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間臥室只亮著一盞燈,十方俱滅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暗冥從身後抱住,濕透的衣服也擋不住他傳過來的溫度……”
“窗外的雨淅瀝瀝的,臥室彷彿是一個獨立的小世界,兩個人相互取暖,一直以來的壓抑與苦澀全在這一刻釋放……”
“黑髮散在白色枕頭上,對比分明,髮尾還能看到未乾的水珠……”
“……那個吻輕輕落下,十方俱滅微微側頭,說別這樣。”
方景行笑道:“好像缺了語氣詞沒念?”
姜辰停頓一秒,冷嗖嗖地道:“嗯……別這樣。”
他以前和隊友們玩過這個,不是第一次念。
只是他畢竟是隊長,隊友們的膽子沒那麼大,所以一般只會找幾個苦情的或辣眼睛的秀恩愛片段,不像某個貨,讓他念這玩意。
“他的金框眼鏡已經摘了,似乎是看不清,眼底有一層濛濛的水霧……”
“暗冥額角的咒印紅得滴血,眸色深不見底,目光緊緊地罩著眼前的人……”
“……他引著他的手往下……”
姜辰盯著那個詞,卡住。
方景行也看著那一段,覺得太掉節操。
可對著喜歡的人,他一時心癢,便給了一句:“然後呢?”
姜辰抬頭看他,想殺人。
方景行忍不住笑出聲,終於不逗他了:“行了,到這裡吧。”
再念下去,一是得把人惹毛了,二就是他怕兜不住。
和喜歡的人單獨相處,又念著帶點顏色的東西,他絕對得心猿意馬,萬一不小心露餡就糟了。
姜辰立刻把這堆玩意刪了,開始和他打第三場。
由於憋著一口氣,他這一局打得尤其狠,成功把方景行弄死了。
方景行站起來:“我選真心話。”
姜辰想了想,覺得沒什麼能問的。
這位聯盟男神在電競圈里火了八年,網上資料一堆,他曾經粗略地掃過幾眼,大概情況都知道。他於是問了一個正常向的,同時又被粉絲惦記很久的問題:“你有喜歡的人嗎?”
方景行看著他:“有。”
姜辰意外。
方景行這條件,有喜歡的人竟然還單身?
他問道:“你沒追上?”
方景行提醒:“這是第二個問題。”
姜辰暫且按下好奇心,和他繼續打。
可惜最後差點血量,這局輸了,自動選擇真心話。
方景行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姜辰道:“沒有。”
方景行很滿意。
沒有,那他就有機會。
其實有也無所謂,中間過了三十年,對方恐怕早已結婚生子,不在考慮範圍內了。
二人開始打第五局。
方景行運氣不錯,第一次連勝。
上一把是按照機制算的,這把便是新的開始,姜辰有了選擇權,看了看時間,說道:“大冒險。”
方景行問得很誠懇:“你是不是想等這局結束下把贏我,讓我自動選大冒險,去發條喇叭說病治好了,然後剛好就到你下線的點了?”
姜辰一臉淡定:“不是。”
方景行道:“行吧,那你出去裸-奔,繞著主城跑一圈。”
“……”姜辰道,“能不能要點臉?”
主城這麼大,他跑到九點半都跑不完,也就沒有下一輪了。
方景行笑道:“綜合時間和你的性格等因素,這對我最有利。別否認,換成是你,你絕對也會這麼幹。”
姜辰不為所動:“換,這個時間太長,不合理。”
方景行思考一下,便給自己打預防針:“那你發喇叭,就說我愛暗冥,一會兒他無論變成什麼樣,我都愛他,矢志不渝。”
姜辰: “……”
他剛才到底為什麼會同意和方景行玩這個?
方景行忍著上手摸頭的衝動,笑道:“這個也不行?”
姜辰點開頻道輸了幾個字,停住,覺得寫不下去。
方景行很體貼:“我再給你換一個?”
姜辰持懷疑的態度:“換什麼?”
方景行道:“你切原聲,給我唱首歌。”
姜辰心想他還算是個人,給他唱了首老歌。
方景行勾著笑,安靜地望著他。
他的聲音冷冷淡淡的,音準還可以,並不跑調。等到一首歌唱完,他便捧場地鼓掌:“不愧是大佬,幹什麼都厲害。”
姜辰道:“繼續。”
方景行和他打了最後一場,血線又是分毫之差,輸了這一局。
姜隊一向是吃軟不吃硬。
他原本是想讓方景行發喇叭的,但經過剛才的事,他覺得自己不能太不地道,便說道:“也唱首歌得了。”
方景行微笑:“好。”
溫潤的嗓音配著低訴般的曲調,像是在耐心地講一個故事。
姜辰的思緒不由得又飄到了先前的問題上,方景行雖然偶爾不干人事,但人品還行,性格也不錯,再加一張妖孽的臉,究竟為什麼沒追上人?
他等著他唱完,問道:“你喜歡的人因為什麼拒絕的你?”
方景行道:“我以後告訴你。”
姜辰不勉強,到點就下線了。
[囚鳥]的熱度持續了好幾天,論壇上都是相關的帖子。
玩家被副本虐得死去活來,哀鴻遍野,特別想知道兩位大佬是怎麼打的。
兩位通關的大佬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想打遊戲。
他們白天打賞金牆,晚上打競技場,副本都很少打了,活得極其有規律。
一星期的時間眨眼過完。
他們把雙人組隊賞金牆打到了八級,在這些任務欄裡一騎絕塵。同一天,官網終於放出了大小姐的完整資料篇。
以前的資料特別簡單粗暴,就是荒漠中有一位嬌奢的大小姐,所有路過的旅人都會被她抓住,關進精心打造的籠子裡。
現在的擴充資料是曾經的大小姐熱情好客,有隻喜愛的金絲雀,可後來金絲雀被旅人殺了,連屍體都沒見著,旅人也失去了踪影。
大小姐受不了打擊,此後便開始抓人,同時她由於以前的創傷,心裡漸漸滋生出了黑暗的一面,黑暗的那面越來越不受控制,便打造了一座花園牢籠,要把她看上的人全部關進來,供她差遣。
玩家們快速看完,紛紛發表看法。
“沒有屍體,旅人也不見了,我怎麼覺得疑點那麼重呢?”
“嗯,參考月輝,能討大小姐的喜歡,那隻金絲雀會不會也是妖族變的?”
“我擦有可能,所以它不是死了,而是有人故意帶走了它?”
“這會不會是個隱藏劇情?”
“搞不好的事,你看隱藏副本是新加的,萬一策劃意猶未盡,也關聯了劇情呢?”
“臥槽有道理!”
帖子越蓋越高,人們討論到最後,已經在商量怎麼能開這個劇情了。
目前唯一的線索就是金絲雀,於是從這天起,十個服的人開始一起找鳥。
姜辰不參與這個,仍是雷打不動地刷賞金牆和競技場積分。
不打遊戲的時候,他就遛彎和餵小鴨崽,順便觀察七號的近況。
這天一早他吃完飯,溜達到七號的無菌病房,便見七號竟然能坐起來了。
裡面的人很快發現他,笑瞇瞇地揮了揮手。
姜辰也對他揮了一下,見他在吃飯,便走了。
三天后他再看,見七號已經能下床走路了。
又過了五天,他溜達過來,見病床上空空如也,七號雙手撐地,正在做俯臥撑。
姜辰:“……”
他忍不住數了數,一直數到37才見對方結束,也不知一共做了多少個。
七號站起來,撩了一下汗濕的劉海,扭頭看見他,笑著一揮手。
姜辰繃著一張臉伸手揮回去,轉身走人。
特殊部門的人才,身體素質是真好,看這架勢,不到一個月就能出來。
他想的沒錯,又過了幾天,冰凍小組的人便來通知他,說上午要給七號做個全身檢查,沒問題的話,就能轉到普通病房。
言下之意,他還能玩一個上午。
姜辰點點頭,戴著眼鏡進入遊戲,見方景行照例在等他。
轟轟烈烈的找鳥活動持續了半個月,無疾而終,全服玩家都認命了,恢復到了以前的常態。
方景行陪著他往賞金牆那邊走,說道:“我下午和晚上就不來了。”
姜辰看向他。
方景行道:“今天過生日,有安排。”
姜辰微微一怔,說道:“生日快樂。”
方景行笑道:“謝謝。”
姜辰道:“我今天只能玩一個上午,以後都不能來了。”
方景行也是一怔:“不是說能玩兩個月嗎?”
姜辰道:“計劃有變。”
方景行不好多問,忍著嘆氣的衝動:“那以後什麼時候能玩?”
姜辰道:“不清楚。”
方景行無奈,但為防止露餡,關心道:“你身體沒事吧?”
姜辰道:“沒事。 ”
兩個人都沒什麼心思玩遊戲,便開始逛地圖,不知不覺逛了一個上午。
姜辰下線的時候覺得有一點神奇,他不是個傷春悲秋的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和方景行在一起散步聊天,竟神不知鬼不覺地過了這麼久。
方景行望著他:“要走了?”
姜辰“嗯”了一聲。
方景行忍著酸澀和不捨的情緒,上前抱了他一下:“保重身體,以後見。”
姜辰又“嗯”了一聲,揮揮手,離開了遊戲。
他把設備交給冰凍小組的人,吃完飯出門遛彎,站在鴨窩前盯著幾隻鴨子,知道以後又要和它們過日子了,便和它們聯絡了一下感情。
秦組長中午路過,就听見他對著幾隻鴨子科普:“鴨皮蘸白糖或蜂蜜,鴨肉蘸麵醬,卷上餅,放蔥和黃瓜條……”
秦組長:“……”
姜辰說到一半掃見他,看了過去。
秦組長道:“不早了,午睡吧。”
姜辰道:“下午打麻將嗎?還玩錢的。”
秦組長道:“……再說。”
姜辰想著下午把七號也拉上打,於是回房午睡。
一覺睡到兩點,他起床去找被放出來的七號,結果沒見著人,估摸可能是下樓了,便進了電梯。
剛出大樓,只見小院裡停著一輛車,七號往車上一坐,門一關,走了。
秦組長幾人都在院裡,望著他們離開,集體轉身,和他的目光對上了。
姜辰看著他們。
後者也看著他。
雙方對視了好幾秒,姜辰道:“說好的不讓出門呢?”
秦組長其實也被打得措手不及,說道:“他們有文件。”
他補充,“他過段時間就回來,你繼續玩遊戲吧。”
峰迴路轉,柳暗花明。
姜辰站著沒動:“我有個朋友今天過生日。”
秦組長看著他,等待下文,
姜辰道:“我想買件生日禮物讓人送過去。”
秦組長道:“可以。 ”
姜辰道:“你說我送什麼比較好?”
秦組長:“……”
我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