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聽霜起來的時候,寧時亭已經不見了。
小狼躺在他身邊打滾兒撒嬌,告訴他魚很早就起身了,並且還告訴了他一個小細節:魚穿完衣服準備下床的時候,坐在床邊穿鞋時,還很停下來看了他很久。
顧聽霜把小狼揪起來,摸它肥嘟嘟的肚皮和毛茸茸的小尾巴:「真的?」
小狼金色的眼睛溜溜地轉,十分真誠地點了點頭。
顧聽霜將信將疑,給小肥狼加了個餐——把他早晨不吃的雲吞肉丟給了它,內心還有些小小的歡喜。
寧時亭看他幹什麼呢?
難不成自己睡相太難看?按理說不會這樣,顧聽霜知道自己睡著後不亂動也沒什麼其他毛病。
他覺得有些受寵若驚,別彆扭扭的,自己悶著笑,也不敢說。出門撞見葫蘆和菱角兩兄弟,他們也要笑著說:「殿下今日氣色很好啊。」
顧聽霜看見所有人都竊竊私語的討論著什麼,有些往東邊書房走,還有一些是回來走的,彼此都在竊竊私語。
顧聽霜問道:「寧時亭呢?」
「回稟殿下,公子在香閣呢。」葫蘆還是保持著他這幾天的笑容——自從顧聽霜回府之後,他聽見顧聽霜說到有關寧時亭的話語之後,總是不免要帶上這樣的笑意。
「那他們那些人在幹什麼?」顧聽霜挑眉問到。
葫蘆壓低聲音說:「都是看熱鬧去的,殿下,今天出了一個稀奇事。白塵公子上回被小狼大人折騰得多慘,您還有印象麽?」
顧聽霜點了點頭:「有印象,怎麼?」
小狼跟過來,蹲在兩人身邊搖尾巴,還是洋洋得意的樣子。
葫蘆說:「那白塵公子傷得可不輕,斷了好幾根肋骨,眼睛也傷了。昨日公子送去了返魂香,今天就見到他恢復如初,看著好像還年輕了幾歲。殿下,咱們都知道返魂□□效神奇,可以起死回生,但是傷得這麼嚴重了,一般也就是吊著一口氣慢慢復原,像白公子那樣的恢復能力著實少見。」
顧聽霜思忖了一會兒,問道:「寧時亭知道這事麽?」
「屬下正要向寧公子稟報呢。」葫蘆說。
顧聽霜讓他告退了,接著招招手讓小狼跳上來,自己推著輪椅,打算親眼去書房那邊看一看。
和上次一樣的位置,白塵擺了個躺椅在湖邊,曬著太陽。
他身上的確已經看不出受過傷的痕跡,已經恢復如初,甚至還有一點容光煥發的意思。白狐族出美人,又有天生媚術,沒有靈根護身的侍衛偶爾一眼掃過去,都會禁不住心蕩神搖,所以都自發地離得遠遠的。
顧聽霜非常不能理解,他看著白塵那張完美無瑕的臉,腦海裡浮現的卻是一隻蒼老的步履蹣跚的狐狸的模樣——這種人有什麼好看的?
輪椅無聲靠近,直到離白塵只剩兩三步遠。
小狼施施然地走到了躺椅旁邊。今天日頭號,白塵正眯著眼睛假寐,視線角落冷不丁晃過一團銀白的影子,再定睛一看,是一隻肥碩的白狼。
白塵上次被整怕了,這時候看到小狼直接一個激靈,慌不擇路就要跑,只差從躺椅上滾下去。小狼反應非常快,直接咬住了他的衣服下擺,硬生生把他拖了回來。
顧聽霜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白公子恢復得很好啊。」
白塵抬眼再看到他,身上也是猛的一個哆嗦,他全身上下都透露著抗拒,但還是逼著自己露出盈盈笑意:「殿下來了啊,今日殿下還好麽?」
「不好,因為看到你太好了。」顧聽霜說著又提出劍,掂量了幾下,「返魂香好用麽?」
……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幾乎是之前事情的重演。書院周圍回蕩著白塵的慘叫。
寧時亭又聽說了這件事,只是笑:「殿下也太過苛責了。」
「你懂什麼,鮫人,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就你不把自己的命當命,返魂香我都不捨得用,你送那麼大一顆給那隻老妖怪。」顧聽霜很不服氣。
寧時亭也就沒再說話。
晚上顧聽霜照例問寧時亭:「你什麼時候睡?睡香閣還是去東邊主臥?」
寧時亭頓了頓:「臣今日和聽書睡,殿下,聽書纏著臣,臣也正好給他講一些功課。」
顧聽霜有點失望——但是他不著痕跡地把這樣的情緒掩蓋下去了,只是說:「哦,那今晚我和小狼睡。」
小狼立刻表示它不是人,雖然魚不能跟王一起睡了,但是魚可以跟它一起睡。狼不嫌棄蟲子,王嫌棄蟲子的話,它也沒有辦法。
顧聽霜:「……」
小狼最終被他綁起來,吊在輪椅上帶回去了。小狼一路鬼哭狼嚎的。
第二天,葫蘆又過來傳消息,說是白塵請他一起用餐。
這次白塵沒敢找他拿藥材,倒是寧時亭派人送去了普通藥材,聽說這次恢復效果明顯沒有之前那一次好。
「要我過去一起吃飯?」顧聽霜冷笑著說,「我看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小狼提示他成語用錯了,應該是狐狸給狼拜年,沒安好心,被顧聽霜啪啪揍了一頓:「你又知道了,就你一天天的管東管西的。」
「殿下,咱們的人都盯著呢,白塵公子這次……半夜化了原型進了我們這邊的藥房,拿走了一些普通靈藥,還有一些常見的藥材。」葫蘆說。
顧聽霜說:「哪幾樣藥材,報來聽聽。」
「仙白朮,仙葛根,除此以外還有普通的蘆薈草。」葫蘆說。
顧聽霜怔了一下:「蘆薈草?」
他記得當初寧時亭剛進府時,給他的那本萬草書中有這個藥物的名稱。用處沒什麼稀奇的,只有一條:狐族慎用,嚴重者可危及生命。
這種東西一般生長在狐族群落附近,天克狐族,不過現在狐族太稀少,一般人也不太知道這一點。
顧聽霜抿唇笑了:「苦肉計啊。」
葫蘆笑:「殿下和公子真是心有靈犀,屬下剛剛報給寧公子的時候,寧公子也這樣說,是說白塵公子大約是想著,雖然入府主事不成,但是一定得想辦法打動您,否則他一樣都沒能從公子這裡拿走什麼,回去還要被晴王爺問責的。」
「苦肉計我又不是沒見過。」顧聽霜想了想,「寧時亭當時為了救我受傷,腿被割破了,後面發燒發得幾天幾夜不能下地,那狐狸想招子也不知道想點新鮮的,真當人是傻子呢?他又不是寧時亭。」
「噗嗤」一聲,葫蘆直接憋不住笑了出來。
顧聽霜瞥他:「你笑什麼?」
「白公子苦肉計沒有用,公子卻有用,殿下是這個意思麽?」葫蘆看他態度還比較和緩,大著膽子這樣問他。
顧聽霜:「……話這麼多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