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輕的言外之意是,你若是說一句行了,那我就走了。
凌畫瞧著宴輕,她想象裡的宴輕穿上大紅吉服是什麼樣,如今就是什麼樣,真真是瀲灧華彩,她搖了一下頭,「除了掀蓋頭,還有鬧洞房,吃子孫餃子,喝合巹酒……好多事兒呢。」
宴輕轉過頭,「鬧洞房?你確定?」
凌畫神色一頓,鬧洞房她不確定。紈絝們若是來鬧,她哪有力氣應付?她如今已經想倒頭就睡了,能坐在這裡,眼皮拿棍子支撐著呢。
她改了口,「那、吃了餃子,喝了合巹酒就行,別的就……就算了吧!」
別說鬧洞房,就是洞房,她也沒力氣應付不了。
宴輕不說話。
凌畫伸手扯他衣袖,扯了又扯,「我餓了。」
宴輕對外吩咐,「端飯菜來。」
有人連忙去了。
凌畫指指自己身上的鳳冠霞帔,又提出要求,「你幫幫我,太沉了,壓的我脖子都快斷了,幫我把這些東西都卸下來。」
宴輕嫌棄地看著她頂了一頭的珠翠,「誰讓你弄了這麼多戴在頭上的?」
戴了怕是足足有十斤,沒壓斷脖子算她脖子結實。
凌畫無奈,「新娘子都是這樣子的。」
宴輕看著她纖細的脖子,剛要伸手,忽然想起她的可惡來,收回手,冷聲說,「你是不是忘記了,我還有帳沒與你算?」
凌畫:「……」
哎,該來的總會來。
她委屈巴巴地看著宴輕,「你想怎樣與我算帳?就算要算帳,也等我有力氣了再算好不好?如今我餓的沒力氣。」
宴輕冷笑,「你是餓的沒力氣嗎?」
難道不是騎快馬趕回來累的沒力氣?沒累死算她命大!
凌畫拽著他的袖子不鬆手,「我又累又餓。」
宴輕綳著臉,對外面喊,「琉璃,滾進來,伺候你家小姐,否則要你何用?不如滾出端敬候府去。」
琉璃在外一嚇,連忙滾了進來,她是真的明白,這端敬候府如今誰做主,就算小姐再能耐,如今嫁進來,暫時還是得認清形勢,夾著尾巴做人,她也不敢不聽小侯爺的話。
宴輕冷著臉對凌畫說,「鬆手,你再不鬆手,信不信我將你再送回凌家去?」
這句威脅管用,凌畫識趣地鬆了手。
宴輕轉身就走。
凌畫瞅著他離開,想著走就走吧,反正今兒也不能洞房,她就算留了他硬拉著他陪她吃飯喝合巹酒,也不能再更多的做什麼,這些東西,他如今不樂意陪她,以後補上好了。
反正她已經嫁進來了,這已經是值得知足的一件事兒了。
宴輕出了主母院,走到門口,腳步頓了頓,吩咐,「守好這個院子,任何人不得來打擾。」
有人應是。
宴輕去前面喝酒了。
紈絝們都等著宴輕去前面,見他來了,都歡呼一聲,齊聲對他道喜。
程初嘴欠地問,「宴兄,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你不是應該先陪陪嫂子嗎?子孫餑餑吃了嗎?合巹酒喝了嗎?」
宴輕橫了程初一眼,「你知道的還挺多。」
「那是自然,你大婚前,我惡補了一番,狠狠地了解怎麼大婚。」程初很得意,「據說子孫餑餑要問生不生?你問了嗎?嫂子是怎麼回答的?生的子孫餑餑,那怎麼吃得下去啊?」
宴輕:「……」
原來她嘴裡的餃子,是子孫餑餑?還是生的?
程初不解,「宴兄,你這是什麼表情?嫂子真將生的子孫餑餑吃下去了?」
宴輕瞪了他一眼,「告訴你做什麼?想知道自己娶媳婦兒去。」
程初嘖嘖,「宴兄,你真是有了媳婦兒沒兄弟,以前你可不是這樣對兄弟我的,自從你和嫂子聖旨賜婚後,你就不待見我了。」
宴輕沒好氣,「那是你話太多了。」
還專撿他不愛聽的說。
程初閉了嘴,他就是好奇嘛。
也有紈絝好奇地問,「宴兄,你和嫂子喝合巹酒了嗎?是不是得等你和我們喝完了合巹酒,兄弟們去鬧洞房的時候你們再喝啊?」
宴輕端起酒杯,「打消你們鬧洞房的主意,沒有。」
「啊?」紈絝們齊齊問,「為什麼啊?」
有人問,「是因為嫂子太厲害了嗎?不喜歡兄弟們鬧?還是因為嫂子喜靜?不想被打擾?」
「她累了,睡了。」宴輕一點兒也不想被人抓著問東問西,但這幫兄弟今兒是幫他出了力的,辛苦一場,總不能不給面子回答一二。
紈絝們恍然想起,凌畫昨兒才從京外趕回來,今兒拜堂的時候,跪在地上起不來,還是宴兄拽了她一把,拉了她站了起來。
紈絝們有些遺憾,「不能鬧宴兄的洞房,真是可惜了。」
但也表示理解,「嫂子的確是該休息,她一個女孩子,處理江南漕運的事兒不知勞累成什麼樣兒,如今能趕回來如期成婚,已經十分不易了。」
宴輕心想,她是因為江南漕運出了亂子才累的嗎?她是因為蕭枕。
蒙蔽世人的大騙子!
「你們怎麼這麼多話?還喝不喝酒了?」宴輕挑眉。
「喝喝喝,今兒不醉不歸。」紈絝們紛紛端起酒杯。
程初又沒忍住嘴欠了,「宴兄,照你這麼說,嫂子先撇下你睡了,是不是你今兒沒法洞房了?」
「洞房你個鬼!」宴輕將喝光了的空碗扣到了程初的頭上,「酒都堵不住你的嘴,我乾脆將你的腦袋擰下來得了。」
「別別別,兄弟錯了。」程初再也不敢嘴欠了。
宴輕不比別的新郎官,招呼所有來客,他隻與紈絝們坐在一起,至於別人,愛怎吃怎吃,愛怎喝怎喝,不是他請來的,他一概不管,比如皇帝,比如許多朝臣。
太后坐不住了,對皇帝說,「哀家得去後面看看凌畫。」
皇帝點頭,「天黑了,母后走路小心些,別太快了,朕等著你一起回宮。」
太后點頭,腳步匆匆去找凌畫了。
太后離開後,皇帝掃了一眼紈絝那群人,黑壓壓的,有幾百號,京城做紈絝的子弟,怕是今兒都來給宴輕賀喜了。
他對趙公公吩咐,「去把宴輕給朕叫來。」
那東西今兒仗著是新郎官,只有三拜天地的時候對他行了個禮,其餘時候,連一句話都沒說,如今更是當他不存在,也不來敬一杯酒,像什麼話。
趙公公來到宴輕桌前,對宴輕笑呵呵地拱手,「小侯爺,陛下請您過去。」
宴輕不想過去,轉頭瞅著趙公公,「陛下日理萬機,還是早些回宮去吧!」
趙公公賠笑,「您過去與陛下說兩句話,敬一杯酒,陛下興許就早些回宮了。您知道的,陛下不輕易出宮,若不是今兒您大婚之喜,陛下也不會陪太后過來的。」
太后出自端敬候府,端敬候府是陛下的母族,陛下對宴輕,這些年多有縱容,哪怕他一年到頭不進宮,但每逢年節,有什麼好東西,不止太后想著端敬候府,陛下也是想著小侯爺的,哪怕小侯爺不耐煩嫌棄麻煩懶得瞧見應付宮裡人。
宴輕只能站起身,「行吧,我這就過去。」
趙公公歡喜,想著請這尊佛挪一下身子,可真是不容易。
宴輕來到皇帝面前,對皇帝見禮,開口的話就把皇帝給氣笑了,「陛下,您觀了禮,酒也喝了,早些回宮去吧!否則宮裡的人該多想您?」
皇帝伸手指著他,「你這是有多不待見朕?一年沒見了,你就不想朕?」
宴輕坐下身,「陛下是後梁之主,需要我一個紈絝每日想著,那我得多有出息?」
皇帝噎住,「朕想與你說兩句話,不是喊你過來專門氣朕的。好好說話。」
宴輕坐正身子,「那您說。」
最好少說兩句,說完趕緊走,沒看到您這一尊大佛坐在這裡,他的兄弟們都不敢高聲吵嚷了嗎?
皇帝見宴輕乖乖坐正,臉色好了些,對他說,「既然娶了凌畫,就好好待她,你要知道,她這樣的女子,天下少有,能嫁給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宴輕心裡嘖嘖。
他是幾輩子倒霉被她看上吧?
皇帝見宴輕神色就知道他心裡想什麼,又氣笑地搖頭,「你這小子,從來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朕也懶得說你,隻一句話,你與凌畫,以後夫妻一體,既有緣分締結連理,便好好過日子,別讓太后天天為你操心,太后一把年紀了,操心不起。」
宴輕想說是那老太太成天的瞎操心,不過為了皇帝儘快結束話題,他乖覺地點頭,「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