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喝點湯。」
山洞裏,燕凌殷勤地端了湯來。
不等徐吟發問,他已經解釋了:「兔子是白天打的,熬了一天呢,肯定好吃。」
徐吟關注的當然不是這個,她問:「你們還能打得到獵物?有別的吃的嗎?」
「運氣好,出去探路的時候撿到一隻。」燕凌坐到她旁邊,帶著幾分得意說道,「你聞聞,有沒有別的味道。」
徐吟嗅了嗅,肉湯的香氣太霸道,根本聞不到別的。她轉過頭,瞧見有人推出大鍋來,裏面冒著騰騰的熱氣。
「來來來,吃飯了!」拿著大湯杓的軍士吆喝著。
徐吟看到他盛出來的東西,驚了:「這是粥?哪來的米?」
燕凌是追擊途中被困住的,軍士們身邊大多只有乾糧,便是有米,也支撐不到現在。
「嘿嘿。」燕凌賣了個關子,「你喝完湯我帶你去看。」
這人!徐吟給了他一個白眼,低頭慢慢把湯喝了。
燕凌摸了摸她的手,感覺到了熱度,這才拉著她起身:「來。」
這個山洞很深,燕凌帶著她一路走進去。靠在邊上休息的軍士紛紛向他們施禮,他擺擺手,示意他們不必理會。
再往裏去,人少了,馬多了。這些馬嘴上帶了籠套,只有進食的時候才會放開。徐吟若有所思:「怪不得他們找不到你的行蹤,馬都藏在這兒了。」
一直走到深處,逐漸有了不同尋常的痕跡。比如牆上的火把插槽,地上的石凳石桌。
「這裏有人住過?」
話說完,她看到了一面爛掉的義字旗。
燕凌答道:「此地應該是山賊存糧之處。我打聽過,飛龍山原先有不少山賊出沒,後來被江北軍剿了。」
徐吟不由感嘆:「你們運氣真不錯,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燕凌也覺得:「退路被斷,我本打算趁亂殺出重圍。誰知道發現了這裏,想了想,索性留下來了。」
有這麼多糧,藏幾個月不成問題。
看完糧草,兩人回去,路上互相瞟著對方,卻不說話。
到了僻靜處,燕凌先忍不住了:「父親就沒讓你帶話來?」
徐吟反問:「你是不是另有計劃?」
燕凌摸了摸鼻子,乾笑。
徐吟氣不打一處來,甩手翻臉:「你做事之前能不能想一想,會有人擔心你的安危?好歹給個信行嗎?我不相信柴七傳不出消息去。」
燕凌低聲下氣:「我……我以為戰報不會說那麼清楚。」
徐吟不想跟他說話,管自己走路。
「阿吟……」燕凌跟在她後面,極力解釋,「是我不對,當時確實沒多想。後來想到已經來不及了,再叫柴七去傳信,路上可能會被發現……」
「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會了。」
「你理解我一下,光棍當習慣了,一時沒想到嘛!」
「夫人?娘子?」
徐吟本就不是個氣性大的,他這樣圍著亂叫一通,最終把她弄笑了。
「你還想有下次呢?」
燕凌忙回道:「不敢不敢。就這一回,以後我一定記住。」
停頓了一下,他問:「母親不知道吧?」
徐吟橫了他一眼,回答:「不知道,我請大哥代為周全,編個理由說我出門了。」
燕凌笑起來:「就是說嘛!以前有這樣的消息,都會瞞著母親的……」他越說聲音越小。
這種軍機要務,本來就不會告訴女眷,誰叫徐吟管著軍務,戰報不可能漏掉她。
「你是不是嫌我麻煩?父親和大哥知道就沒事,偏我知道鬧出事來。」
「當然不會了。」燕凌打死都不承認,「他們倆那是心思糙,跟你怎麼一樣?」
他停頓了一下,露出傻乎乎的笑:「你不知道,發現你來了我有多開心,原來我在你心裏還是挺重要的。」
聽這話,徐吟不禁嗔道:「說甚麼呢?你在我心裏什麼時候不重要了?」
「不是這個意思……」燕凌急忙打了下嘴,「怪我不會說話。」
「哎……」徐吟又好氣又好笑,想了想,覺得有些話還是得明明白白說出口,「以前,我心裏有很多事,所以總顧不上你。但我知道你對我好,若是真的對你無意,我不會接受的,你明白嗎?」
燕凌點頭:「我知道。」
徐三小姐難道還缺仰慕的人嗎?可除了他,她接受過誰的心意?
不過,有些事心裏知道,跟說出來是不一樣的。燕凌聽著這些話,心花朵朵開,簡直樂得找不著北。
徐吟千裡迢迢趕過來,不介意讓他更開心一些。
「你對我很重要,從以前到現在,每一個時刻都很重要。我有必須要做的事,那是責任和心願。我要讓父親活下來,讓姐姐得到幸福,讓那些跟著我的人得以善終。但是,當我做完這些,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事。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開開心心的,希望我們能白頭到老。」
再美的情話,都不如她說出來的動聽。此刻燕凌何止開心,簡直要飛起來了。
「真的嗎?我對你這麼重要?你以後都會和我在一起,不會離開的是嗎?」
面對他期盼的目光,徐吟點了點頭,覺得自己這趟來得沒錯,有些話確實要說出來。
「阿吟!」燕凌用力抱住了她,滿腔柔情彷彿要溢出來了,「你對我更重要,要是沒有你,這輩子我都不會開心了。見到你的第一面,我就決定要娶你,如果娶不到你我就打一輩子光棍!」
聽起來孩子氣的話,徐吟卻熱淚盈眶。她想到了前世的燕二公子,他一直沒有成親,是不是說明他……
「我相信你。」她喃喃道。
她曾經以為前世糟糕透頂,父親被人害死,姐姐受盡屈辱。她是那麼地無能,只能眼睜睜看著姐姐為她犧牲。那樣的一生,破碎得毫無光亮可言。
直到發現了他,她才知道前世的自己同樣發著光。也許那段人生是悲慘的,充滿苦難的,但有個人一直惦記著她,關注著她,甚至為她放下一切萬裡奔赴而來。
這就是她生命裡的光,也是那段人生存在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