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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玉令》第235章 終有一別(此卷終)
這日天氣很好,晌午後正是陽光大熾之時,盧龍塞城門大開,巴圖騎馬在前,烏日蘇馬車在後,還有兩輛架子車,上面堆放著長公主的賞賜,若拆開那些油紙包裹,就能看到,那是一摞摞的書籍。

 趙胤和白馬扶舟攜盧龍塞將領幾人,送至城外門二裡。

 時雍也跟著去了,許久沒出城門,空氣清新,陽光溫暖,心底仿佛開出大朵大朵的花來。隨著晏兀兩國盟書一簽,戰事宣告結束,連天空的鳥兒盤旋都自在許多。

 “馭——”

 前方是個山口,層巒疊嶂幾不見天。巴圖停下馬步,調頭朝趙胤等人拱手示意。

 “送君千裡,終有一別。孤與諸位就此拜別吧。”

 趙胤止馬停步,眾人紛紛停下。

 烏日蘇也是打了簾子從馬車躍下來,低頭朝眾人揖禮拜別。

 “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諸位,後會有期。”

 趙胤還禮道:“後會有期!”

 巴圖看他仍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微微一笑,“後會有期!”

 他扶住韁繩,調頭策馬,“駕!”

 烏日蘇回頭看一眼,朝眾人道:“大都督再會!”

 趙胤:“再會!”

 烏日蘇深深吸了口氣,然後緩緩站直身子,上了車,揚起鞭子在空氣裡發出劈啪的一聲脆響,“駕!”

 幾匹馬兒在官道上踏出蹄聲陣陣,晌午陽光尚好,官道上的人、馬,風,仿佛凝成了一幅靜止的畫面,漸漸模糊,被時光一點一點吞食,變成一幅斑駁的畫。

 白馬扶舟衣帶飄飄,凝目許久笑道:“走遠了,還舍不得回嗎?”

 趙胤道:“回吧。”

 時雍輕輕抬頭,看著站在人前的二人,再透過他們望向遠處連綿不絕的大青山。

 秋季已盡,快要入冬了,山巒翠色變黃,萬物漸漸沉睡,連同那些埋藏的心事,悉數化在這片山峰裡。

 ——————

 歷史的車輪碾過這發黃的一頁,重新翻開了嶄新的篇章。

 光啟二十二年十月初三,寅時,兀良汗大軍集結完畢,拔營起寨,浩浩蕩蕩離開青山大營,往北而去。途經各個關隘要地,紛紛加強戒備,民間百姓則是懸掛經幡,燃放鞭炮,祭祖謝天。

 當年兀良汗王阿木古郎與大晏皇帝趙樽於京師議盟,兩國和平了三十九年,如今巴圖匆匆南下又匆匆而返,民間各有揣測,無一不說這場戰事打得匪夷所思,因不知退兵原委,就突發奇想地編造出了很多說法。

 同一天,大晏京師舉行了隆重的告天祭祀。

 僧錄司禪教覺遠大和尚主持法祭,皇帝身體欠佳沒有出席,由九歲的皇太子趙雲圳代皇帝登壇敬獻祭禮,並昭告天下,嘉獎三軍,晉升撫北軍將領,同時對深受戰爭影響的幾個州府減免賦稅。

 寶音長公主一行人在盧龍塞停留七日,啟程返回天壽山,東廠眾番役和廠督白馬扶舟隨行護衛。

 甲一帶走了兀良汗二皇子來桑,直接解送京師。

 三日後,聖旨到達盧龍塞,撫北軍副將霍九劍領兵北上松亭關,沿途各地軍屯布政司重新整肅,該下獄的下獄,該提拔的提拔,各有命數。

 光啟二十二年十月十五,朝廷欽差到達盧龍塞,交接軍務後,趙胤、魏驍龍等一乾將領回京述職,錦衣衛眾人隨行。

 啟程那日,盧龍塞下了今冬以來的第一場雪。

 銀裝素裹的盧龍塞,白茫茫一片,垛牆、箭樓,哨塔、烽火台,在褪去硝煙後,這裡儼然變成了一個素淨的世界。校場上,將士們持戟列陣,相送遠道而來的京軍,有些相處得好的甚至抱頭痛哭。

 離別的雪花,終是染上了濃重的悲傷。

 盧龍塞城門外的官道邊,纛旗在雪風中翻飛,一個剛剛修築的碑亭,嶄新地佇立著,亭子四角和柱身被紅色的綢緞包裹,扎上了勝利的紅花,但是碑石上還沒有刻字。

 “大都督,請您題字。”

 盧龍塞守將熊豐雙手捧上筆墨。

 豎碑載事,一為歌功頌德,二為警示後人。

 趙胤看著雪白的紙和鋪天蓋地的雪花,沒有動筆。

 “千秋功過,一點浮雲。是非成敗皆出自書生筆墨,我何須寫。”

 守將捧著紙筆,仰著頭,一臉雪花和尷尬。

 時雍看了他一眼,笑道:“大人寫罷。千秋功過雖不值得提,但千百年後,說不準就是一個景點,可為百姓謀利呢。”

 趙胤回頭看她。

 她今日戴了頂氈帽,小臉團在圍巾裡,笑盈盈地滿眸飛雪,大黑在她腿邊繞來繞去,似乎在追逐著雪花,黑色的皮毛和雪花竟似融入成畫。

 恰是美人美景!

 趙胤抬頭望著盧龍關塞,崇山峻嶺城牆婉轉,他撫袖提筆,一行文字遒勁有力,洋洋灑灑:

 一夜風來見馬蹄,

 萬千紅翠碾做泥。

 四海追逐慕名利,

 入關須看盧龍低。

 千思慮,萬思慮,百年巨變成追憶。

 年少常誇旌旗好,

 不若天地人心齊。

 瓊枝獵獵冬風來,

 江山不夜草萋萋。

 風落帽,雪落帽,揮筆掃箋為誰題。

 “好!”

 盧龍塞守衛熊將軍不通詩文,但出口叫好的聲音極大,震得時雍耳膜一蕩,差點沒聾。

 她懷疑地看了一眼,“大人,你寫好了?”

 趙胤嗯一聲,交由熊豐,面無表情。

 大軍整肅待發,他踏鞍上馬,執僵揚刀。

 “啟程!”

 大軍如長龍般浩蕩而行,三日後,碑亭上記載了晏兀兩軍戰事,以及盧龍議和之事,並抄錄五軍都督闖、錦衣衛指揮使、撫北大將軍趙胤題詩。盧龍塞守將,永平府布政使等人紛紛具名於碑亭之上,以戒後人。

 ————

 從盧龍塞出來,沿途可見南逃的百姓拖家帶口地返歸家園,戰事結束的消息早已傳遍三山五嶽,為這個災難之年畫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大軍行至青山鎮時,趙胤下令休整。

 青山朗朗,人事已非。

 今日的青山鎮早已不是當日他們來時人來人往的熱鬧場景,鎮外的大墳場在新任縣令的主持下已經修築完畢,衙門的官吏正在挨家挨戶地清點人口,備案錄卷。

 長街上的鮮血隨著時間被風雨洗劑得乾乾淨淨,只是門楣上那些刀槍箭矢留下的痕跡還忠實地記錄著那一夜的瘋狂和詭譎。

 符婆婆的小店生意好了起來。

 戰事結束,十裡八村的親戚或是遠嫁的女兒都回到青山,為家人祭奠送靈,大墳場的鞭炮聲仿佛從來沒有停歇,空氣裡都能聞出一股紙錢的味道。

 時雍很想去裴宅看看。

 那是一種極為微妙的心理,她不好提,不料春秀率先開了口。

 “夫人,少爺……我想去看看。”

 時雍看著趙胤,“那你得問將軍。”

 趙胤嘴皮動了動,沒有說話。

 裴府外的河水日複一日奔流向前,永不疲憊,三個人帶著黑煞步行過橋,看著遠處的裴府匾額已經重新掛好,刷了一層金漆,門外的石獅下方,插著沒有燃盡的香燭。燃過的紙錢像黑色的蝴蝶在雪風中飛舞。

 趙胤道:“裴賦回來了。”

 前些日子他已收到裴賦傳來的信函,出了這等事,他理所當然返回家鄉處理後事。只是,趙胤沒有告訴時雍這件事情。

 裴府是裴賦的裴府,於他們而言,只是一場虛無的夢境。

 時雍的視線穿過院門望向裡面的院舍和屋頂,停下腳步,聽著耳邊的河水聲音。

 “那咱們就不進去了吧?”

 趙胤道:“隨你。”

 他們沒有進去,可是趙胤領兵返京這麽大的事情,裴賦又怎會沒有消息?他剛去鎮上相迎,沒有找到大都督,不料卻在自家門口看到了他和時雍。

 裴賦有些激動,上前行禮,熱情相邀。

 “來都來了,進去坐坐吧。”

 府裡沒幾個下人,溫度比他們上次來時更低,可是如今的裴府,沒有了之前那種陰冷冷的感覺,同時,也少了那種他們熟悉的熟悉感。

 吃了三盞茶,夜幕吞噬掉天邊最後的一絲光線,夜色將降,二人起身告辭。

 前方,是青山鎮的寥寥殘燈,後面,是裴府嫋嫋升起的煙火。

 時雍帶著春秀走上馬車,大黑一躍而上,她笑著放下簾子。

 青山鎮沉入夜色,被拋在大軍的身後,時雍隔著簾子望向長風裡打馬而行的趙胤,腦子裡有片刻的空白,天地也俱是無聲。

 此去京師,當是繁華盈目,她一介庶民,又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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