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謀士未聽到白卿言應聲,不敢抬頭。
春桃端著茶杯,繞過黑漆描金的檀柱,給白卿言上了茶。
她端起茶杯道:「我以為上次打斷了李明堂的腿,李茂已經得到教訓,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了!」
青衣謀士叩首:「此事,都是小人所為,還請公主息怒。」
「李茂就這麼把你推出來,就不怕我殺了你?」白卿言手指摩挲著茶杯邊緣,似笑非笑凝視著跪在地上的青衣謀士。
「小人出的主意,小人自當來領罰!就算是公主殺了小人也是應當應份的!」青衣謀士回答的極為誠懇。
「說說吧,原本和被除族的白氏族人……準備如何抓我的把柄?」白卿言慢條斯理往杯子之中,吹著熱氣。
「我們的人對朔陽並不相熟,所以……本只是想看被除族的白氏族人有什麼辦法,可白氏族人出的注意,只能說……小打小鬧,無非就是在女子名節上做文章,齷齪的不值一提。」青衣謀士照實回答。
白卿言點了點頭:「既然李茂把你送來了,那你就留下吧!」
青衣謀士一怔,沒弄明白……白卿言這是要留下他的命,還是旁的意思。
「你叫什麼?」白卿言問。
「回公主,小人……叫蔡子源。」蔡子源低聲回答。
「你既然是李茂的幕僚,想來學文應當不錯,就留在軍營裡,給那些新兵……教授學問吧!」白卿言說完,吩咐春桃,「跟著蔡先生的兩個護衛也不用走了,就留下陪著蔡先生,省得蔡先生人生地不熟的,寂寞。」
蔡子源閉了閉眼,他明白了……他身為謀士,進了朔陽城,看到朔陽白家的狀況,聽到朔陽百姓熱情高漲讓自家男人孩子去新軍營,略略一想便明白了白卿言日後所圖,他回去見了左相……難免會為左相出謀劃策,在這方面抓白卿言的把柄,白卿言自是不會讓他走了。
「蔡先生……如此安排可好?」白卿言笑著問。
「謹遵公主吩咐!」蔡子源叩首。
「如此,我便派人去左相府說一聲,也多謝左相送來蔡先生的好意!」白卿言放下茶杯,不緊不慢從正廳走了出來。
郝管家見白卿言視線看過來,連忙上前:「大姑娘……」
「派人寸步不離的照顧好這位蔡先生。還有左相府那兩個護衛,放去新兵營吧,讓沈晏從好好照顧照顧!」白卿言說完,回頭朝伏地不動的蔡子源看了眼,「派個人去左相府說一聲,蔡先生以後就留於朔陽了,多謝左相送人的好意,我心領了。」
「謹遵大姑娘吩咐!」郝管家道。
白卿言軍營裡如今正卻能教人識字的先生,也缺能訓練新兵的好手,李茂把人都送到朔陽來了,她不用豈不是對不起李茂的心意了。
白卿言的腦子裡,還全都是歷年戎狄劫掠之事,戎狄劫掠一般在九月左右,此時晉國百姓秋收結束,而戎狄人要為過冬做準備,當人是趁著戰馬膘肥體壯之時前來劫掠。
如今已經七月末,用不了兩個月登州軍怕是要面對一場硬戰,就是不知道舅舅不會按照她所說,疏散百姓,棄城而逃。
白卿言從前院回到撥雲院時,白錦稚正惴惴不安在院子裡的樹下坐著等白卿言。
一見白卿言回來,白錦稚匆忙放下手中盛著酸梅湯的甜白瓷湯盞,朝白卿言跑去:「長姐!」
「專程在這裡等著我?」白卿言隨白錦稚一同往上房走。
白錦稚點了點頭,乖巧將湘妃竹簾撩起來,等白卿言進去後,跟著也跨入了上房:「上次長姐不是讓我收拾白岐雲,還不讓和宗族之人對上嘛!」
見白卿言在臨窗軟榻前坐下,白錦稚也跟過去坐在白卿言對面,沒個正形趴在黑漆方幾上,道:「我絞盡腦汁這幾天,終於想到了個好辦法!我想想讓劉叔設個局,讓白岐雲出城……教人假冒劫匪,一刀結果了白岐雲就是了!如此白岐雲死於山匪刀下,可不就與我們無關了!」
白卿言倒也沒有打擊白錦稚,又問:「白岐雲此前被山匪劫過,願不願意出城?你打算讓劉叔設個什麼局?怎麼設?你可有想過?」
白錦稚被白卿言問得稍微有些懵,想了想之後,對白卿言道:「這個烏管事說,白岐雲似乎很想知道我們上一次去剿匪的時候,是否找到了在大都城時從我們白家坑來的兩銀票!長姐覺得我用這件事設局怎麼樣?」
白卿言頷首:「當然可以,你可以好好想想如何設局,不必這麼著急,郝管家、劉叔你都可以用,長姐信你。」
白錦稚聽到白卿言這「信你」二字,不自覺挺直脊樑,長姐眼中溫潤的笑意,並非是哄孩子那般,長姐一如既往相信她,她便一定要辦好給長姐看!
「哎呀!差點兒把正事忘了!」白錦稚忙從袖口掏出一封信遞給白卿言,「我今兒一早去校場看了一圈,回來的路上遇到急急忙忙的月拾,月拾說是蕭先生命他來白府給長姐送信,我見他著急,就自告奮勇領了這個差事,將信給長姐送來了。」
白卿言接過信,大約是和蕭容衍已經定了終身的緣故,怕蕭容衍在信中寫些什麼被白錦稚看到,她對白錦稚道:「沒事了便回去吧,多陪陪三嬸兒!」
「長姐要偷偷看信呀!好……我走!」白錦稚偷偷笑著給白卿言行了禮,歡快從撥雲院出來,朝自家娘親的院子小跑去了。
白卿言擱著透光的菱花窗欞,見白錦稚跨出院門,這才將手中的信拆開來。
蕭容衍鐵畫銀鉤似的筆跡入目,白卿言眉目間就染了笑意。
蕭容衍在信中告訴白卿言,這幾日絞盡腦汁也未曾想到登門的借口,不能夜闖白府,又不能來的太過頻繁,對白卿言甚是思念。
他說,明日一早便要出發去戎狄,今日事忙恐無法親自前來同白卿言告別,希望白卿言能愛惜身子不要太過操勞,等他回朔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