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裡,中年男人一個人坐在那裡好久,才起身離開。
「小薇,這頓我請,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不顧盧小薇楞在那,秦歐放下幾張大鈔,大步朝外走去。
阿飛從後面跟上:「秦先生,車在地下停車場,你去哪?」
秦歐從咖啡廳對外的門走了出去,看到不遠處走得有些蹣跚的中年男子,吩咐阿飛:「你去提車吧,我在外面等你。」
阿飛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眼,有點不好的預感。
秦歐隨手撿姑娘也就罷了,這會兒還想撿個半大老頭子,別人也就算了,從剛才Boss激動的反應,這個中年男人和Boss的關係不簡單,而且是Boss對其恨之入骨的程度。
要是讓Boss知道秦先生追著那男人出去了,會不會生氣呀?
但是當觸及秦歐慘白無色的臉,還是轉身去提車,秦先生的神情假不了,他在擔心的是Boss。
三伏天,秦歐在室外如置冰窟。
目光跟隨著中年男人一會兒,就垂下頭,紀惜邢最後那兩句話說得非常激動,秦歐一個字不差的都聽了進去。
原來……紀惜邢的父親和這個男人是那種關係。
他不知道自己追出來能幹嘛……
在紀惜邢眼裡男人跟男人在一起是噁心的麽?
還是說男人搶了他父親,破壞他的家庭,就要被萬夫所指?
他甚至覺得噁心!
無論哪種,秦歐都覺沒指望了,一切都結束了。
素白的手指緊緊拽著衣襟,胸口裡跳動的東西痛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他大口大口呼吸著可是吸進來的全都是熱辣辣的熱浪,更難受。
驕陽照射在他頭頂,就連腳下的影子都小得可憐,似乎看不見,突然間整個世界彷彿都在圍著他旋轉,哪怕是大廈和路上的車輛和行人,似乎都和他保持著距離,竊笑他的癡心妄想。
世界竟然在晃動……
秦歐的視線越來越模糊,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點心同情這個大叔,亦或者該同情的是他自己。
閉上眼睛揚起下巴,炎熱的高溫都沒能將順著睫毛細細滑落的液體蒸發。
「天哪,有人暈倒了!」
一聲驚呼將他拉了回來,抹了把已經濕了的臉,人群聚集的地方是那大叔離開的方向。
秦歐立刻跑過去,掐住對方的人中。
掏出手機:「阿飛,快點,立刻開車過來。」
說完,紅著的眼眶撇像一旁,如果這是上天註定的,那他別無選擇。
「先生,醒醒,能聽到嗎?」
秦歐輕拍他的臉頰,人已經意識喪失,無法應答,他解開對方的上衣,發現他呼吸起伏特別弱,便手指相扣重疊,立刻開始心肺復甦搶救。
這大叔中午什麼都沒吃,跟紀惜邢談話,心裡有事壓著再加上天氣熱,暈倒也是正常的,看臉色不像有心臟病,秦歐稍微放心了點,恐怕是急火攻心又趕上中暑了。
他們的談話,秦歐雖然沒有全部聽清楚,但也聽了個大概,紀惜邢現在在氣頭上,什麼話都聽不進去,不管父子之間有多大矛盾,萬一哪天他的父親沒搶救過來,到最後,後悔的一定是紀惜邢。
而這個大叔一直在苦口婆心的勸紀惜邢去看看自己的父親,被紀惜邢那樣指責都不還口,本質上應該不是個糟糕的人。
不過讓紀惜邢那麼難過,秦歐打心眼裡排斥這個人。
即便如此,他依然盡到醫生的本分,等阿飛把車提出來,和阿飛小心將人挪到車上,讓阿飛朝最近的醫院開,他則從便攜冰箱裡取出冰飲和冰塊,用冰毛巾給大叔冷敷,一面一點點給他喂冰水。
由於急救措施及時,尚未到醫院,人就有了反應,淺淺出了一口氣。
秦歐的瞳仁顏色很淺,所以一旦流過眼淚,紅紅的眼眶就會非常明顯,剛剛阿飛就從後視鏡盯著他看了好幾眼,他怕自己眼睛紅紅的被人看到誤會,連忙用冰毛巾抹了把眼睛,希望冷卻後的眼睛看起來正常些。
「先生,我們正在去醫院的路上,麻煩把家人的聯繫方式告訴我。」
那大叔緩緩張開眼睛,意識到自己提不起力,只能依靠這個素未謀面的年輕人,沒有力氣說話,手朝褲兜摸去,可是幾次都沒能掏出手機,頹敗的神情讓人看了不忍,秦歐幫他拿出來,他伸手比了個一。
好在手機沒有密碼,這個一是不是快捷鍵呢?
「秦先生,醫院到了,我去叫人抬擔架過來。」
阿飛將車停到醫院門口,便飛速跑了進去。
秦歐試著將電話撥了過去,電話接通,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爸?」
「你好,我不是機主,是這樣,這部電話的機主在外面暈倒了,我已經把人送到同仁醫院,如果您是家屬,請立刻過來。」
對方聽後,急切說:「好,好,我立刻過去。」
醫護人員推著擔架床飛快跑了過來,將人推進急救中心。
秦歐拿著電話,微微愣神,那聲音怎麼有些耳熟呢?
當一個女子穿著白大褂跑病房時,秦歐才知道,接電話的人是誰……
一時間,秦歐臉色蒼白,曾經紀惜邢幾次憤怒的樣子和今天的事全串在了一起……
心竟然不自覺的又抽痛起來……
「爸,你怎麼樣了?怎麼暈倒了?」
周子沫伏在病床前,握住大叔的手,那大叔帶著氧氣,臉色微白,伸出手摸了摸周子沫的頭頂。
「爸沒事,就是中午太熱,有點中暑,你別擔心。子沫,是這位先生把我送來的。」
周子沫這才看到秦歐。
「秦醫生?怎麼是你?」
秦歐斂住慌亂的心神:「我在商業街和朋友吃飯,看到這位先生倒在外面……」
周子沫抓著男人的手:「謝謝你救了我爸。」
周子沫……周石楠!難怪秦歐覺得有些眼熟,他是帝都醫院的副院長。
「子沫,你和秦醫生認識?」
周子沫看著父親點點頭,有些囁嚅道:「秦醫生和惜邢是朋友。」
周石楠的眼神頓時亮了一下:「那就更要好好謝謝人家了。秦醫生在哪工作?」
「我不是在編醫生,我是學心理學的,和師兄開了一家治療中心。」
「哦,惜邢的朋友果然是好孩子。」
周石楠客套過後:「秦醫生,我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方不方便。」
下意識,秦歐對周石楠立刻好感全無。
「周先生,我和紀惜邢只是普通朋友,沒有跟他相熟到相談各自隱私的地步,幫忙可以,但必須是我能力範圍內。」
他先發製人,申明立場讓周石楠尷尬不已,沒想到他會這麼直接,臉僵住嘴張開又合上。
「爸,這是我們和惜邢的私事,你別難為秦先生。」
周石楠瞪了眼女兒:「子沫,你先出去。」
「爸!」周子沫一愣。
「你怎麼還不出去?」周石楠厲聲道。
周子沫看了眼秦歐,不情願的走了出去,帶上門。
「秦先生,很抱歉,就算你站在惜邢的立場考慮,我也只能厚著臉皮就當請你為了他考慮好麽?惜邢的父親心臟病很嚴重,已經搶救過三次,唯年……很想他,可是那孩子心裡有過不去的坎……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所以,我想讓你幫我勸勸他,一定要見見唯年,我怕唯年哪天就……」
說著,周石楠的眼眶就紅了。
秦歐冷笑,難道他心裡的坎不是因為你麽?
難道他不是因為你們才覺得噁心的麽?
憑什麼?他要去勸紀惜邢。
秦歐心裡憤憤不平……