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設計巧遇解圍,再是上門說親,倒是算得很好啊。
可是李茂這是想用春杏做什麼?
見白卿言陷入了沉思之中,春杏再次叩首:「尚書府六公子喜歡奴婢,奴婢也喜歡尚書府六公子!這裡面絕對沒有什麼陰謀,求大姑娘成全!若大姑娘能允準,春杏就是做牛做馬也會報答大姑娘的!」
她回神垂眸看著跪在地上叩拜的春杏,沒有想到春杏竟然能說出……這裡面絕無陰謀這樣的話。
是她小看春杏了,春杏可比她想得聰明多了,心裡應該也是明白的。
既然春杏明白,也好……路是每個人自己選的,後果也要自己承擔。
她又道:「你可知道你是簽了賣身契的,所以你的爹娘可沒有資格給你說親。」
春杏身子一抖,怯生生抬頭望著大姑娘:「大……大姑娘!」
「你是我的貼身大丫頭,不比普通的丫頭,要麼……就是在白府找個妥帖的配了你,要麼就是得罪了主子將你發賣出去,留你一條命都算是仁慈。」
「大姑娘?」春杏摸不準大姑娘的意思。
「既然你要去別人家做姨娘,為了避免以後我們主僕鬧得難看,我只能找個借口將你發賣,屆時你讓你母親將你贖回,你婚嫁便與我們白府無人何乾係了。」
白卿言望著春杏的眸子平靜又淡漠。
春杏震驚睜大了眼,可若是如此……她便不是郡主身邊的貼身大丫頭了!而且出嫁……大姑娘也肯定不會替她準備嫁妝了!
「既然你說尚書府挑選你做六公子的良妾,不是因為你身份是我大丫頭的緣故,其中也沒有什麼陰謀,尚書府六公子只是想要你這個人。那麼……即便你沒有了郡主貼身大丫頭的身份,尚書府還是會要你的。」
「可是大姑娘,奴婢被賣……身上可就有汙點了!」春杏忙向前爬了兩步,「求大姑娘開恩啊!」
白卿言看著一向本分不顯露聰明的春杏,她此刻算是知道……春杏其實心裡什麼都明白,典型的揣著明白裝糊塗。
「春杏,你是賣了身的丫頭,你爹娘給你尋親事已經是不妥當!甘蔗沒有兩頭甜的,你既要攀高枝,又要借著鎮國郡主貼身大丫頭的身份抬高身價,天下的好事總不能都讓你一個人佔盡了吧?雖說我怕對身邊的丫頭一向不錯,可也決不能讓丫頭蹬鼻子上臉,你明白了嗎?」
春杏一抖,喉頭翻滾著,突然就想到了春妍。
算起情分,大姑娘和春妍的情分可是要比她更深,可是那樣的丫頭犯了錯……還是被大姑娘給打了最後死在獄中,所以她一直謹小慎微,不做什麼惹大姑娘不快的事情。
就這一次逾矩,也沒有傷大姑娘什麼,就是想留著曾經伺候過大姑娘……做過大姑娘大丫頭的這份體面,這都不行嗎?
見春杏不說話,白卿言喚了一聲:「佟嬤嬤……」
春杏身子一抖,將頭垂得更低了些。
佟嬤嬤應聲進來:「大姑娘……」
「春杏你既然有了別的心思,我這鎮國郡主府也就不強留你了!今夜你去柴房呆一晚上,我也就不用辛苦佟嬤嬤喚牙婆子進府,再讓你爹娘將你買回去這麼麻煩,明日一早佟嬤嬤會派人通知你爹娘,來領你回家。」
白卿言這算是一錘定音。
「大姑娘!大姑娘求您給我留下一份體面!求大姑娘留我一份體面!」春杏哭喊。
「體面是自己掙的,不是旁人給的!正頭妻室的體面你都不要,這個時候要一個丫鬟的體面?」白卿言聲音平靜,「我不會對外說你犯了什麼錯,卻也會放下話去,鎮國郡主府日後不會再用你以及和你沾親帶故的人家,你好自為之。」
春杏還想再求,卻被佟嬤嬤扯了一條手臂往外拉。
她冷眼看著春杏跪著不起來,哭著往她的方向爬:「大姑娘!求大姑娘開恩啊!求大姑娘留我一條活路啊!」
「春杏,你心氣兒高,對尚書府的六公子生了情要去做姨娘,我不攔著你,可既然你們兩情相悅,我讓你父母領你出府……你怎麼又不樂意讓我放你活路?可見……你心裡是清楚尚書府為什麼會找你當良妾的!」
春杏雙腿發軟,看著白卿言冷清平淡的眼神,哭聲頓了一頓。
「我容不得身邊的人有二心,你若不知道緣由,我可以諒解你無知,可你要想裝無知,借著我替你博前程!那是不能的……」
「大姑娘!大姑娘奴婢沒有!求大姑娘饒了奴婢吧!」
佟嬤嬤手勁兒大,雙手拖著春杏的下腋,咬著牙把讓往外拽。
「大姑娘!您饒了奴婢吧!求您念在春杏多年伺候從無僭越的份兒上……」
「你若再嚷嚷下去驚動了母親,我就只能請牙婆子進府了。」
不等春杏說完,白卿言便綳著臉開口,半分情面都沒有留。
春杏立刻噤聲,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
可白卿言的心卻更冷了些,春杏這個丫頭……果然是個聰明的,可她越聰明白卿言就越是心寒。
她自問對身邊的丫鬟僕婦都十分寬和,卻養出了春妍和春杏這樣的丫頭。
當初的春妍是真的蠢所以做了蠢事,可春妍對梁王至少那份情是真的。
如今的春杏是真的聰明卻還是做了蠢事,是因為她把旁人都當成個傻子,一心想攀高枝。
春杏這樣的奴婢,比春妍更可恨,也更需要防備。
今日讓春杏去柴房,明日讓春杏的父母將她領回去,再放話鎮國郡主府以後決不能用春杏,和與春杏沾親帶故的人家,即便國公府不說春杏犯了什麼錯,旁人也能猜出春杏必然是犯了大錯的。
如此,就算尚書府還是要春杏這個被趕出主子趕出府犯了錯的丫頭,除了在春杏這裡打聽打聽她事情,也用做不了其他用途了。
所幸,白卿言還算太信得過春杏,一般做事都是將春杏避開的。
春杏被佟嬤嬤鎖進柴房的事,很快國公府就人盡皆知,議論紛紛,猜測春杏到底犯了什麼大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