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畫挑眉看著朱蘭。
朱蘭靦腆一笑,「我正是有此打算跟著你呢。」
凌畫點頭,一邊往裡走,一邊問,「你爺爺同意嗎?」
「他這回欠了你一個大人情,不同意也得同意了,否則拿什麼還啊。」朱蘭靠近凌畫,「出了事兒,他也護不住我,我琢磨著,還是得給自己找一個大一點兒的靠山。」
凌畫笑,「你倒是挺會。」
朱蘭覺得這話是誇獎,小聲問,「那個,杜唯放了柳蘭溪了嗎?」
「放了。」凌畫道,「不過,我已替你答應,讓綠林給杜唯一份大禮,江陽城缺銀子,而你綠林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所以,朱廣已帶著人回綠林去告知這件事兒了。」
朱蘭試探地問,「那、綠林要給杜唯多少銀子,才算是買了他放柳蘭溪的自由?」
「五十萬兩。」反正花的也不是她的銀子,凌畫一點兒也不心疼。
朱蘭肉疼了一下,「這也太多了吧?」
凌畫停住腳步,看著朱蘭,「捨不得?」
「是挺捨不得的。」那可是五十萬兩,不是十萬八萬,更不是十兩八兩。上次被她敲竹杠了兩百萬兩,已讓綠林大吐血了,如今又拿出五十萬兩,五十萬兩對比兩百萬兩雖然不多,但也不少啊,夠綠林所有人吃三年的,綠林的家底再大,也不能這麼敗啊。
新主子若是出來,知道他們這麼敗家,不得一劍一個,都將他們給收拾了?
她小聲問凌畫,「將五十萬兩銀子給了杜唯,就等於給了東宮了啊,這五十萬兩銀子可以做許多事情了,你就不怕東宮用這個銀子,來對付你嗎?」
凌畫笑,「東宮對付我的還少嗎?以前東宮白銀堆成山,財帛若流水的時候,也沒能奈何得了我,如今區區五十萬兩銀子,就能做出大妖來?你也太看得起東宮了。」
朱蘭:「……」
這話可真是太有道理了!
她有些不甘心地說,「可是白給五十萬兩銀子,也很讓人肉疼啊。」
凌畫卻有不同意見,「肉疼倒是應該的,只是,五十萬兩銀子,買斷柳蘭溪對你的救命之恩,難道不劃算?同時,五十萬兩銀子,又買了免於綠林被卷進朝堂紛爭,難道不劃算?還有,五十萬倆銀子,也算是買了你不受杜唯鉗製委屈為難,免於失去姑娘家的清清白白,難道不劃算?」
畢竟,就算柳蘭溪沒被杜唯如何,但她若是被杜唯強搶民女一般地走一遭,也會被人說道的。
朱蘭:「……」
能用銀子解決的事兒,都不叫事兒,這麼算起來,其實還是挺……劃算的。
「所以,銀子沒了,可以再賺,但恩情這種東西,若是不立馬還了,才是最可怕的。」凌畫已過來人的口吻拍了拍朱蘭肩膀,畢竟她就是為了還恩情,才為蕭枕累死累活的。
誰讓蕭枕是皇子呢,救她一命的皇子,金尊玉貴的身份,能與尋常人比嗎?自然是不能比的。所以,他要的報恩是助他登上江山寶座,她只能拚命達成了。不止掏銀子,還要勞心勞力,刀劍下熱鍋裡,來回翻滾求生存。
若是當初蕭枕也找她要五十萬兩銀子,那可就真是太好了,她不止會給他五十萬兩,還會多給幾個五十萬兩,可惜,蕭枕要的不是。
朱蘭今日真是受教了,一點兒也不心疼銀子了,只是有點兒擔心,「這一次是因為我的私人恩怨,我怕家裡會因此亂作一團。」
「讓你爺爺自己拿不就好了?」凌畫道,「你爺爺這麼多年,還沒攢下五十萬的家底?」
朱蘭一拍腦門,「也對。」
她頓了一下,「但是,我爺爺也就攢了這麼多啊,這一回,都被掏空了,以後連我的嫁妝,怕是都沒有了。」
凌畫聞言將她伸手一推,推給後面跟著的琉璃,「琉璃,你告訴她。」
琉璃意會,扶住朱蘭,對她語重心長地說,「朱姑娘,你知道我不依靠家裡,這些年給自己攢了多少嫁妝嗎?」
「多少?」朱蘭懵懵懂懂的,不恥下問。
琉璃道,「一百萬兩。」
朱蘭:「……」
她震驚了,「你自己的?」
「嗯,我自己的。」
「怎麼會這麼多銀子?」
琉璃掰著手指頭數,「小姐對近身跟在身邊的人,很大方,不止是我,望書、雲落、和風、細雨,都有這麼多銀子。我算算啊,我跟在小姐身邊八年。前幾年時,我沒啥太大的作用,小姐那時還太小,也沒接管家業,我就是陪著小姐讀書,沒事兒就自己練劍,所以,每年一萬兩,是老爺子規定的。後來小姐接管家業,我們這些人也跟著水漲船高,不算胡亂花出去的,攢了這些。」
朱蘭懷疑人生地看著琉璃。
琉璃道,「朱舵主還是太不會生錢了,所以,你給自己找個大靠山是對的,只要你在我家小姐身邊待幾年,你的作用大的話,你也能給自己攢出比朱舵主給你攢的多出三倍四倍甚至五倍的嫁妝來。」
朱蘭小心翼翼地問,「你們這麼能吃錢,掌舵使是怎麼養得起你們的?」
琉璃十分有自信地說,「我們給小姐創造的價值,可比這些錢多的多了去了。」
她教導朱蘭,「你要相信,小姐留你在身邊,你就是有價值,把你的價值發揮出來,小姐就不會對你吝嗇,那麼,給你多少,都是你應得的。當然,你若是沒有價值,那小姐身邊也不留白吃乾飯的。」
朱蘭有點兒不自信,「那我的價值是什麼?」
她武功是不錯,但自認應該沒有琉璃等人武功好。
琉璃不客氣地說,「綠林小公主啊,有你在身邊,就等於半個綠林啊。」
朱蘭:「……」
好吧,她懂了,她親愛的爺爺給她的這個出身,還是很值錢的。
朱蘭以前的人生信條就是吃吃吃,吃盡天下美食,但今日,她忽然又有了個人生信條,自己攢嫁妝,她一定要努力,發揮自己最大的價值,也能像琉璃望書雲落等人這麼有用。
朱蘭忽然很高興,追上凌畫,「掌舵使,我以後真跟著你了啊。」
「嗯。」
「那我做什麼呢?」
「你先跟著琉璃,讓她跟你說說京城的八卦。」
朱蘭驚喜,她最喜歡聽八卦了,連忙轉頭去跟琉璃姐倆好地說,「來來來,琉璃,大的小的,新的老的,只要是八卦,你都向我砸來。」
琉璃抽了抽嘴角,「行。」
凌畫和宴輕回到院子裡,打算先沐浴換衣,再歇片刻,然後與崔言書等人一起吃晚飯。
兩個人離開漕郡前,是東西暖閣分開睡的,凌畫先邁進門檻,抬步就要往西走,想起了這件事兒,回頭問宴輕,「哥哥,咱們倆是一起睡,還是依舊分開睡?」
宴輕隻掙扎了一瞬,便面不改色地說,「一起睡。」
他說完又補充,「怕你夢遊症再犯,我得看著點兒。大晚上跑出去,怪嚇人的。」
凌畫點頭,「行。」
回到自己府邸,便踏實了,兩個人雖然說好一起睡,但沐浴可以在各自的房裡,也不用誰聽到屏風後的水聲心猿意馬胡思亂想煎熬人了。
沐浴後,凌畫便直接去了宴輕的房裡,這間東暖閣,本來就是她以前一直住的房間,從宴輕來了,非要跟她分著睡,她才把這間最好的房間讓給他,如今她搬過來。
宴輕比凌畫沐浴的快,已躺在了床上。
凌畫脫了鞋,爬上了床,熟練地拉過宴輕的胳膊枕在枕下,自己的手臂環住他的腰,以最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睛,都不用說什麼客氣話的。
宴輕有那麼一瞬間無語,但已習慣了。
凌畫打了個哈欠,舒服的不行,「還是家裡舒服啊。」
這三年來,她早已將漕郡當家了。每年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漕郡過的。
「你將朱蘭留在身邊了?」宴輕一路來一直在跟林飛遠三人說話,沒怎麼注意凌畫這邊,隻隱約聽了一言半語。
「嗯,留下了。」
「她有什麼用?」宴輕不太覺得朱蘭有用。
凌畫笑,「她的用處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