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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玉令》第514章 一唱一和
趙胤看著廂房的門,猶豫了一下,“出去走走吧。”

 時雍愣了愣神,回頭便看到他俊臉上奇怪的神色,仿佛意識到什麽似的,忽而一笑,調侃他道:“大人怕進小尼姑的廂房,引來誤會?”

 趙胤沒有開口,看他一眼,又轉頭望向圍牆外的參天古木,說道:“帶大黑走走路。”

 “大黑不能走。”時雍看到那隻已經掉過頭充滿希冀的狗子,故意說道:“它犯了錯,在受罰。”

 大黑聽見了,腦袋又耷拉下去,拿眼瞄趙胤,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樣。

 趙胤好笑地瞥它一眼,“罰它做什麽?既然犯了錯,乾脆宰殺了再養一隻乖巧的罷了。”

 前半句聽著大黑還動了動耳朵,後半句直接將腦袋耷拉下去,趴在雞籠前一動也不動。

 哼!時雍與他一唱一和,“大人喜歡吃什麽狗肉?清蒸還是紅燒?”

 趙胤答道:“這個天氣,乍暖還寒,不如煨一鍋狗肉湯來,暖胃健脾……”

 “也可。”時雍邊說邊走到趙胤的身邊,嫻衣拿了一件鬥篷跟出來,正要為時雍披上,便聽到趙胤吩咐,“我來。”

 他從嫻衣手上接過鬥篷,溫柔地披在時雍的肩膀,又輕輕為她系好帶子,這才淡淡瞥一眼夾著尾巴躺得端正的大黑。

 “黑子,走!出去獵野兔。”

 大黑腦袋動了動,想轉過來,眼角余光瞄到時雍的臉,又縮了回去,直到時雍哭笑不得地道:“大人叫你,就起來吧。這次看在大人面上就饒了你,再有下次,清蒸、紅燒還是煨湯,你自個兒選。”

 “嗚……嗚……”大黑討好地夾著尾巴上來,圍著二人舔了舔,又拚命地搖動尾巴。

 時雍摸了摸它的腦袋,哼笑一聲,同趙胤並肩而行,漸漸出了庵門。

 玉堂庵裡的香客遠不如前山慶壽寺來得多,但今兒天氣晴朗,來往都有人。二人一路出來,男的修長英挺,女的小鳥依人,吸引了眾多的目光。趙胤來時打過招呼,見他帶時雍出門,淨玉師太也不多言,睜隻眼閉隻眼就過去了。

 山上涼風習習,驕陽落在樹冠上,泛出點點光圈。

 二人尋著無人的小徑,走向玉堂庵的後山,大黑緊緊跟在腳邊,很是自覺地配合他們的步伐和節奏。嫻衣和朱九跟在後面不遠處,慢步而行,而向來與趙胤形影不離的謝放,離得更遠去警戒,根本就看不到人影。

 到了山中,周圍的一切,一目了然。

 只見山林疊嶂翠綠,可是走了許久都沒有碰到一隻小動物,哪裡來的野兔和野雞?

 這麽一想,那日大黑肯定是餓極了,找不到吃的,這才不管不顧,叼走了聾啞婆婆養的兔子和雞仔吧。

 時雍低頭瞥了一眼大黑,突然有點心酸。

 它本就是吃肉的狗子,怎能陪她吃素?

 時雍突然蹲身摸了摸大黑的頭,搞得大黑一頭霧水,嚇得望著她許久,不敢動彈了。

 時雍抿嘴一笑,“前面走著。”

 大黑看她笑了,吐著舌頭開始滿地轉圈,歡天喜地。

 這種地方,時雍也不怕隔牆有耳,看著大黑蹦蹦跳跳的身影,轉頭問趙胤。

 “錦衣衛緝拿來桑,是怎麽回來?”

 果然,對於她身在玉堂庵,竟然知曉京中事,趙胤沒有絲毫意外,只是瞥來一眼,唇角彎起,“與你聽到的,一般無二。”

 時雍看著他的表情,輕忽一笑,“大人怎知我聽到的是什麽?”

 趙胤手負身後,革靴踩在青石板上,走幾步,沒見時雍跟上,又回頭伸手來牽她。

 “楊斐的性情,我比你了解。也正是因為了解他的性情,才會派他去兀良汗。”

 時雍將手搭在趙胤的掌心,挑了挑眉梢,“那你猜猜,他說了什麽?”

 趙胤道:“他不信來桑與狼頭刺青和軍需案有關,定然也會因我沒有事先告知而對我有所誤解,進而否定他自己……”

 時雍微微驚訝。

 就算趙胤在她身邊派有探子,也不可能聽到楊斐同她的對話。

 而趙胤說出來的情況,與楊斐來時一般無二。

 除了對一個人十足的了解,還能有什麽原因呢?

 時雍勾了勾唇,“那大人猜猜,我又是怎麽回答他的?”

 趙胤低頭望她一眼,目光帶了些溫和的笑意,“阿拾必然會拒絕他的請求。”

 時雍朝他豎了豎大拇指,“還有呢?”

 趙胤眯起眼看她,沉默片刻道:“阿拾與我心意相通,我之所想,你定能猜度,也一定能幫我說服楊斐。讓他行該行之事。”

 “……”

 時雍靜默著望他片刻,突然不服地哼了一聲。

 “如此說來,我便又幫了大人一次,或者說,又被大人利用了一次,還是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趙胤失笑,“你我夫妻本為一體,談何利用?”

 呸!

 壞男人!

 嘴上說得好聽,肚子裡可不是這麽想的。

 時雍從他掌心抽回手,拉下臉,左右看了看,往路邊一塊被風雨和陽光打磨得光潔無比的石頭上一坐,就那麽仰臉看著趙胤。

 “大人當真是個老狐狸。我就說你怎會如此爽快地同意我來玉堂庵祈福修行,原來是順水推舟呀。”

 趙胤眼睛微沉,“此話怎講?”

 時雍抿了抿嘴角,輕聲道:“免得我在京中,阻止你對付來桑,對不對?”

 趙胤眉頭微微一蹙,一言不發地看著她走近,站在她面前,將陽光擋住,目光便顯得幽冷了許多。

 “聽阿拾此言,你和來桑已然親近到你會為他阻止我行事的地步?”

 他語氣十分平淡,卻抹不開那一股子濃鬱的酸味,時雍聽得眉梢微揚,唇角也勾了起來,“大人好生厲害,這不是反將一軍麽?行,我不跟你說這個了。我就問你一句,來桑當真與狼頭刺青有關?”

 趙胤面孔微斂,神色凌厲了不少。

 “阿拾信我,還是信他?”

 時雍內心微微一窒。

 可領!

 難不成她猜錯了?來桑並不如外表那樣單純無害?天真直率的大男孩,實則是一個蛇蠍心腸的大屠夫?時雍想到這裡時,腦子裡不由想起了來桑向她表白時的模樣,還有他自請到大晏為質的堅決……

 隨即,時雍否定地搖了搖頭。

 “我看錯過人。但我不認為我會看錯來桑。”

 趙胤歎氣,“那阿拾就是不信我了。”

 聽到他語氣裡略微的失望,時雍再次搖頭,“我並沒有不信任大人。我知道大人是一個剛正無私之人,不會無緣無故懷疑來桑,而且此事涉及兩國邦交,大人更不會輕易緝拿他下獄。可是,大人所得的證據,難免不會有錯呀?”

 趙胤微眯眼盯她片刻,哼聲一笑。

 “他沒有下獄。”

 時雍問:“大人放了他?”

 趙胤搖頭,“只是暫時軟禁。你說得對,涉及兩國邦交,他是兀良汗二皇子,怎會輕易押入詔獄?阿拾大可放心。”

 這句“大可放心”,說得一如既往的平靜,可是時雍卻從中聽出了怪異的不滿。

 她微微牽唇,“我方才那些話,不是為了來桑,而是為大人著想。若是因為大人查辦此案引來兀良汗不滿,進而引發兩國爭端,大人必將腹背受敵,一則引來兀良汗仇視,二則引來朝中佞臣不滿,你說多為難呀?”

 見她說得認真,趙胤眼皮微垂,一副淡然而篤定的表情,“爺自有分寸。”

 說罷,她見時雍一臉不解地看來,分明就是嘴上說相信,心裡還有諸多疑問,於是輕輕一哼,頓了頓又徐徐說道:

 “第一次出現狼頭刺青,是在大帽胡同。死者身上的刺青雖有塗抹,可依稀能夠辯認,來桑是如何說的?”

 時雍想了想道:“他說有點類似兀良汗的一種刑罰,但不確定是不是兀良汗人。”

 趙胤眯起眼,重重冷哼一聲,“沒錯。他是這麽說的,可實際上,死者不僅是兀良汗人,還是來桑在兀良汗時的侍從。”

 什麽?

 時雍還記得他們叫來桑辨屍時的情形。

 從當時來桑的反應看,是根本就不識得死者的呀。

 時雍吃驚地問:“如何確定?他自己承認了嗎?”

 趙胤對她表露的疑惑,似乎早有準備,從袖口掏出一封有火漆封緘的信函,上面的文字時雍不識得,但是曾經在四夷館看到過,正是兀良汗使用的文字。

 “信上寫什麽我看不懂,大人告訴我便是。”

 趙胤淡淡道:“來桑秘密通知吉爾泰的信件,信上,來桑告訴吉爾泰,不要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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