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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玉令》第35章 拍大黑一樣拍她
楊斐不情不願地撩開車簾,望著時雍上去,無聲地哼了下。

時雍睨他,癟嘴。

馬車裡的擺設與時雍料想的差別不大。清爽,乾淨,不華麗,但貴氣天成,連擺茶水的小幾都是金絲楠木,上面雕刻的鸚鵡栩栩如生,散發著淡淡的香氣。

「大人,我利用了你。」

時雍開門見山,明知繞不過去,索性就不繞了。

「謝再衡負了你。你報復他?」趙胤冷聲。

從阿拾的角度說好像確有其事,而這也是時雍最好的借口。

她總不能說是為了弄清玉令真相、為了翻轉在這個案子裡被陷害的命運從而想接近他,或者看到他那張禁慾臉就有佔有慾,想要拿下他才這麼做吧?

時雍想了想,沒反駁,「話雖如此,但張芸兒肚子裡的孩子確實是謝再衡的。綉帕也不是我帶到張家去的,是謝再衡要陷害我。」

「證據?」

「他承認了。這傢夥膽小,你一審便招。」

時雍坐得很近,兩人中間就隔一個小幾。她蒼白的小臉沒什麼血色,白得彷彿透明,看不到毛孔,但眼睛亮晶晶的,尤其笑起來的時候,那份篤定和從容,極是耀眼。

趙胤瞥她一眼,往後靠了靠,兩條長腿從袍角撇出來,冷冷問。

「昨日為何不說?非等他來告你?」

這是懷疑她故意包庇謝再衡,對他還心存愛意麽?

行!雖然時雍並不知道謝家人會來衙門告她,但讓趙胤這麼以為沒什麼不好。

有情有義的弱女子總比無情無義的女魔頭,更容易讓他卸下防備吧?

「大人,是我有眼無珠所託非人。」時雍頭微微垂著,笨拙地用受傷的手順了順頭髮,將飽滿美好的額頭正對著他,「只是,這順天府衙我怕是待不下去了。他們都怕我,防我,我也沒辦法再為大人刺探情報……」

她適時抬起眼皮,眼瞳水汪汪的。

「阿拾已無處可去,大人能不能讓我,讓我跟在身邊?」

趙胤定定看著她,唇角突然勾起。

「打得好一手算盤。」

「大人,我不吃白飯,我還是有用的。」時雍認真地說:「我從小跟在爹身邊,又跟穩婆劉大娘學了好幾年,算是半個仵作行人,半個穩婆。對大人會有助益。」

「我不需要仵作,更不生孩子。」

「……」時雍突然有種社畜狗面對上司的無奈。

她視線斜下,看向趙胤的膝蓋。

「那大人總需要我為您針灸吧?」

「你是不是忘了?」趙胤冷冷地說:「你已經不會針灸。」

「我總會想起來的嘛。你看,我昨日還想不起謝再衡和張芸兒的醜事,今日不就想起了?」

時雍說得真切,看他不為所動,忽然又覺得可笑。

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需要下軟來讓男人就犯。

還是時雍時,多少男人來跪舔?

這趙胤——

時雍想到她上輩子和趙胤僅有的幾次照面,冷漠地來,冷漠地走。趙胤似乎從來沒有給過她多餘的一個眼神。

這男人是那方面無能?

還是情和欲,都壓在這張冰冷的容顏下?

時雍內心隱隱燃起了一團火。

「順天府衙,你必須得待下去。」

趙胤冷冷的話,打斷了時雍的思緒,她眼皮一跳,看過去。

他面無表情,「少耍姦猾,老實呆著。查一查順天府衙的案卷,有無毒蛇咬死的案件記載。這蛇,來得古怪。」

一般這種案子,都會由府衙錄入。

陳年檔案裡說不準就會有相關的記載。

只是時雍沒有想到,他居然和她想到了一處。

真是有緣呢!

時雍眨了下眼,「大人,你接手張家滅門案,當真是因為我?」

趙胤眼神冷冷掃過來,時雍馬上換了一副正經表情,「還是此案另有隱情?遠不是一個捕快被滅門那麼簡單?」

趙胤似乎沒有聽到她前面那一句軟綿綿的話,驕慢地拿起茶盞慢飲。

「收起你這套小把戲。少問多做。」

但凡有點自知之明,也知道這態度不可能是為她了。

時雍當然很清楚這一點——

只是,大都督這張臉,讓她很有撕碎的欲丨望。

她很想知道,他如果動情、失態、有強烈衝動時,會是什麼樣子?

馬車裡光線幽暗,時雍看著他清冷的臉想得出來,趙胤眉頭皺了皺,放下茶盞又看她一眼。

「時雍的狗,有沒有再來找你?」

時雍搖搖頭,剛才的臆想讓她的笑容有點開裂,「大人,您為何對時雍一案,如此在意?」

趙胤道:「不該打聽的事,不要問。」

時雍笑著抿了抿嘴,口氣輕鬆而隨意,「時雍已經死了,還是眾望所歸的自盡。一個人人憎恨的禍害罷了,自殺不是給兀良汗人最好的交代嗎?大人為何還往自個兒身上攬事?我不懂。」

趙胤雙眼微微眯起,「你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是好奇。時雍死在詔獄。在別人眼裡,那就是死在大人手上。而我看大人的表現,似乎又不是這麼回事?」

時雍頓了頓,綻放笑意。

「大人,時雍是你殺的嗎?」

二人目光相對,剛入秋的天氣似寒冬臘月,突然降溫。

趙胤上身慢慢前傾,一襲飛魚服紅艷華貴,將他出色的五官襯得俊而不妖,孤冷貴氣。而那雙盯著她的眼,如狼飲血,殺氣逼人。

「知道上一個質問我的人,怎麼死的嗎?」

時雍頭皮一陣發麻,眼兒卻微微彎起。

「大人捨不得殺我。」

趙胤看著她臉上詭異的笑,嘴角揚起,冷眸裡殺氣更濃,一隻手速度極快地扼住她纖細的脖子。

嚓,時雍聽到了脖子的脆響。

她沒有掙扎,笑著抬高下巴,將白皙的脖子完全塞入他的虎口,一動不動,雙眼柔和嫵媚,又純凈得像是無辜稚童,完全信任地看著他。

時間很慢,彷彿經過了一個冬天。

趙胤有力的手慢慢鬆開,收回來時又在她頭頂輕輕拍了拍,像時雍拍大黑,語氣緩慢。

「滾下去。」

時雍:……

馬車簾子落下的那一刻,時雍又聽到他平靜無波的聲音。

「今日酉時,謝放會來接你。」

……

時雍在衙門吃了個晌午飯,去找書吏要了案捲來看。

本以為這事會有些難辦,想差周明生去的。畢竟她只是個女差役,書吏以前看著她鼻孔朝天,沒什麼好臉色,哪料,書吏看到她進門,如同見到活祖宗一樣,滿臉堆著笑。

要看什麼拿什麼,不給半點臉色。

朝廷有人果然好辦事。

時雍在心底默默為大都督點了三炷香感謝,又讓周明生幫她抱卷宗。

打開塵封的卷宗時,她手突然一個哆嗦,「完了。」

周明生說:「怎麼了?有毒?」

「毒你個頭。」

時雍瞪他一眼,腦門隱隱犯悶。

怎麼就無意識地鑽了趙胤的陷阱呢?

他要調閱順天府衙的檔案,無非一句話的事,要查什麼案卷,有的是人幫他找。他卻偏偏讓她查,她又好死不死地忘記了一件事——阿拾不識字。

暴露了?

周明生被時雍那眼神刺得脊背陣陣發寒。

「阿拾?」

以前的阿拾哪是這樣的啊?

周明星開始相信那天大牢裡砍傷獄卒的人是阿拾了。

「叫什麼叫?」時雍緩了緩,冷眸斜斜望著周明生,「查啊!」

「你呢?」周明生氣得差點跳起來。

「我不識字。」時雍說得理所當然。

「對哦。」周明生說完,想想更氣了,「你不識字還來查案卷,這不是整我嗎?」

時雍唇角揚起,緩緩撇嘴,「一個字,你查是不查?」

周明生咬牙,「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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