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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玉令》第190章 這行針手法似曾相識
此人剛才已然陷入了昏迷,脈息微弱,鄭醫官斷言他活不過三日,不料,時雍就那麽拿針在他身上扎了片刻,他居然就醒了,還把胃中穢物都吐了個乾淨。

 眾人又驚又喜,長長松一了口氣。

 “太好了。”

 更有人高聲讚歎。

 “宋侍衛真乃神醫也。”

 莫名得了個神醫的稱號,時雍心底受之有愧,畢竟她所學所用來自宋阿拾,她只是撿了個現成,得了別人苦學的成果而已。

 可情況緊急,救人要緊,她來不及謙遜,接下去針灸下一個。

 重症患者共有六個,在他們身上將要耗費大量的時間,而她自認為自己也不是真正的神醫,針到毒除,幾針下去就能把人救活。如今她所做的銀針刺穴,只是護住心脈,暫時保住他們的性命罷了。

 歸根結底來說,還得找到毒源,弄清到底是中了什麽毒,對症下藥,方能救命。

 時雍再次沉浸在治病救人的針灸中,

 屋子裡的氣氛卻尷尬起來。

 以鄭醫官為首,一群醫者親眼看到那個被時雍針灸後醒過來的人,睜開了眼,吐乾淨後,竟在通鋪上安安穩穩地躺了下來,不像那些輕症般捂腹呻丨吟,人也平靜許多,沒有再次昏迷過去。

 鄭醫官甚至還去號了他的脈。

 脈象平穩,分明就是有了好轉,

 至少,小命暫時保住了。

 看他額頭浮汗,一臉無顏見人的樣子,白馬扶舟輕笑一聲,話說得有幾分暢快,就好像時雍厲害,是他自己得了體面一樣。

 “本督就說宋侍衛醫術無雙吧,鄭醫官如今可信了?”

 鄭醫官臉頰發熱,低下頭不敢看人,十分懊惱把話說得太滿。

 可他這把歲數,頭髮胡子都花白一片了,讓他對著一個小兒道歉,也是萬萬說不出口。

 “慚愧慚愧,是下官識人不清。”

 他衝白馬扶舟拱手作揖,話落,又裝著不經意地問時雍。

 “不知宋侍衛師從何人?”

 他剛才聽時雍說了,跟師父學了點皮毛。只是那時,他當真以為是“皮毛”,就沒有太在意這個師父是誰。如今見時雍竟有“銀針續命”的本事,開始好奇起來。

 時雍專注在手上,沒有抬頭,卻也不藏私,淡淡地道:“家師是良醫堂的孫正業老先生。”

 哐當!

 剛端藥進門的醫士聞言在門楣上撞到了腦袋。

 其余幾個醫士,也是怔怔而立,幾乎不敢置信。

 而鄭醫官一張老臉灰敗,呈現出濃濃的慚愧之意。

 “原來是孫老,原來是孫老的徒弟。果不其然,名師出高徒啊,怪不得宋侍衛小小年紀就有如此造詣,失敬,失敬呀……”

 孫正業享譽京師,無人不知。

 在大晏歷任的太醫院院判裡,唯孫正業最有能為。

 只是,傳聞孫正業不授徒,誰也不會想到,他的小徒兒竟這麽年輕。

 如此一來,營中許多不堪的傳聞就成了謠言,這些人也在心裡自發為趙胤寵幸時雍的行為做出了解釋。

 把孫正業的徒兒帶在身邊做良醫,不妥嗎?

 趙胤對他比對旁人好些,不對嗎?

 便是寵得他恃寵而驕,又有何錯處?

 有才能的人,恃才傲物,方顯男子本色。

 這一次,鄭醫官臉上的笑意,更是真誠了幾分。

 可是,看了時雍行針好一會兒,他眉頭又皺了起來,捋著胡子說。

 “老夫有幸在一次太醫院考核中見過孫老施針,似乎與宋侍衛的手法略有不同……且老人借閱過孫老的幾本醫案,老人家似乎不喜用針……”

 果然,騙外行容易,內行不好騙。

 時雍見那鄭醫官是個實在人,心知他沒有什麽惡意,於是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師父醫術絕倫。不喜用針,不是不會用針。我這套行針手法,是從師父給的幾本醫書上自學而來。”

 自學而來?

 鄭醫官微訝,再看她時,眼裡充滿崇拜。

 “天下技藝,多數苦練即成,唯有學醫一途,若無師父引進門,實在難以自學成才,宋小郎天賦異稟,實非常人也。老夫佩服萬分,佩服萬分。”

 時雍覺得行針的時候有一個人在耳邊說話,很是容易分神,笑了笑,就不再回答,而鄭醫官和幾位醫官醫士們出乎好奇,紛紛圍攏過來看她行針。

 一邊觀看,一邊討論。

 時雍半吊子出山,被這麽多雙內行的眼睛盯著,壓力山大。

 不料,那鄭醫官又開口了。

 只不過,這次不是對時雍說話,而是對旁邊的幾個同僚。

 “宋侍衛這行針手法,似曾相識。諸位可曾見過?”

 幾個人頻頻搖頭,專注看時雍行針。

 在這一群人裡,鄭醫官年歲最大,見多識廣。他皺起眉頭,嘶了聲,捋著胡子邊看邊搖頭,“不對,我定然是在哪裡見過類似手法,就是一時想不起來。”

 時雍有點頭疼。

 這位醫官太喜歡研究人了。

 她緩緩地閉了閉眼,抬起頭來,雙眼清亮地看向他。

 “能安靜片刻嗎?”

 “……”

 鄭醫官尷尬地閉嘴,那幾個議論的醫士也不再吭聲,專心看她。

 沒有耳邊的嘈雜,時雍速度快了許多,等把六個人都從鬼門關上拉回來,她終於緩緩地吐出一口氣,站起了身。

 腰背酸痛。

 她動了動胳膊,將銀針遞給春秀,讓她收斂,轉過頭來問白馬扶舟。

 “大人,可查完了嗎?”

 白馬扶舟朝身側的小公公示意一下。

 那小公公捧上一本冊子,呈到時雍面前。

 “宋侍衛請過目。”

 時雍正要翻看,想起自己的人設來,手停在頁面,尷尬地看著白馬扶舟,“煩請廠督念念,我識不得這麽多字。”

 白馬扶舟眼風微掃,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走近從她手上接過冊子,將手下人統計的晌午飯菜念給她聽。

 時雍的眉頭越皺越緊,聽完回望一眼幾個重症患者。

 “我明白了。這幾個人,都是偷吃了鱔魚。”

 幾個輕症聞言,呻丨吟著道:“可是我們沒有吃鱔魚……”

 時雍道:“你們沒有吃鱔魚,但你們的吃食,或許跟鱔魚有關。”

 說罷,他朝白馬扶舟道:“廠督不妨同我一起去夥房看看?”

 白馬扶舟聞言側到一邊,朝他攤手一笑,“姑姑請!”

 見白馬扶舟尚且對他如此恭敬,其余人心裡敲著小鼓,更是敬她。

 時雍有點無奈,瞥他一眼,“廠督大人請。”

 一行人來到夥房。

 炊煙未燃,空氣裡卻有煙火的味道。

 據夥房的夥夫長交代,晌午吃的鱔魚是那六個人自己湊錢買回來的,偷偷打個牙祭,不算是營裡的開銷,只是他們借用了營裡的柴火油鹽,因此鱔魚買回來後,六個人分了大半,剩下的全孝敬了夥房裡的兄弟,熬了一大鍋粥,分給其他人吃,又有一些聞到香味的小子湊過來打了點秋風。

 從統計的小冊子來看,中毒的人要麽吃了鱔魚,要麽吃了鱔魚粥,沒吃的那些人,什麽事都沒有。

 “宋侍衛是懷疑鱔魚有毒?”

 時雍沒見到鱔魚之前,不敢這麽說。

 “還有剩下的嗎?”

 夥夫長搖頭,“粥全都分吃沒了。”

 時雍道:“一點不剩?”

 夥夫長:“一點不剩了。”

 時雍想了想又問:“鱔魚呢?”

 “鱔魚也全都煮了。”

 在夥夫長的指引下,時雍看到在夥房的一個水槽邊上,有一灘剖洗鱔魚時殘留的血跡。

 時雍走過去,在院子角落撿了根小棍,在那些殘血上撥弄,一群人跟著圍過來。

 夥夫長道:“這種鱔魚是無毒的,鄉下水田池塘裡都有,大家夥兒都抓過,吃過,想來不會是因為這個中毒……”

 時雍抬頭看他:“你沒吃嗎?”

 夥夫長搖頭:“我不吃鱔魚,不吃蛇。”

 時雍問:“為什麽?”

 夥夫長一愣,“不喜歡吃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時雍點點頭,丟掉小棍站起來,“買鱔魚的人是誰呢?勞煩把他請來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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