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正冥舉著赤爾汗的人頭繞場遊走。
莊理感受到系統的情緒變化,敏銳地問道:“你很崩潰?這個蒙古人對你來說很重要?”
“沒沒沒,沒啊!”7480結結巴巴否認。
“你在緊張。你一定認識他。怎麼,他與命運之子有關?”莊理繼續試探。
“我哪有緊張。”7480想抬手抹汗,卻發現自己短胖的手還在恢復中,根本不能動,只能汗如雨下地躲進角落。
莊理輕輕嗤笑:“算了,我不問了,一個死人而已,對我的計劃不會產生任何影響。”
7480強忍恐懼問道:“主人,你的計劃是什麼?”
“告訴你也無妨,我的計劃是攻下晉國,繼而統一整個中原。”莊理語氣散漫:“不管主神安排的命運之子是誰,他要走的路,我會踏平。”
意思是,他要讓命運之子無路可走,而且他已經做到了。想到這一層,7480差點哭出聲來。
它真的很想抱住宿主的大腿求他別再鬧了,也想乾脆就此放棄抵抗,把宿主當成真正的主人伺候。小世界崩不崩的管它鳥事?它真的受夠了!
但它不能。被製造出來的那一刻,主神就在它的核心程序裡打入了絕對臣服的烙印,它是不可能違背主神的旨意的。
聽見系統壓抑至極的哽咽,莊理閉上眼,舒適地笑了。
他的精神力敵不過主神,所以無法把7480格式化,也唯恐格式化之後,自己不能模擬主神的精神力,進而啟動穿越程序。不能穿越,那愛人該怎麼辦?陷入災難的他由誰去守護?
考慮到以上幾點,莊理這才把7480留到現在。
當然,馴服7480的過程也很有趣,總能帶給他不一樣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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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正冥從天而降,殺了赤爾汗。晉國君主大喜過望,贈送了很多金銀財寶,又厚著臉皮央求他繼續幫忙收復別的失地。
樂正冥佯裝惱怒地拒絕,於是晉國君主私底下用大量財寶賄賂他的屬下,讓這些人一起去勸說。
苦勸半個月之後,樂正冥才勉為其難地答應,又把那死的只剩下三十五萬人的異族殘部討要過來,帶去征戰。
這三十五萬人馬早已對樂正冥心悅誠服,自然很樂意跟他走。
離開魏國的時候,樂正冥只有十五萬私兵,而今,他的軍隊卻多達五十萬眾,足以踏平一個小國。
赤爾汗是老汗王看準的下一任國主,也是唯一的親兒子。赤爾汗死後,他的堂兄弟、叔叔、伯伯,全都盯上了未來汗王的位置,急著回國爭奪皇位,無心戀戰。
於是樂正冥的五十萬大軍輕輕鬆鬆就奪回了冀州、并州等地。他麾下的將領一個個驍勇善戰,又懂謀略,竟勢如破竹,不可抵擋。
威名赫赫的蒙古鐵騎都被他們追著打,其他國家的軍隊撞上他們真如土雞瓦狗,不堪一擊。
到了這時候,樂正冥的私兵已經擴充為八十萬,皆是從蒙古大軍裡反叛逃脫的異族或深受其害的漢人。
蒙古大軍每奪取一塊土地便會肆意殘殺該地的人民,然後把倖存下來的外族女人當成奴隸壓迫,把外族男人充作打前戰的砲灰,推向死亡。
正是因為蒙古鐵騎的暴行才讓樂正冥有了收復這些人的機會。
屯兵百萬之後,樂正冥賴在并州不走了。
晉國君主求爺爺告奶奶都沒用,只能捏著鼻子忍下這尊菩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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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們縱虎歸山了。”收到情報的九皇子揉著太陽穴呢喃,臉上卻絲毫沒有怒容。
提出這條計策的莊旭低下頭,心中頗覺難堪。
所幸他央求九皇子建造的高爐和風車已頗具規模,煤礦鐵礦也源源不斷地開采出來,那毀天滅地的□□和砲彈已造出很大一批,發放給軍隊試用後效果好得出奇,這才穩固了他的地位和威望。
若不然,等莊理幫助樂正冥在并州、冀州站穩腳跟的消息傳來,九皇子絕對不會給他一個好臉色。
“你說,我們拿樂正冥磨磨刀怎樣?我想看一看,那些火器運用到戰場上會造成怎樣的傷亡。砲彈射.入樂正冥的營地,他會不會以為是天上降下的雷霆?”九皇子興致盎然地看向莊旭。
莊理那張倨傲的臉龐在砲火中染滿鮮血又碎裂成片的畫面不由自主地浮現於莊旭的腦海。
他被這個想法迷住了,壓了壓忽然湧上喉頭的微癢,緩慢說道:“自然可以。晉國君主不是給我們送了一封求援信,希望我們能把樂正冥趕走嗎?我們便以樂正冥違抗聖旨、勾連異族、背叛家國為由,率領軍隊打過去。”
“多少人馬合適?”九皇子拿出地圖細看。
“我們出兵三十萬,再讓晉國出兵三十萬,倉庫裡的□□、火砲、火丸也全都帶上,應該盡夠了。”
“好。此戰必能奠定我魏國赫赫聲威!”九皇子拊掌朗笑。
莊旭也抿唇而笑:“回過頭,我們還能吃掉晉國,佔據并州。那處盛產鐵礦、煤礦,可製造更多火器。”
九皇子搖頭嘆息:“樂正冥佔據了這麼一塊風水寶地,卻不知道如何利用,真是浪費。”
“不過,”他轉頭去看莊旭,由衷讚歎:“若是沒有暮雲絕頂的智慧,誰又能製造出□□?旁人怕是至死都想不到世界上還存在如此可怖的武器。暮雲居功至偉,將來本王若一統中原,定要冊封暮雲為國師,與我共享天下。”
“殿下言重了。為殿下效忠是微臣的榮幸。”莊旭立刻俯身行禮,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得意忘形。
只是,當他想到莊理被炮火炸成碎片的場景時,嘴角還是忍不住揚了揚。
因為有了必勝的把握,九皇子決定親自出征。
莊然為他們鎮守後方,未曾隨軍。告別的時候,他輕輕拍打兒子肩膀,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次定要把莊理的屍體帶回來。那口金絲楠木棺材正是為莊理準備的,你讓人小心運送,莫要磕壞了。”
莊旭順著父親的指尖看去,果見一口金絲楠木棺材被粗重的麻繩捆綁在一輛馬車上。
九皇子指著棺材朗笑:“莊公,給兒子準備這麼名貴的棺木,你也是有心了。且等著,我們定然把你牽腸掛肚的兒子帶回來!”
莊旭彎腰辭別父親,然後整裝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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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莊理收到了探子送來的情報。
他草草把信看完,壓在厚厚一沓書信的下方,繼續盯著燒杯裡的溶液觀察。
7480不解地問:“主人,九皇子又是起高爐,又是挖鐵礦、煤礦,還召集了很多工匠,似乎在研製火器,你怎麼不著急?”
它原以為宿主奪取并州是想製造先進的槍.械,但奇怪的是,宿主並沒有那樣做,只是讓工匠煉製了一些煤焦油,又燒製了很多試管、量杯、燒瓶等玻璃器材,並提純了酒精,然後便一頭扎入實驗室,開始日日夜夜提煉各種化學物質。
樂正冥也不管戰事,反而專心督促老百姓種田,彷彿要長居此地,當個財主。
正如現代人無法離開百度,7480也無法離開數據庫,那等於是它的大腦。沒有數據庫的搜索功能,它並不知道宿主在幹什麼,也無法辨認出他日夜提煉的那些甘油和粉末有什麼作用。
它只知道宿主並未大批量地製造槍.械,而命運之子似乎已經做出來了。
“主人,你放棄抵抗了嗎?”7480滿懷希望地試探,哪怕它知道這希望比主神降臨小世界的概率還渺茫。
“放棄抵抗?我有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以至於必須反抗嗎?這個詞的邏輯不對。”莊理把燒杯小心翼翼地放在置物架上,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很久沒看見他露出邪笑的7480頓時心裡一涼。
“九皇子帶著火器打來了,你一點都不著急嗎?你怎麼不讓樂正冥點兵出征?”7480一邊詢問一邊吞嚥口水。
宿主越平靜,它就越害怕。
“火器對火器的戰爭,士兵的死亡率會顯著提升。我為什麼要讓我的人白白去送死?”莊理拿出一根玻璃棒,把燒杯裡的油性液體引流進另一個裝著黃色粉末的燒杯。
7480先是點頭,復又急急說道:“主人,你這句話的邏輯似乎不太對。你要是不把火器做出來,你的人不是死得更多嗎?在戰場上,別人有火器,你沒有,你怎麼打贏?”
莊理戴上用玻璃片和木頭做成的護目鏡,嗤笑道:“你看我像那種站著挨打卻不反抗的人嗎?我只是不准備正面迎戰而已。我的目標始終只有一個――用最少的傷亡換取最大的勝利。”
7480越聽越害怕,顫聲問道:“主人,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想幹什麼,你不是早就知道嗎?”莊理拿出一個試管,從裡面挖取一克白色粉末,放置在玻璃皿中,用沾著化學溶液的玻璃棒輕輕點擊。
於是下一瞬,這撮粉末竟炸成了一團刺眼的火球,並發出空氣爆裂的聲音。
7480嚇得差點宕機。
莊理卻饒有趣味地笑了:“看見了嗎?我想炸穿這個世界。”
7480這才想起來,自己似乎早就說過同樣的話,當時只為宣洩心中的憤怒和恐懼,純屬無心,眼下再看卻發現,自己竟一語成讖。
7480肥肥短短的腿忽然夾緊,胖胖的臉漲得通紅,竟是嚇尿了。
與此同時,遠在并州與晉中的交界處,一陣響徹雲霄的轟鳴從高聳的山巔傳來,然後便有無數滾石似雨點一般砸向九皇子率領的六十萬大軍。
這些滾石有的大如犍牛,有的重如磨盤,還有的小小一顆,擊中人體和馬匹卻能穿透皮肉乃至於骨頭,造成重傷。
排成整齊的隊伍行走在峽谷中的六十萬大軍當即亂成一鍋粥。
巨響的餘波散去後,谷中已是一片慘狀。有人被石頭砸死,有人被走火的彈丸打死,有人被馬匹和同袍踩死,鮮血灑了滿坑滿谷。
走在隊尾的士兵幸運地躲過亂石,卻依然躲不過死神的鐮刀。他們在奔逃中不知踩了什麼,竟被忽然炸開的泥土掀上半空。灼熱的氣浪和四散的鐵皮造成面積更為廣闊的傷亡。
走在軍隊中間的九皇子被一塊石頭砸中腦袋,當場死去,半個頭蓋骨不翼而飛,已失了人形,唯獨頭頂的一簇金冠還保持著鮮亮的模樣。
走在隊尾的莊旭在一列士兵地護持下往峽谷的出口跑去,卻不幸踩中一顆地雷,炸斷了雙腿。
劇痛席捲了他的身體,也模糊了他的神智,他只能用手指摳著地上的泥土,一寸一寸往陽光滿溢的地方挪移。遠離了這片光線昏暗、危機四伏的谷地,他就安全了。
轟隆一聲巨響從身後傳來,應該是有人或馬車被炸開的泥土掀翻了。
然後,一口棺材從天而降,哐當一聲落在莊旭面前,離他鮮血淋漓的指尖僅隔了寸許距離。
又是哐當一聲輕響,棺材板子落了下來,露出黑漆漆的棺材口。它吞吐著峽谷裡的腥風,似一隻擇人而噬的怪獸,又似通往幽冥地獄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