的顫抖,氣得牙齒都在打戰,額頭的青筋凸起,那充盈的怒意似乎要隨著青筋爆了出來。

 “玄淨,你不是跟朕說不會失敗的嗎?你不是說只要有藥引就可以練成補元丹嗎?!”

 倘若此刻皇帝身邊有茶盅或是鎮紙什麽的,他恐怕已經拿起來就朝玄淨砸過去了。

 玄淨抬頭朝皇帝看去,也是一臉愧疚地皺起了眉頭,歎道:“是貧道有負皇上的信任,這補元丹本來不會失敗,到昨天一切都十分順利……”

 玄淨的臉色蒼白,眼窩處的青影襯得他整個人憔悴不堪,像是生了場大病似的,氣色也沒比皇帝好多少。

 皇帝心口像是被一團火在反覆地焚燒著,深吸一口氣,再問道:“煉丹爐為什麽會炸?”

 玄淨停頓了一下,目光朝右側看了一眼,才答道:“回皇上,今天中午往丹爐中加上藥引……”

 楚令霄:“……”

 楚令霄心裡咯噔一下。

 他本來就因為煉丹失敗的事而挫敗,覺得他找到藥引的功勞估計是沒了,現在聽玄淨這麽一說,更是覺得不對勁。

 楚令霄的心沉了下去。

 玄淨還在繼續道:“哎,是藥引出了問題。”

 “不可能!”楚令霄趕緊為自己辯護,“皇上,這髓香脂就是按玄淨道長的要求找的,微臣這裡還剩了一點。”

 楚令霄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他的手微微顫抖著,嚇得幾乎要魂飛魄散。

 玄淨說要一兩髓香脂,楚令霄高價把店家手裡的五兩髓香脂全買了,都給了玄淨,他手頭這一點是店家裝在瓶子裡的樣品。

 倪公公接過了那個小瓷瓶,正要呈給皇帝,卻聽皇帝道:“給玄淨看看。”

 皇帝還在氣頭上,一雙黯淡無神的眼睛因為憤怒而充血,怒意洶湧。

 玄淨應了,從倪公公手裡接過了那個小瓷瓶,從中倒了一些淡黃色的碎末在掌心,聞了聞,又嗅了嗅,再嘗了嘗。

 楚令霄在一旁倒背如流地說道:“髓香脂味甘、酸、澀,性溫,淡黃色,有油脂光澤,質較硬,輕砸可碎。”

 這樁差事太重要了,所以楚令霄不僅把關於髓香脂的要點記錄了下來,還反覆背誦過很多遍,早就記得滾瓜爛熟,絕對不會有錯的。

 這時,玄淨抬起頭來,皺起了眉頭,臉色不太好看,一口咬定:“錯了。”

 寢宮內,靜了一靜。

 楚令霄:“!!!”

 楚令霄不由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這明明是髓香脂,他也找其他藥材商確認過,怎麽可能會是錯的!

 楚令霄忙為自己辯解道:“不可能錯的,這就是髓香脂!”

 玄淨也不跟楚令霄爭,只是把小瓷瓶交還給倪公公,解釋道:“髓香脂味甘、酸、澀,可是這瓶髓香脂缺了澀味,甘、酸,應該是經過醋製。”

 玄淨無奈地搖了搖頭,有種身心俱疲的疲憊。

 什麽?!楚令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道:“玄淨道長,可你也沒說不可醋製啊。”

 他轉頭看向了中年男子,試圖尋找同僚的認同:“謝大人,你說是不是?”

 謝大人可不想攪和到這件事中,連忙撇清關系:“楚大人,這本官就不知道了,髓香脂是你找來的。”

 謝大人推得一乾二淨,他本來不滿楚令霄攬功,現在暗暗地慶幸不已,幸好楚令霄攬功。

 楚令霄:“!!!”

 倪公公也倒出了一點小瓷瓶中的粉末,小心翼翼地嘗了下味道,然後對著皇帝點點頭,表示確實如玄淨所說。

 玄淨幽幽地長歎了口氣:“哎!楚大人,這就像是貧道問你要生肉,你卻尋來了熟肉,真真差之毫厘,謬之千裡。”

 皇帝目光如箭地朝楚令霄看了過來,目光似是淬了毒似的。

 楚令霄的嘴巴張張合合,再一次嘗到了百口莫辯的滋味。

 “皇上……”楚令霄還想說什麽,但皇帝已經不想聽了,一把奪過倪公公手裡的那個小瓷瓶,狠狠地朝楚令霄砸了過去。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楚令霄睜大了眼睛,根本就不敢躲,任由那個小瓷瓶砸在他的額頭上,然後落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那些髓香脂的粉末也散落一地。

 那些宮人早就見怪不怪,垂下了頭,低眉順眼地盯著鞋尖。

 “皇上明鑒,臣是無辜的。”楚令霄雙膝一曲,卑微地跪了下去,右額角冒出一股鮮血,殷紅的鮮血觸目驚心。

 楚令霄的心更慌了,更亂了,惶恐不安。

 他不由想到了去年的事,當時他歷經千辛萬苦從西北跑回京城給皇帝報信,皇帝卻不信他,還奪了他的爵位,下旨將他發配。

 他想到了自己的牢獄之災,想到了自己在幽州的流放之苦,越發害怕。

 這一次,皇帝又會怎麽處置他呢!

 皇帝冷冷地瞪了楚令霄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暫且沒有理楚令霄,問玄淨道:“玄淨,還能不能重新煉?”

 “……”玄淨一臉苦澀與為難。

 皇帝的心又是一沉,又道:“錦衣衛已經去了徒太山尋髓香脂,朕可以讓人八百裡加急去徒太山傳口信,這一次絕對不會出錯。”

 然而,玄淨沉重地搖了搖頭:“用來煉製補元丹的藥材很多都很珍貴罕見,好幾樣藥材都不夠了,比如靈本草、玄明子、南葶花等等都不是中原常見的藥材,有的來自赤狄,有的來自昊國昊州,有的是家師以及祖輩留下來。”

 “其中最珍貴的是一味藥叫九重蓮子,乃是貧道十年前去往天山偶然得來的,這九重蓮百年才結一次蓮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機緣。其它藥材還能找找,但九重蓮子恐怕就找不到了。”

 “哎,可惜了,要是能煉好補元丹,吃下去就可以百病全消,令服食者達到元真童體的狀態,以後再服食丹藥更可以事半功倍。”

 玄淨的語氣真摯而凝重,這時,他忽然用帕子捂住嘴,猛烈地咳嗽了一陣,等再抬頭時,那雪白的帕子已經被鮮血染紅了一塊……

 皇帝和其他人皆是一驚,倪公公失聲喊了出來:“道長您這是……”

 玄淨幽幽地再次歎息,雙唇被鮮血染紅,在蒼白的臉色對比下,愈顯憔悴。

 他沙啞著嗓音又道:“而且這次貧道是折了壽元煉丹……”

 皇帝心頭的怒火猶如火上澆油般暴漲,怒氣衝衝地看著楚令霄,遷怒到了他的身上。

 是啊,玄淨為了自己一直盡心盡力,不惜折損壽元也要為自己煉成補元丹,他的忠心天地可鑒!

 偏偏讓楚令霄這個沒用的廢物壞了好事!

 這一刻,皇帝後悔了,後悔他不該為了拿捏顧玦與楚千塵就把楚令霄弄回京,結果他還沒來得出手,反而又被楚令霄給坑了!

 現在補元丹報廢了,那麽自己豈不是康復無望了?!

 皇帝越想越怒,恨不得將楚令霄千刀萬剮,咬牙切齒地下令:“來人,把楚令霄給朕押下去!”

 “皇上,臣是冤枉的!”楚令霄心裡絕望,猶不死心地喊道,身子幾乎要癱軟下去,心中的有萬般的冤屈無從述說。

 皇帝一聲令下,立刻就有兩個內侍進來了,動作粗魯地把楚令霄拖了出去。

 楚令霄還在不平地為自己叫屈,卻是徒勞無功,他聲嘶力竭的聲音漸漸遠去,最後什麽也聽不到了。

 “真真死不悔改!”皇帝怒斥,嘴角氣得直哆嗦,心裡既煩躁又惱怒。

 謝大人默默地以袖口擦額角的冷汗,覺得自己運氣不錯,這一次撿回一條命,改日得去白雲寺還願才行。

 其他人也是松了一口氣,總之,沒遭池魚之殃總是一樁天大的幸事。

 玄淨的眼皮顫了顫,甩了下沾上了點鮮血的雪白拂塵,再次對著龍榻上的皇帝作了個揖,聲音愈發沉重:“皇上,貧道這次為了煉這個補元丹,已經消耗耗了十數年的壽元,貧道給自己算了一卦,怕是壽元無多了。”

 “哎,皇上恕罪,貧道是不能再陪伴皇上了……”

 說話間,玄淨的眼眶紅了,閃爍著淚光,一副既慚愧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皇帝想著玄淨對他的忠心與付出,怒火又轉為依依不舍。此前玄淨隻說煉補元丹會折損壽元,卻沒說竟然會折損玄淨十數年的壽元,害得他壽數短了十載,這一點也是自己對不起玄淨了。

 皇帝的心裡有些歉疚,也覺得可惜,深有感觸地歎道:“玄淨,你為了朕真是費心費神了,朕明白你的忠心。”

 “既然你去意已決,那麽朕也不留你了。”

 本來皇帝還想著再過幾年,就封玄淨為國師,為他蓋道觀、塑法像,享受世人的香火……可惜了,也許這也是玄淨修行路上的一個磨難。

 “謝皇上。”玄淨垂下了頭,以袖子擦拭眼角,依依不舍。

 皇帝欲言又止地又歎了口氣,終究沒說什麽,隻下了口諭賞賜玄淨黃金千兩。

 玄淨再次叩謝龍恩。

 之後,皇帝就把玄淨給打發了。

 玄淨恭恭敬敬地退出了養心殿,然後隨小溫公公出宮。

 小溫公公隻把人送到了宮門口,就與玄淨告辭了,客氣地說了一句“道長走好”,這一次,沒有再派禁軍將士“護衛”玄淨回觀。

 玄淨也客套地回了一句,就甩著拂塵走了,寬大的袖擺被風吹得鼓鼓的,仙風道骨。

 “總算出來了。”玄淨輕聲自語,感覺一身輕,直到此刻,他才算徹底地松了一口氣。

 伴君如伴虎,古人果然沒有說錯。

 早在玄淨跟皇帝提出煉製補元丹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在為他自己鋪墊一條退路了。

 玄淨最初是想借著煉丹溜之大吉的,所以他才告訴皇帝煉製補元丹需要九九八十一天,但是,皇帝派了禁軍日夜守在元清觀。

 這一點讓玄淨意識到就算他僥幸溜走了,也沒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他要是偷溜的話,下半輩子就要活得跟一只見不得人的老鼠一樣,而且,還十有八九會被皇帝的人逮住,所以,他要走就得堂堂正正地走。

 玄淨也知道讓皇帝同意讓他走沒那麽容易,他不能有過,要讓皇帝覺得他為了皇帝殫精竭,不惜犧牲自我,甚至讓皇帝對他心生愧疚。

 錯的是別人,只能是別人。

 玄淨躲在煉丹房好幾日,翻遍了各種古籍,也沒找到辦法,後來還是他偶然想起了曾聽人跟他提過髓香脂,這種藥材極為罕見,唯有幽州徒太山才有,髓香脂易受潮,藥商為了方便保存,一般都會將其炮製再進行運輸。

 於是,玄淨靈機一動,跟皇帝提出要以髓香脂作為藥引。

 他的計劃成功了!

 思緒間,玄淨又回首朝皇宮的方向望了一眼,從他的位置,已經看不到小溫公公的背影了,唯有一個個面目威儀的禁軍士兵還守在宮門口。

 玄淨在心裡暗道:楚令霄,貧道也不是有心害你。

 他與楚令霄無怨無仇,他也不想陷害他,可是,這是他好不容易才製造的機會,錯過這一次,他也不知道還能有什麽辦法了,哎,也只能怪楚令霄倒霉了。

 不是楚令霄倒霉,就是自己倒霉,相比之下,當然是楚令霄倒霉更好。

 玄淨毫不戀地收回了目光,大步流星地繼續往前走去。

 現在,他終於可以走了。

 玄淨離開皇宮後,並沒有立刻離京,而是又返回了元清觀。

 他一貫懂得為自己造勢,回去後就安排好了人手,不著痕跡地開始向元清觀的道士以及香客們宣揚,說他煉丹失敗了,說他壽元即將耗盡,說靈丹未成是因為他道心未成,說他是熬不過修行路上的第八十難了,這是人生的劫數……

 玄淨是京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名人,尤其因為他深受皇帝的看重,近一年來一直是京中那些達官顯貴關注的對象,也無須玄淨再推波助瀾什麽,這些消息就加油添醋地在在京城急速地傳開了,還有人在故事中添加了一些更為傳奇的色彩。

 比如丹爐炸開那日,百鳥在元清觀哀泣;

 比如玄淨道長因為折損了壽元,一下子白了半邊頭;

 比如元清觀中的三清像也為此垂淚……

 ……

 這些傳言在短短幾天愈演愈烈,不少人都紛紛表示,玄淨道長果然是得道高人,距離登天不過一步之遙,可惜還是隕落了雲雲。

 這些話也傳到了楚千塵的耳中。

 楚千塵抱著軟乎乎的迎枕撲在美人榻上笑個不停,還打滾,滾得衣裳都皺了。

 蹲在美人榻一角的黑貓月影一臉莫名地看著它家的兩腳獸,圓滾滾的貓臉微歪。

 樂極生悲,笑到後來,楚千塵不由打起了笑嗝。

 “嗝——”

 她捂嘴連打了兩個嗝,粉潤的臉頰微微鼓起,這副樣子就像是金魚似的,十分可愛。

 顧玦輕輕地給她撫著背,轉移她的注意力:“喝茶嗎?我給你沏。”

 顧玦沏的茶,楚千塵當然要喝,抱著迎枕就坐了起來,點頭:“要!”

 她突如起來的動作把貓嚇了一跳,貓從美人榻上跳了下去。

 顧玦動作嫻熟地開始沏茶,優雅靈巧,乾淨利落,動作一氣呵成,柔中帶剛,沒有一點拖拉多余的動作。

 水與茶葉以這雙手為媒介,恰到好處地糅合在一起。

 楚千塵喜歡看他沏茶,美人如畫大概就是這樣,做什麽事都好看。

 她捂著嘴又打了個嗝,然後把臉湊過了去一點,問道:“王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早在楚令霄領了內務府的差事時,顧玦就說過,最多一個月,楚令霄的差事就會出問題。

 果然!

 楚千塵托著下巴看著顧玦,雙眼亮晶晶的,明亮得好似夜空中的星子。

 顧玦沏好茶,就放下了水壺,雲淡風輕地說聲道:“我知道玄淨應該快跑了。”

 “玄淨此人有幾分小聰明,功利心很重,趨利避害。”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既然醫不好顧琅,總不會在京城等死,必是要想辦法逃走的,但是他沒逃,反而主動提議要給顧琅煉什麽丹藥,那就是表示,他的丹藥肯定會出問題。”

 顧玦把剛沏好的茶交到了楚千塵手中,楚千塵在接過茶盅的同時,又打嗝了。

 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才道:“顧琅就是因為丹毒攻心病倒的,如果他一開始肯用太醫的藥,沒準還有幾成生機,可現在,丹毒恐怕已經侵入心脈了,現在這世上能把顧琅治好的人不超過兩個。”

 楚千塵隨意地比了兩根手指,一個是自己,一個是師父林邈。

 “玄淨煉不成能治好太醫的藥,他肯定要完,像他這麽懂得趨利避害的人,肯定不會把丹藥的問題歸到他自己身上,那麽當然要推給別人了。”

 所以,誰領這個差事誰就倒霉。

 顧玦微微地笑,輕輕地吹著剛沏好的茶。

 從玄淨提出髓香脂的那一刻起,顧玦就猜到玄淨的計劃開始,髓香脂應該就是其中的關鍵。

 內務府也有顧玦的人,顧玦稍微提點過後,這件差事就順理成章地落到了楚令霄手中。

 當然楚令霄也可以和他的同僚一樣消極怠工,但是楚令霄這個人急功近利,一向自負,總想著一步登天。

 他想攬功,就會撇開同僚,自己去掙這份頭功。

 這些關鍵雖然顧玦沒說,楚千塵也能想明白,楚令霄的性子就是這樣,所以他不要兵部的差事,寧可去內務府,就是覺得給皇帝辦差機會更大,覺得去兵部不知道要熬多少年才能出頭。

 有的人啊,無論摔了多大的跟頭也不會學乖。

 楚千塵唇角微勾,她可以想象楚令霄到現在被關在天牢裡,應該還在怨天尤人,覺得自己沒錯,覺得都是別人在害他。

 楚千塵慢慢地喝著熱茶,茶水清冽,茶香醇厚,相得益彰,讚道:“王爺真厲害!”

 也不知道是讚他沏茶,還是別的。

 “好像不打嗝了。”顧玦抿唇一笑,溫柔如潺潺春水。

 她啊,總是很容易滿足,一點點小事就會高興。

 楚千塵又喝了口茶,坐在那裡靜待片刻,笑了:“不打嗝了。”

 她又笑了,這一次生怕又打嗝笑得自製,把臉往他懷裡蹭了一會兒,話鋒一轉:“王爺,‘時機’是不是到了?”

 她說得含糊不清,但是顧玦明白她在問什麽,揉揉她的發頂道:“還不到。得讓他在天牢裡再急急,等他發現,他沒有別的退路的時候,才是最好的時機。”

 楚千塵乖巧地點頭:“嗯,我們不急。”

 讓他多吃點苦也好,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還想坐地起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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