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嘴裡雖然說鳳頭鸚鵡唱的曲子不怎麼好聽,但還是聽它唱了大半個時辰。
鳳頭鸚鵡唱累了,見宴輕一副沒聽夠的表情,抖抖翅膀,將自己腦袋埋住,它看不見他,也當他看不見它了。
宴輕罵了一聲「小東西」,隨意地對雲落問,「她又睡了?」
雲落搖頭。
宴輕問,「她在做什麼?」
雲落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說,「主子去了書房。」
宴輕猛地迴轉身,皺眉,「她去了書房?去書房做什麼?」
雲落誠實地說,「有許多事情都在等著主子處理。」
宴輕冷笑,「原來離了她,明兒的太陽就升不起來了。」
雲落閉了嘴。
宴輕在屋中走了兩步,回身問雲落,「以前呢?」
雲落看著宴輕,「自從三年前,每年主子都要染一兩次風寒,主子事忙,很多事情都耽擱不起,哪怕發著高熱,也是帶病處理事情。前兩年,因與太子殿下爭鬥不休,再加上江南漕運的事情需要處處精心,便要求曾大夫開猛葯的藥方子,最多三日,便能好了。」
宴輕聽著來氣,「她怎麼就不殺了蕭澤?」
雲落:「……」
太子豈能輕易殺了?
「真是不要命了,怪不得一陣風就能吹倒。」宴輕拿了雨披披在了身上,轉身出了房門。
雲落默默地跟上宴輕。
宴輕來到海棠苑,邁進門口,便看到海棠苑裡撐著傘進進出出的人,見了他都十分恭敬地喊「小侯爺」,人人來去匆匆。
宴輕不知道這些人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昨兒他來吃飯時,沒見這麼多人。
他來到書房門口,有人見他來了,立即給他打開房門,宴輕解了雨披,進了書房,一眼便看到凌畫面前圍了一圈人,大概有十多個,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摞帳本子。
有人正在跟凌畫回話。
凌畫的聲音有些清冷,透著涼意,如冰如玉,「一百萬兩現銀,限期最多十天,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天也不能多。」
那人應是,「主子放心。」
宴輕沒衝上前將凌畫揪起來,繞過書架,走進內室,找了個位置坐下,聽著她不大一會兒功夫,便吩咐了近千萬兩現銀的周轉調度。
他挑眉,看向雲落,「你主子要做什麼,短短時間要用這麼多銀子?」
雲落搖頭,「主子沒跟屬下說。」
宴輕瞅著他,「跟在我身邊,是不是耽擱你前程了?」
雲落搖頭,「屬下沒野心。」
宴輕嘖了一聲。
雲落見凌畫怕是一時半會兒完事不了,便找了一本畫本子遞給宴輕。
宴輕擺手,「今兒不看畫本子,你把她不看的帳冊,給我拿過來,我瞧瞧她一天都在幹什麼東西。」
雲落點頭,走到外間,將凌畫放在桌子上的一摞帳本子抱到了宴輕面前。
因他這個動靜,凌畫這才發現了人,她眼神詢問地看過去。
雲落立即走過來,壓低聲音,「小侯爺說看看您一天都在幹什麼東西。」
凌畫立即伸手一指,「快,把這些,這些,還有這些,都給他送過去。」
雲落:「……」
凌畫聲音帶了絲笑意,「你都知道怎麼處理,跟他說說,若是可以,讓他幫我處理了。」
雲落:「……」
您知不知道小侯爺是來抓您回去歇著的?不是來幫您幹活的,這麼一堆話,就這麼三言兩語輕而易舉推出去了,不知小侯爺會做何表情。
「快去。」凌畫擺手催促他。
雲落點點頭,將凌畫指的那些帳本子,都統統地抱到了宴輕面前的桌子上,不多時,宴輕桌前便堆了厚厚一摞帳本子,也跟個小山一樣了。
宴輕挑眉看著雲落。
雲落默默地說,「主子知道您要看帳本子,便將這些都讓屬下給您抱過來了。」
宴輕問,「所以呢?」
雲落頓了一下,「所以,主子說,您若是沒什麼事兒,讓您幫她處理。」
宴輕險些氣笑,「我是她隨手抓的勞力嗎?」
雲落提醒他,「您是主子的夫君。」
言外之意,夫妻之間,互相幫助?
宴輕隨手翻開一本帳本子,一目十行地看過後,又翻開一本,隨意地看了看,扔下,「麻煩死了。」
雲落不吭聲。
他想起主子小時候,由夫人帶著看帳本子,似乎也是這般,看一本說一句麻煩死了,這麼看來,小侯爺與主子真是天生的夫妻,從小就有些像。
「她還說了什麼?」宴輕問。
雲落小聲說,「主子說,讓屬下協助您,跟您大體說說這裡面的情況。」
宴輕嘟囔,「我就不該過來。」
他又重新拿來畫本子,對他說,「說吧,這些都什麼情況,大致說一下。」
他打定主意,就幫她清理這些,其餘的,死活都不管她,累死她算了。
雲落點頭,連忙將他知道的情況都說給了宴輕,宴輕一邊看著帳本子,一邊聽著雲落說這些產業的內部情況,雲落說完,他看完了七八多本。
雲落被宴輕看帳本子的速度驚呆了,主子對自家產業何等熟悉的程度,從七八歲時便由夫人帶著教導看帳本子,接見管事兒,處理事情,到如今,七八年,也就這個速度。小侯爺這是什麼驚人速度?
「行了,我知道怎麼處理了,你去拿筆墨紙硯來。」宴輕吩咐雲落。
雲落立即去拿了筆墨紙硯,擺在了宴輕面前,動作利落地給他磨墨。
宴輕提筆沾了墨,將帳本子上不合理的地方圈了出來,空白的地方依葫蘆畫瓢,按照凌畫早先的處理法子,寫上了應對方法。
雲落在一旁瞧著嘖嘖稱嘆,甚至拍案叫絕。
上百本帳本子,一個時辰,宴輕便給處理完了,他擱下筆,揉揉手腕,嫌棄的不行,「快都拿走。」
這些東西,比皇帝批閱奏摺還麻煩死個人,礙眼死了,富可敵國,真不是人乾的事兒。
雲落知道小侯爺的耐心已用盡,連忙抱起了那些處理過的帳本子,跑了三趟,都抱回了凌畫面前。
凌畫早先桌案上讓雲落搬空的地方,這麼短短時間,又有人送來了新的,又堆了一摞。
雲落唏噓,「主子,小侯爺給您處理完了?」
凌畫驚訝,「這麼快?」
雲落點頭。
凌畫隨手拿起了一本,看過後,又拿了一本,一連拿了四五本,看過後,沉默了一會兒,對一旁的吩咐,「把這些都送走,讓他們按照上面寫的法子處理,以後屁大點兒事兒,別來請示我,自己看著辦。」
堆積了兩個月的東西,無異於陳年負荷,真不是人乾的事兒。
琉璃點頭,立即招了人進來,將帳本子都送了出去。
凌畫站起身,進了裡面,見宴輕坐在那裡,一副懷疑人生的表情,她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謝謝哥哥。」
宴輕不想理她。
凌畫拽拽他的袖子,「謝謝哥哥。」
宴輕沒好氣,「娶你進來何用?」
當個祖宗伺候著不說,竟然還任勞任怨地幫她乾起了活,他還能做快樂的紈絝嗎?
凌畫過意不去,「我以為哥哥對帳本子感興趣,若是哥哥不感興趣,以後都不碰它好了。」
反正這麼多年,她自己處理這些事情,也習慣了。
宴輕哼了一聲,「你是不是又發熱了?」
凌畫搖頭,「沒有。」
「你有。」宴輕肯定地看著她,「你看起來像是又發熱了。」
凌畫伸手摸摸臉,是有些熱,又摸摸額頭,彷彿也有點兒,不過本來她就在生病中,笑著說,「沒大事兒。」
曾大夫說藥效慢,總要七八日才能好,大約這幾日每日都要這樣,暈暈乎乎的。
宴輕臉色難看,「發熱還爬起來幹活!離了你,你養那些人,都不用活了嗎?」
他剛剛看了,一百本的帳本子,真正棘手的事兒,也就十多本,其餘的沒什麼要緊的,屁大點兒事兒,也都送過來讓她處理,是想累死她嗎?
凌畫嘆氣,對宴輕解釋,「外祖父和外祖母留給我的產業,這三年來,我因為江南漕運的事情忙不開,多有疏忽,未曾整頓,只能暫且先負累著,等騰出手來,好好整頓一番,就不會如此了。」
宴輕給她潑冷水,「我看你五年內都騰不出手來。」
蕭澤還好好地坐在太子的位置上,蕭枕距離那個位置還早,以後更有的鬥,她能有多閑?五年他都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