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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先生的金絲雀》第269章 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這日傍晚時分,余瑟獨自離開了醫院,帶著何池悄悄離去,未曾告知顧江年,後者知曉時,臉上擒著幾分蘭英看不懂的,淡淡的,不算憂愁的憂愁。

他夾著煙,立在套間客廳的窗邊,身邊窗子大開,六月天的溫度送來的夜風都是熱的,沒有春風拂面,相反的多了幾分炙熱感。

他伸手,在窗邊的煙灰缸裡輕點煙灰。

微眯著眼打量天邊的晚霞,說是晚霞實則也只有星星點點罷了,再美的晚霞也被這高樓大廈擋的一乾二淨。

顧江年在腦海中回憶跟余瑟的那場談話,最終是以什麼結尾的?

他跟薑慕晚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終止與此,不歡而散。

余瑟不喜薑慕晚,沒有言明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此時的顧江年,一如這塵世間眾多被婆媳關係困擾住的男人一樣,掙脫不出這個牢籠。

他在思忖這場關係裡,他是先說服薑慕晚,還是先說服余瑟。

亦或是將二人請到一處,三人開誠布公的解決問題。

顧江年視線未從窗邊收回來,反倒是將打量天邊晚霞的視線落到了底下的車流上。

一個成熟的男人遇到問題,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解決,犧牲自己成全婆媳之間去解決問題,余瑟跟薑慕晚不和這種事情,他不願看見。

也斷然不想這種關係長久發展。

許久之前,君華數位老總在閑聊之時提及愛人跟母親不和,起因千奇百怪五花八門,彼時,他聽著,無何感觸,沒有絲毫共鳴可言。

更甚是不解,一個在商場上大刀闊斧的老總怎就被家裡的兩個女人絆住了腳,成了邊走邊哀嘆的悲戚者,可現在,他理解了,也懂了。

商場上大刀闊斧橫掃千軍遠沒有處理家務事這般困難,也難怪老祖宗說清官難斷家務事。

人是個奇怪的物種,一個有慾望且又會被慾望絆住腳的物種,生老病死這等事情發生在別人身上於自己而言不痛不癢,可若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便是刻骨銘心的傷痛。

許久之前,顧江年曾聽薑慕晚跟付婧打電話時,說過如此一句話:只要不談感情,老娘天下無敵。

他初聽這話時,險些沒忍住上去踹她兩腳。

可此時、細細品味下來,當真是有那麼點意思。

萬事萬物一旦觸及一個情字,都成了棘手事兒。

晚八點,付婧風塵僕僕趕來,一進病房就見顧江年長身而立站在窗邊,夜晚的璀璨燈火給這人身上鋪上了一層濃厚的華彩,乍一看去,妄以為這人是天神。

「付小姐,」蘭英從薑慕晚病房出來見付婧站在門口,輕輕喚了聲,將人的思緒拉了回來。

付婧猛然回神,驚愕自己心中那些畸形怪異的想法,朝蘭英點了點頭,問道:「醒著嗎?」

「醒著,精神還挺好,」蘭英告知。

今日的薑慕晚與昨日簡直是天壤之別,精神氣兒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付婧這日在公司跟邵從二人同一群老總鬥智鬥勇,從會議室鬥到辦公室,再輾轉至人事部。

她風塵僕僕而來,甚至是來不及收斂自己的情緒,眉頭緊擰,帶著煞氣。

「九點,」她正跨步往病房而去時,站在窗邊的男人發了話。

付婧轉身望向他,這才看清這人手中夾著煙。

知曉薑慕晚剛醒來,她點了點頭,進屋時,詢問蘭英:「能不能勞煩蘭管家下去給我買杯咖啡?」

蘭英聞言,目光看了眼顧江年,問道:「先生需要嗎?」

僅是這一問,讓付婧驚嘆了一把,驚嘆這個中年管家審時奪度可謂真真是一把好手,賽過她今日鬥智鬥勇的那群老傢夥了。

倘若此時在顧公館,蘭英定然不會有如此舉動,畢竟、付婧是客人。

可此時,是在醫院,且在自家太太的病房裡,當以誰為重,她萬分清楚,這一句詢問,無疑是在告知顧江年,她有分寸,也是在無形中告知付婧,她是顧公館的傭人。

而詢問顧江年是否要咖啡,很好的緩解了付婧的尷尬。

如此人,難怪被顧江年看上。

「付小姐稍等。」

「勞煩了。」

「應當的。」

付婧伸手推門進去,見薑慕晚靠在床上,電視鏡頭正落在宋老爺子臉面上。

記者採訪他對我國未來科研有何看法。

「你今兒不會看一天了吧?」

說是看一天可能還差些,但似乎也差不多,薑慕晚對於此次沒能去西北,深感愧疚,她雖不言語但顧江年又怎會看不出來?

病房裡的電視機從清晨開到晚上且始終停留在軍事科研頻道,且顧江年沒有提過一句讓她關掉電視機或者是少看些的話,就證明,這人是懂她的。

見付婧來,慕晚的視線從電視機上收回來,望著她問道:「公司情況如何?」

「還是那個老東西,在鬧,」付婧走到床邊,拉開椅子坐下去,伸手脫了腳上的高跟鞋,一雙纖瘦的腳丫子被高跟鞋擠得通紅。

片刻的解脫讓她狠狠嘆了口氣。

「真特麽不要臉,仗著自己年紀大了為老不尊撒潑耍橫,連心臟病這般噁心的事兒都鬧出來了,會議室裡鬧成了一鍋粥,氣的邵從臉都白了,忍了又忍才沒破口大罵。」

華眾會議室裡今日實在是萬分精彩,雙方僵持不下,對方不肯服從安排,吵鬧中有人溜了桌子,躺在地上捂著胸口大聲喘息著,一副馬上要病去的模樣,讓付婧跟邵從咬碎了一口銀牙。

三觀都被刷新了。

活了二十多年,頭一次見。

莫說是付婧了,慕晚聽著都覺得詫異。

「你當真是不知曉那些人有多潑皮無賴,我活了二十幾年頭一次見到有人用這種市井潑皮的手段將我治服,我恨不得學學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那般也摁倒他,反正二人都是潑皮無賴。」

是付婧氣的不行,眼裡冒著星星火。

搖頭擺腦道了句:「窮鄉僻壤出刁民,這c市可真是個地傑人靈的好地方。」

「跟這種人一般見識你就輸了,要吵要鬧讓他們去,讓秘書辦的人將材料送到檢察院去,生還是死,自己不選我們來替他做抉擇。」

片刻,蘭英買了咖啡進來,遞給付婧,後者伸手接過,道了謝,灌了兩口,望著薑慕晚道:「那按你說的辦。」

「薛原你準備怎麼辦?」謝呈其人,是個有腦子的,但這人跟在薑臨身邊,無疑是屈才。

但一馬不韝雙鞍,忠臣不事二主,薛原既然跟了薑臨,薑慕晚斷然不會將人收入麾下,就怕一不留神,招了個白眼狼進來。

「放著不動,他有用處。」

八點五十八分,付婧收回遞給薑慕晚的幾份文件,看準了時間起身,望著人道:「薑臨這幾日格外安靜,我總覺他心有不軌,要不要讓人跟著?」

心有不軌?他何時好過?

薑臨這人,時時刻刻都等著在後背捅她,讓她身敗名裂,退出華眾。

「我有分寸,」慕晚點了點頭。

九點整,付婧離開,顧江年轉身進屋。

許是抽了數根煙,身上煙味稍有些濃厚,慕晚皺了皺眉頭。

跨步前行的人見她眉頭這麼一皺,步伐頓了頓,望著她抿唇不言,且還頗有些委屈的樣子。

「怎麼了?」見人不動,薑慕晚問。

「你不是嫌棄我?」

「我何時說我嫌棄你了?」她反問,眼神中儘是不解之意。

顧江年默了默,想反駁一二,但想罷了。

薑慕晚在醫院呆至第五天,各項身體指標平穩之後便在醫院待不住了,磋磨著顧江年要出院。

顧江年不是個膽小之人,但對於出院這事,頗為慎重,大抵是薑慕晚被送進來那日仍舊讓他心有餘悸。

他拒絕,且是沉默的拒絕。

面對薑慕晚提議,他避而不答亦或是答非所問,且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表明不想薑慕晚出院的決心。

顧江年這幾日,身形消瘦,吃睡不好,夜夜在醫院陪護,且陪護之餘還要解決公司事務。

他慘,徐放等人更是慘不可言。

直至第五日,徐放拿著大挪文件來時,面色有些難言,望著顧江年沉吟思忖了許久道:「顧董,我們今日來被記者跟了。」

一周之前,君華公關部才做出闢謠,記者們停歇了兩三日,可這兩三日大抵是有人鑽了空子,竟然跟蹤他的車輛,他一路七拐八拐才甩掉人。

顧江年低頭翻閱文件的手一頓,顯然是沒猜到會有人將念頭動到徐放身上,低頭看文件的視線緩緩移至徐放身上,冰涼不帶溫度的嗓音響起:「哪家報社?」

徐放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讓人解決了,別留下什麼亂子,」他無所謂,但不能連累薑慕晚。

「明白。」

第六日,慕晚恢復良好,已經可以下地行走,付婧跟邵從也如徐放一般,每日下班前來報道,這夫妻二人都將工作搬到了醫院。

顧江年的執拗與不可商量讓慕晚有了些許脾氣,但這些許脾氣壓下去了。

只因那日夜間,顧江年委身於旁邊的陪護床上,她有生理需求,夜間想起來上個廁所,可剛動彈,這人一個驚顫,從睡夢中醒來,霎時清明。

她想,顧江年那般辛苦都無怨言,她怎能矯情?

何況,他的出發點是好的。

大病一場,身體不如從前,每日的藥物輸送讓她半醒半夢,難以清醒。

第七日,c市晴空萬裡,天朗氣清,是六月天裡常見的好天氣。

晨間八點,慕晚尚在睡夢中,手機震動聲將她從夢境中拉了回來,接起,宋思慎急切的話語在那側響起:「我媽跟爺爺往c市來了,剛剛打的電話說是下飛機了。」

霎時、睡意全無,慕晚從夢中驚醒,猛的起身的動作扯動了背上還未拆線的傷口,倒抽涼氣的聲線讓躺在陪護床上看著她的顧江年猛的坐起來,站在病床邊伸手扶著人的肩膀躺回去。

慕晚默了我一陣,壓著倒抽聲開口道:「讓他們去你別墅,我一會兒就過來。」

「你可以?」宋思慎並未阻攔,只因今日薑慕晚要是不出面,只怕是解決不了。

無論是俞瀅還是老爺子擺明了都是沖著薑慕晚來的。

這會兒再去製造一個出差現場已然是來不及了。

「可以,」她咬牙點頭。

收了電話的人靠在顧江年肩頭緩了好一陣兒。

頭頂上方,男人低低沉沉的詢問聲響起:「讓醫生來看看?」

慕晚靠在他胸膛,搖了搖頭。

「宋思慎電話?」剛剛似是聽到了他的聲響。

「恩,」慕晚淺應。

「出什麼事了?這麼激動。」

「舅媽跟外公來了,」慕晚仰頭望著人家,而後推著他的胸膛坐直了身子,顧江年見此,將雙手落在她腰後想,虛扶著人,似是怕她體力不支往後仰似的。

「恩?」顧江年眉頭輕佻,這聲恩,帶著詢問也有那麼幾分想知道慕晚接下來會說什麼的意思。

「我得過去,」她微嘆了聲,垂在潔白被子上的手緩緩的落到顧江年臂彎上輕輕的撫了撫,跟家裡的貓似的,有那麼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之意。

聽聞這四個字,顧江年面色微微寒了寒,本是落在她腰側護著他的手抬起緩緩的壓了壓,不言語,但足以叫人看出他有那麼幾分不同意的意思。

他望著她,用溫柔的言語輕輕喚她:「蠻蠻。」

「外公跟舅媽擺明了就是向著我來的,不能不去,」薑慕晚先發製人,將顧江年的話堵在嗓間。

她原以顧江年會一口答應,結果只聽這人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恩了聲。道:「去。」

薑慕晚心中一喜,隻道這顧江年是越來越好說話了。

只是這想法尚未落地,只聽顧江年再度不緊不慢的加了句:「我跟蠻蠻一起去。」

薑慕晚:...............

不現實。

最起碼此時,她不能有這種想法。

她默了片刻,望著顧江年,有那麼幾分哄騙的意思:「得緩緩,現在不是好時候。」

顧江年似是極為貼心的點了點頭,恩了聲,追問道:「那蠻蠻說何時是好時候。」

薑慕晚心頭一愣,生著病的人在心裡說句髒話:媽的!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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