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雖然最喜歡海棠,但次之也很喜歡梅花,尤其是大片大片的梅花盛開,形成一片紅梅雲海,就如現在清音寺後山的這片梅林,讓人見了移不開眼睛,忍不住流連忘返。
她托著下巴小聲說,「哥哥,牡丹不是我第一喜歡的花,也不是我第二喜歡的話,連第三都算不上,我不愛牡丹的天香國色,所以,我說的是實話呢,才不是哄你。」
宴輕彎了一下嘴角,不想顯露聽到這句話的好心情,便儘力地將嘴角往下壓了壓,「你第二喜歡的花是什麼?」
「臘梅啊。」凌畫毫不猶豫。
「我以為是玉蘭呢。」宴輕沒忘記凌畫的娘似乎喜歡玉蘭。
「我娘喜歡。」
「那第三喜歡的花呢?」宴輕又問。
凌畫支著下巴告訴他,「桂花。」
宴輕點頭,「竟然還能排出個一二三來。」
「桂花糕好吃,香味也好聞。」凌畫提起桂花糕,便嘆了口氣,「桂花盛開的時候,管家給我收集了很多桂花,打算讓廚子給我做桂花糕吃,可惜後來我出京了,沒吃上新鮮的桂花做的桂花糕,回京後轉日大婚,之後一直忙來忙去,等再回京,那些被收集起來的桂花估計都乾成粉沒多少香味了。」
宴輕評價,「那是挺可惜的。」
凌畫聽他說著可惜,但語氣裡卻一點兒也沒有可惜的意思,她歪著頭瞅宴輕,「哥哥,你言不由衷哦。」
宴輕斜睨她一眼,不帶什麼情緒地說,「不好好待嫁,瞞天過海往衡川郡跑不說,還跑去了嶺山,沒被陛下知道掉腦袋算你運氣好。」
凌畫「唔」了一聲,自知理虧,就算他說不可惜,她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宴輕想著,她為蕭枕做到什麼地步呢,一走一個多月音訊全無,連大婚都想推遲,若非他讓雲落傳信,她才趕回來大婚,否則如今他與她的大婚怕是要一推再推,沒準就遙遙無期了。
他就不信,有一個這般為自己登上那個位置全力付出的女子,蕭枕會不喜歡。他一定是喜歡死了。
如今他還沒登上那個位置,若是有朝一日他登上了那個位置呢?會不會搶?
他收回視線,忽然站起身,走到觀雨亭一角,伸手摺了一株開在那處的梅花,他沒折很大株,隻掐了一小株,正是他早先一進觀雨亭就瞧見的開的最勝最嬌艷的那一小株。
他折掉後,拿在手裡瞧了瞧,還算滿意,然後折回來,遞給凌畫。
凌畫愣愣的接過,「哥哥?」
宴輕語氣隨意,「不是喜歡嗎?給你折一株戴。」
凌畫微微睜大眼睛,心裡意外極了。
宴輕挑眉,「怎麼?女子不是都愛簪花嗎?怎麼這副表情?」
凌畫很想說她這副表情是太驚訝太受寵若驚,但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她怕破壞掉宴輕這份好不容易開了竅突然而來的意趣,要知道,她可是從來沒想過他會給她什麼風花雪月浪漫的情調的,曾經在棲雲山的大片海棠林裡,她拉著他賞花,她至今還記得他當時一副無趣無聊死了的神色,像她爹娘曾經有的綰髮畫眉等等閨房之樂,她是從來不敢在宴輕身上想的。
沒想到,今日倒是驚大於喜了。
她拿著這一株花瞅了瞅,真是好看極了,頂著雨珠,嬌艷欲滴,極盡鮮妍,她眉梢眼角都溢出歡喜,瞅了又瞅,看了又看,然後又重新將這一株花遞給宴輕,「哥哥,你幫我戴上唄。」
宴輕手指動了動,面色有些僵,「我不會。」
「沒事兒,就跟插簪子一樣,將它簪在我髮髻上就行。」凌畫伸手指了指自己綰起的頭髮,指示性的教了教他。
宴輕僵著手接過,在凌畫的髮髻上比了比,找了個合適的位置,左看看,右看看,然後才按照凌畫教給她的方式,簪在了她髮髻上。
凌畫摸摸身上,可惜地說,「沒有鏡子啊,我看不到。」
宴輕放下手,背在身後,聲音帶了幾分簪花這件事兒原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難的愉悅,「好看。」
她本就長的嬌美,如今鮮花襯美人,更是人比花嬌。
凌畫長的美,這是宴輕哪怕不想娶妻,不近女色以前,自從與她相識後,一直都有的認知。
凌畫忍不住站起身,「哥哥,沒有鏡子,我們去湖面借湖水看看好不好?」
「不用看,好看。」宴輕還是那句話。
凌畫嘟起嘴,「我迫不及待想看看嘛,你說好看,我自己又看不到。」
宴輕見她一副歡喜嬌俏的模樣,看了一眼山腳下的湖水,點頭,「行吧。」
於是,二人撐了傘,慢慢地下了後山,去了那一處碧湖。
來到湖邊,凌畫低頭,看向水面,裡面映出她嬌美的容顏,她微微側頭,頭上那株簇成一團,盛開的臘梅嬌艷盛開,她今日因為出門在外,沒戴多少朱釵步搖,卻正好空了一層的髮髻,用來簪這一株花,當真是應了宴輕那句好看。
她抿著嘴角笑,湖面裡映出的她也跟著一起笑,她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歡喜的眉眼怎麼也掩飾不住,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宴輕立在她身邊,一臉的愉悅輕鬆,很是有閒情逸緻的模樣,跟曾經在棲雲山海棠林裡一臉的不耐煩真是天差地別,這一刻的他,俊逸風流極了。
凌畫心口又湧起熱意,她看著宴輕,很想轉過身去抱他,但又怕破壞了這一刻他的心情,他也許就是看到了那一株梅花開的好心血來潮摘下來給她呢?也許不是如他爹娘一般懂得綰髮畫眉這些夫妻情趣呢,畢竟剛剛簪花是她要求他給她簪的。
都已經要求了一樣,再多抱他,是不是破壞氣氛?萬一又惹了他不喜歡呢?
「在想什麼?」宴輕聲音如清泉,雖然不溫柔,但含笑的言語也透著心情好。
凌畫咬了一下唇,這樣的時候,她真是忍不住也不想放棄這一刻的想法,總會忍不住想萬一呢,萬一他沒有不高興呢,那豈不是她與他又能更近一步了?
可是她有了前幾次的教訓,還能再試試嗎?
說實話,凌畫不敢。
於是,她壓下心底的熱意,低聲說,「沒想什麼,我很喜歡哥哥送的簪花,很好看。」
她想著不擁抱他,那是不是可以再給未來提一個要求,於是,她又小聲說,「以後再有好看的花,哥哥可不可以也摘下來給我簪花?」
宴輕低眸看著她,剛剛凌畫那一閃而逝的眸光,帶著濃鬱的熱意,他幾乎以為她要對他做什麼,可是最終沒有,短暫的一閃而逝,他猜不準她此時的想法,但大概也知道,她退縮了。
他倒是沒有因此不高興,只是覺得,他這些日子以來,為了修正她那些對他信手拈來的所學的那些畫本子中的哄騙伎倆,如今自然是起效果了,但這效果有點兒強烈,他本以為沒大礙,但如今看來,好像是有些過了。
不過他也不著急的糾正,適得其反他也不怕,慢慢給她矯正就是了,他有的是時間。
於是,他心情依舊很好,很輕鬆愉快地回答她,「行啊。」
凌畫扯開嘴角,雖然沒抱上人,但依舊很開心,想著這樣就夠了,一步步的來嘛,她著什麼急,以前她就是太心急了,才差點兒就崩了。
凌畫又照了一會兒湖中的鏡面,然後轉身,「哥哥,我們走吧!」
宴輕點頭。
凌畫伸手挽住他,二人剛轉身,湖水裡忽然竄出數道黑影破水而出,對著二人的後背心同時揮出劍。
宴輕後背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眼神一厲,伸手攬住凌畫,猛地沿著原地竄出三丈遠,避開了身後無數道向後背心刺來的劍光,同時抽出了腰間的軟劍,不見他有什麼招式,似乎就那麼輕輕一揮,眼前的劍光如星花散開一般,圍上前的十幾人,手裡的十幾道劍光被彈開,劍齊齊脫手飛出,後退了三步。
隻這一招,沒等宴輕再出手,也沒等黑衣人再圍上前,雲落和望書已帶著人衝上前,將宴輕和凌畫齊齊護在身後,甚至他們都驚異於宴輕一招便打退了十幾個絕頂高手。
從來沒見小侯爺出過劍,但今日隻一招,便可見小侯爺武功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