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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玉令》第322章 突然的發現
“已現輸贏?”時雍不解。

 趙胤看她一眼,“阿拾不是說過,從你帶人闖入東宮救下雲圳那夜,邪君的布局就已被打破?現如今更是如此。殺劉榮發滅口,證明對方已然亂了陣腳。”

 時雍眯起眼,思考片刻,若有所悟地點頭。

 “邪君算計過人,殺人滅口看似佔盡了先機,實則是他無奈之舉,自斷手腳。暴露越多,留下的破綻就越多。而且,不論白馬扶舟是不是邪君,我們都比對方佔據主動。若他是邪君,那他在我們掌握中,若他不是,那真正的邪君得知邪君二世出來了,可如何是好?”

 畢竟邪君從未以真面目示人。

 而邪君把罪責推到白馬扶舟身上,官方也認定白馬扶舟有罪,那他就是邪君,又從詔獄逃脫——

 那麽,對邪君那些部眾而言,真假邪君就很難分清了。

 “問題是,我們要如何利用白馬扶舟深入邪君內部?”

 …………

 天邊掛著一輪遠月,夜已深沉。

 趙胤親自把時雍送到宋家院門外,這個時刻,院子裡黑暗又安靜,馬車停在門口時,只看到大黑兩隻晶亮的眼,在淡淡的月光中散發著歡喜的神采,嘴裡發出嗷嗷的輕喚,直撲馬車而來。

 “大人。我回了。”

 時雍向趙胤告辭,躍下馬車,剛想對趙胤揮手,背後突然傳來一道重重的咳嗽。

 王氏躲在陰影裡,輕手輕腳地走出來,把時雍嚇了一大跳。

 她覺得王氏不去錦衣衛做探子,真是屈才。

 “娘,你怎麽在這裡?”

 在外人面前,時雍總是會給王氏幾分臉面,叫娘叫得親熱,王氏知道這小蹄子是裝的,冷冷看她一眼,深深行禮。

 “敢問車上是大都督嗎?”

 時雍眼睛狠狠一閉,心知這後娘又要發作了,吸了口氣,趕緊上前去攔住她。

 “娘,夜深了,有什麽事明日再說,走,我們回家去了。”

 “你也知道夜深了?大晚上的,孤男寡女……”王氏冷冷撥開她的身子,瞪她一眼,見趙胤撩開車窗看來,立馬又換成一張笑臉,熱情相邀。

 “更深露重,大都督,進屋歇會再走吧?”

 莫說時雍,趙胤看著這宋夫人腦仁都隱隱作痛。

 對待長輩,打不得罵不得,除了逃跑,還能做什麽?

 “劉夫人,本座還有要事,改口再來拜見。告辭了。”

 “別!別啊,大都督稍等片刻,民婦還有話說……”

 朱九一鞭子抽在馬身上,“駕”一聲,沒給趙胤說話的機會,馬兒便帶著馬車駛了出去,智解了大人之圍。

 王氏氣急敗壞,跺了跺腳,拖住的胳膊就往裡走,一邊走一邊小聲數落。

 “叫你沒臉沒皮,依老娘看,人家對你就沒上心。往後不許去找他。”

 時雍哭笑不得,“那是公務。”

 王氏啐一聲:“小蹄子少來誆我!你爹還是推官呢,怎生沒有你那麽多公務,要天天往錦衣衛跑?老娘警告你,這男人啦,個個都有壞心眼子,你若上趕著貼他,人家不拿你當回事。你得晾他一晾……”

 時雍聽得頭皮一陣陣發麻,故意落後幾步,趁她不備,就往房裡跑。

 “小蹄子,給老娘站住!”王氏憋了一肚子火還沒有來得及發泄,哪裡能讓她溜掉?

 見狀,她搶步上前就去拉時雍。

 時雍多機靈?輕笑一聲,身子如兔子似的從她手上滑了過去。

 反倒是王氏,黑燈瞎火的瞧不清,一個不慎,腳踢到了什麽東西,撲棱一下就往前倒去。時雍聽到她尖叫,趕緊轉身相扶。

 還是晚了一步。

 王氏倉促間推倒了面前豎立的掃帚,掃帚倒下去,借著那力度,又推倒了堆放在地上的一排磚瓦。宋家的房子梁已架好,正在往房頂上瓦。因此,為了上瓦時傳遞方便,這一排瓦是按秩序擺放好的,這一推,便一片片倒了下去,如同多米骨諾骨牌……

 在這一排瓦的最後,是一根搭在青磚上木棍,木棍一頭被倒下的磚瓦壓住,另一頭立馬蹺了起來,砰地一聲,將木桌上忘記收揀的茶杯擊翻,茶杯飛了起來,茶水撒落一地,茶盞則是直接飛向院角的雞罩——

 竹編的雞罩上方是一個中空的圓形,裡面關著兩隻雞,一隻雞剛好被茶盞砸中,痛得叫喚起來。

 “我知道了!”

 時雍興奮地喃喃一聲,突然松開手,往房間裡奔去,王氏剛剛站穩就這麽被她丟了手,腳步踉蹌幾下,差一點再次摔倒,氣得咒罵不已。

 “殺千刀的小蹄子,大半夜發什麽癲狂?誒你上哪屋呢?你爹睡下了!真是作孽喲,哪個作孽的養出這麽瘋瘋癲癲的丫頭。”

 ——————

 時雍把宋長貴叫了起來,又叫上予安套上馬車去找了沈灝,叫上幾個捕快,一路直奔劉家米行。

 劉榮發的案子,還在順天府衙門壓著。

 趙胤不願意打草驚蛇,明面上沒有插手。

 劉榮發的屍首還沒有從衙門領回,劉家還沒有來得及辦喪事,而那日劉夫人柴氏受了刺激,從衙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裡,吃齋念佛,不言不語,不問任何事情。

 劉家大公子是劉榮發前妻所生,對柴氏沒有感情,二公子劉清池便向先生告了假,留在家中陪伴母親。

 聽到小廝來報有衙門的人上門,為首的人還是未來的嶽丈宋長貴,劉清池臉色都變了,匆忙套上衣服迎了上去。

 “小婿見過嶽父大人。不知嶽父大人深夜駕到,有何貴乾?”

 往常劉公子是瞧不上宋家的,娶宋香也是迫於無奈,可是這如今還沒有成婚便叫上了嶽父大人,足見他家門不順,急著和宋家套近乎。

 宋長貴眉頭蹙了蹙,抬手免禮,看他一眼。

 “我們想去看一下案發現場,不知方不方便?”

 劉清池一愣,看了看他們一行人,連忙點頭。

 “方便,方便。嶽父大人,裡面請!”

 作為劉府的親家,宋長貴身份很是尷尬,在與劉清池去往糧倉的路上,寒暄般問了問柴氏的近況。劉清池搖頭。

 “我娘從衙門回來,整日掉眼淚,問她什麽也都不肯說。嶽父大人,那日在衙門,究竟發生了什麽?”

 宋長貴歎口氣,沒有多說,只是拍了拍劉清池的胳膊。

 “好好照顧你娘。等這案子結了,還得你打起精神來,為你爹辦喪事。”

 劉清池連忙拱手,“多謝嶽父大人提點。”

 時雍沉默著走在人群最後,她的身邊是神色肅穆的周明生。

 聞言,周明生低頭看她,小聲問:“這小子最早是不是想娶你來著?”

 時雍瞪他:“多嘴!”

 周明生趕緊閉上嘴巴。

 可是,不過轉瞬他又控制不住了,努嘴望了望前面的人群,不解地道:“大半夜的把我們叫過來,是要做什麽?”

 時雍眯起眼,“很快你就知道了。”

 那天在案發現場,時雍看到很多轉運米糧的器物,但是因為不懂這個行當,看一眼就過去了,並沒有察覺異常,但今晚上王氏的無心之舉引發出多米諾骨牌效應,讓她突然有一個靈感。

 那些器物除了轉運米糧,其實也可以形成多米諾骨牌效應。

 只是她擔心,現場後來被破壞,東西都挪了位置,恐怕不能還原到案發的樣子。

 糧倉數量不少,劉榮發死的那個剛好靠牆,在糧倉的上方,懸掛著幾個鐵皮吊鬥,還有用來提升的繩子,攀爬的梯子,以及稱重的大秤,牆壁上懸掛著幾個沉甸甸的秤砣。

 時雍四下裡望了望,走向沈灝,指了指這遍地的東西。

 “沈頭兒,這些東西,原本是放在什麽地方的,可還記得?”

 沈灝搖了搖頭,“可能得找夥計來。”

 幾個睡眼惺忪的夥計被叫了過來,在他們的討論和爭執中,將屋裡的器物重新擺放了一下。

 時雍皺眉看著,“可能不是最初的樣子了,姑且一試吧。”

 沈灝問她:“如何試?”

 時雍朝他笑了笑,走近宋長貴,與他小聲討論片刻,掉頭叫來周明生。

 “周大頭,現在,你假裝你是嚴文澤,從那個院牆翻進來,潛入糧倉,不小心踩到放在門邊的扁擔……”

 周明生一臉無解:“我?是嚴文澤?踩扁擔幹什麽?”

 “假裝。”

 “哦。”

 第一次沒有成功,因為複原的現場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時雍又根據自己的想象調整了好幾次,還將一個同劉榮發差不多重的夥計放在了裝糧的吊鬥裡做試驗。

 再三試驗,當天邊出現斑白日光時,終於成功了。一個多米諾骨牌效應在眾人的驚愕中完美呈現。扁擔,吊繩,吊傘,開啟的糧倉,倉蓋,以及在吊繩纏繞下被吊到糧倉頂端,再咚一聲跌入糧倉中的夥計,讓眾人心裡的疑惑終於得以解決。

 大胖子劉榮發,在沒有外人進來的情況下,也可以被埋入糧倉。

 只是,眾人同時雍不一般,他們更願意稱這個布局為:機關!

 宋長貴看著自家姑娘,眼裡是又驚又喜又憂慮。

 沈灝卻看著時雍,問出了疑慮。

 “當夜劉府無人聽到劉榮發的呼救,若他清醒,怎會不出聲?況且,要布這個局也得費些時候,護院和錦衣衛都不見有人進入劉府,此人哪裡來的?”

 時雍笑了一下。

 “一、出事時劉榮發清不清醒,我建議仵作屍檢,重新確認死因。二、嚴文澤說不清作案細節,到過現場卻不見凶手,不代表沒有凶手。三、護院不見人闖入,布局機關又需要時間。那只能證明,這個布局機關的人就在劉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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